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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時候的傷?”他吃驚地問。


  “參加校招後不久,”她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是從樓頂摔到平台,腿戳到了一條鋼筋上弄的。聽說就是那根鋼筋救了我的命,把我卡在那個半米寬的平台上了。”


  何謹修猛地抬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你不記得了嗎?”


  韓念初搖頭,“可能是腦袋撞傷了,隻記得我當時在打工的店裏睡覺,醒來就在醫院裏,後來那一個星期發生的事我完全不記得了。”


  何謹修低下頭,手指微微顫抖著去觸摸那個醜陋而猙獰的疤,卻在摸到時,手卻像被燙到一樣,急忙縮了回來。


  他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神色陰沉得可怕。


  韓念初看到他的舉動,心裏騰起一股異樣的,不舒服的感覺,扯下裙邊遮住了那塊疤,翻了個身躺下,靜靜地,心中好像有千頭萬緒,轉瞬又一片空白。


  她緊抿著唇,一個字也不想說。


  他似乎也靜靜地沒動。


  房間裏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韓念初感到沉悶得透不過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按熄了燈。一陣窸簌的響動後,他又靠了過來,從後麵緊緊地摟住她。


  黑暗中,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他的手伸過來,摸到她的手握住。


  “阿念!”他的聲音輕柔又堅決地響起,“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韓念初蜷在他的懷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何謹修醒來時,床的另一邊又是空的。


  他又如同從前一樣,在一團灰蒙蒙的情緒中坐起身,手掌托住額頭,沉鬱地發呆。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期盼的亮光,隨後便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跑到樓梯前,見韓念初在玄關蹲著,從麵前的一個紙箱裏翻找東西。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三步並作兩步地下了樓梯,跑到她身後。


  “你醒了?”她轉過頭,仰起臉對他說道,“早餐在桌上。”


  說完,她又轉回頭在紙箱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硬殼書,翻到書的封底,她拿小刀沿著封底內頁的邊沿割開,取出裏麵的一份文件,展開了放到旁邊的一疊文件裏;才又拿出一本硬殼書,像剛才那樣割開用紙糊過的封底內頁,取出文件。


  何謹修拿起文件來看,是保險合同的其中一頁,“為什麽要這麽放著?”


  “我叔叔那家人其實很蠢,他們不會看這樣的書,即使搜我的東西,也隻會隨便抖一抖,沒東西掉出來就不會仔細看了。”韓念初說,“十年來,他們天天進我的房間,這些書就碼在床頭,他們卻看都沒看過這些書一眼。”


  何謹修聽了上半句不由得為她的聰明機敏驕傲,而下半句聽到她說“十年來”,心頭躥起一陣怒火——


  十年前,也就是她十二歲的時候,那家子混蛋把一個小孩子逼成這樣。


  “我要跟他們打官司,”韓念初說道,“把他們趕回鄉下去。”


  “就該這樣!”他的怒火可以發泄出來了。


  “你那張名片可以給我麽?”


  “什麽名片?”


  “就是你當時扔到車外的那張名片,我還給你了。”


  何謹修想起那一幕,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搖著頭說:“不給。”


  韓念初也沒勉強他,拿起那些文件,剛站起身,何謹修就把文件都接了過去。


  “我會把這些證據給律師,需要你簽名的文件我也會拿來給你,”何謹修說,“就算你要跟他麵談,我也得在場。”


  “為什麽要這麽麻煩?”韓念初轉身往餐廳走。


  何謹修走在她身後,心想著他才不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傻事,萬一哪天她一個想不通,讓這些律師替她打離婚官司怎麽辦?

  但他還是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出麵的話,他們會更認真的對待,不會給那家人留丁點兒餘地。”


  韓念初沒再說什麽,韓雲秋和江臨遠結婚,江臨遠肯定是幫著他們的,她勢單力薄,稍微拖一拖,楊薈文有時間把房子過戶給韓雲秋。


  這也是她一直沒有先打遺產官司的原因,如果律師的能力效率資源不夠,財產糾紛案受理的間隙讓她有時間將房子過戶給韓雲秋,就算勝訴,能執行到的隻有韓友德那個破爛的二層小院。那個小院,就算貼封條,被拍賣,也不會有人買。


  她拿出燕麥片倒進碗裏,加了牛奶放進微波爐裏轉了半分鍾,提醒何謹修道:“我堂妹要嫁的那個人家裏很有錢。”


  “叮”的一聲,她從微波爐裏取出燕麥牛奶,放到何謹修麵前,才在他的對麵坐下,“如果他幫忙的話,可能會有些麻煩。”


  “我會讓他一個像樣的律師都請不到,”何謹修看了一眼煎蛋,蛋黃硬梆梆的,“我喜歡吃蛋白焦邊,蛋黃還在流動的煎蛋。”說完等著她生硬地懟回來。


  韓念初隻是怔了一下,隨即說道:“嗯,我找找方法。”


  何謹修吃完噎嗓子的煎蛋,喝牛奶的時候才想到什麽,對著蹲在洗碗機前的韓念初說:“你堂妹結婚的那個對象,是不是我上次送你回家時見到的那個。”


  “嗯,你怎麽知道?”


