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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念初從江臨遠家裏出來,沒回韓家,而是去了地鐵站。


  換乘了兩條線,才在江岸站下車。


  走出地鐵站,江風迎麵吹來,她將書包掛在左肩上,沿著江邊整潔的灰磚路往前走。


  不同於她現在住的那個居民密集的小區,這裏成片的公園綠化帶,樓宇稀疏,樹木參天,小區門禁森嚴,路上隻有零星的路人。


  不過幾分鍾,幾棟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樓進入視線。


  這幾棟樓坐落在一片林子前麵,隻有十幾層,白色瓷磚外牆經過風吹日曬,舊得泛黃,嵌著老式的銀色鋁窗。


  門口的保安在亭子裏打盹,韓念初直接走了進去,在一棟樓前停下。


  深綠的鐵門旁邊的牆上,釘著一排生鏽的鐵皮信箱,部份信箱裏塞滿了信封。


  韓念初解下脖子上的項鏈,項鏈一頭鎖著一把小巧的鑰匙。


  她用鑰匙開了其中一個信箱,取出裏塞滿的信封,都是廣告和一些繳費單。她取出大部份,照常隻留了幾封,又要塞回去,在看到信箱裏的那串鑰匙時,她的手頓在了半空。


  鋼琴的樂聲在腦中響起。


  她仿佛仍置身在那套房子裏的午後,窗戶大開,吹進房裏的風帶著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氣。


  夏天的微風帶著熏人的暖意,她趴在鋼琴上昏昏欲睡,廚房裏傳來流水和碗盤碰撞的聲音,還有媽媽說道:小念,去午睡會兒了再彈。


  韓念初輕輕眨了下眼睛,腦中霎時安靜,微風,流水,碗盤碰撞和媽媽的聲音都消失了。


  眼前隻有生了鏽的鐵皮信箱。


  她把信封塞回去,鎖上信箱的門,靠近投信口的縫隙看了一眼,信封遮住了鑰匙,才將項鏈戴回脖子上。


  她穿過樓房,到了後麵的香桉樹林子裏。


  林間有風穿過,香桉樹葉沙沙作響,散發出濃烈的檸檬香氣。


  她踩著鋪著厚厚枯葉的泥土,幹淨而鬆軟。


  耳邊響起踩踏枯葉的窸簌聲,她抬起頭,看到對麵穿著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的人,不禁停住了腳步。


  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但在這個地方遇到他,韓念初的心裏還是有些意外。


  落日已西沉,薄暮未到,林子裏的空氣含著一股潮濕的清涼。


  何謹修看到她,眸中閃過訝色,“現在還不到六點。”


  “嗯。”


  “說說看,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見到你?”


  “……走錯路了。”匆匆丟下一句,便轉身往回走。


  “站住!”何謹修生氣了。


  韓念初隻好站住,同一天,被大老板抓到兩次翹班,她自己都覺得過份了。


  “你吃飯了嗎?”她問。


  ……


  她這一問,就像往正要破口大罵的人的嘴裏塞了顆蘋果,被堵了嘴,卻還憋著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半晌,何謹修的神色才緩和。


  韓念初見狀,不失時機地接著說道:“我請你吃飯。”


  何謹修傲慢道:“我要是不去呢?”


  韓念初想這人還真有意思,“不去就不去唄。”不去難道她很大損失?


  ……


  何謹修急火攻心,咬牙切齒,“我不去!”


  韓念初鬆了口氣,展顏一笑:“那我去吃飯了。”說完,還有些不放心地又回過頭,囑咐道,“我真去了,別再叫我‘站住’。”


  “你給我站住!”


  林間一聲喝斥,沙沙沙沙沙,驚起許多的飛鳥蟲蛇。


  韓念初真是無奈,到底還是包容地沒再多走一步。


  何謹修的腦袋一陣陣地發脹,無力拿喬,“去哪裏吃?”


  他說完,韓念初就一徑的往前走,正要叫住她,卻見她走出十幾米,回過頭來對他招招手,“走這邊。”


  何謹修跟著她走出林子,穿過一條街,才在一家披薩店前停下來。


  見她熟門熟路,何謹修冷哼一聲,“不是說走錯路了?看你熟得很。”


  三次!三次都拿這個理由糊弄他。


  韓念初的步子一頓,“聰明人看破不說破。”說完一腳跨進店裏。


  何謹修跟在她身後,思來想去不對,她憑什麽一副教他做人道理的口吻,就憑她請吃他飯?