  “猜的。”


  他吃完東西,把碗盤放到水槽裏,水龍頭衝過一遍後遞給韓念初,“那個人現在住哪兒的?”


  “在我家對麵租了房子住。”


  何謹修的手一滑,盤子“當”的一聲掉回水槽裏,他也顧不上,急急地說道:“你不準繼續住在那裏了。”


  “為什麽?”


  “我不高興你跟他離得近。”


  “他們結婚了就不會住那兒了,”韓念初把洗滌塊塞進去,關上洗碗機的門說,“我那個堂妹要住這個區的複式或者大平層呢。”


  何謹修轉過身來,望著又去擦桌子的她說:“我們先說好,不管他們結沒結婚,等我們從蘇黎世回來,隻要他還住在那裏,你就得搬出來。”


  “那我去哪兒住?”韓念初疑惑地問。


  何謹修恨恨地咬牙,“你說你去哪兒住?”


  韓念初還是沒明白,不過這種“回頭再說”的事,她向來不會提前去跟人爭辯,隻草率地點了下頭說:“收拾完了,你換好衣服我們就該走了。”


  車在公司樓下停好,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能不能在你的辦公室給我加一張桌子?”韓念初問。


  何謹修有些意外,她一向謹守規則,即便兩個人交往了,她也從來不在公司表現出跟他多特殊的舉動。


  似乎就是從昨天她當著眾人拉住他開始,她有些不一樣了,今天甚至提出了辦公都要共處一室的要求。


  這也不是不行。


  隻是她為什麽突然就有了這麽大的改變呢?

  “我讓人搬張桌子進來。”他說完,走出了電梯。


  一小時後桌椅就送來了,深灰色實木桌子,韓念初讓人放在角落裏,不引人注意,她的視野又沒有遮擋,能一眼看盡整個辦公室。


  她拆裝好電腦後,在顯示屏上夾了一個攝像頭。


  做完這些後,她進入工作狀態,好像真的就是需要這塊地方而已,倒是何謹修被嚴重影響,不時地朝她那裏瞅上一眼,見她隻顧埋頭敲鍵盤,又沒趣地收回視線。


  十點左右,小曲送文件進來給何謹修簽名,她站在何謹修旁邊,將一份文件放他桌麵上以後,就將剩下的那疊文件抱在胸前,右手連同手機和文件一起握著,這麽一看,仿佛就是隨手握著手機和文件,絲毫不會讓人起疑。


  何謹修專注地讀閱文件,小曲的手機稍稍地離了文件夾,拇指塞進文件和手機的間隙裏,她垂下眼眸,瞄向手機屏幕前,仍然保持著機警和謹慎,目光將四周掃了一圈,看到角落裏盯著屏幕工作的韓念初時,她的神色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按熄了屏幕,將手機和文件握得緊緊的。


  韓念初在視窗裏看到這一切時,不由得惋惜,轉念一想,何謹修是相當敏感的了,而她還能得手那麽多次,顯然不可能這麽簡單就抓到她的。


  她現在完全可以衝上去檢查她的手機,運氣好,說不定能翻出一些照片,然而這都是可以抵賴的,最多是民事糾紛。


  何謹修曾遭到過那樣不堪忍受的折磨,她還敢這樣對他,至少得讓她背上一個案底,身敗名裂。


  小曲沒敢輕舉妄動,拿到何謹修簽字的文件就出去了,韓念初將視頻存盤,忽然想起什麽,去了裏麵的套間。


  她每個角落都沒放過,尤其是視角最好的幾個點,插座,無線路由器,電視,夾縫,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似乎她們還沒有尋找到機會在這裏下手。


  衣帽間和浴室都檢查過以後,她走回臥室,坐在床上,從這個角度,細細思索還有沒有被她忽略的死角。


  半晌後,她搖搖頭,蘇錦電腦上的照片背景沒有這個套間的。何謹修重視私人空間,離開或者下班都會鎖門,要在這裏下手難度太高。


  正要爬到床沿下床,何謹修卻推門走了進來,她一個怔忡,就維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勢,望著何謹修。


  又是一絲異樣劃過心頭,讓她怪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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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反派都是優質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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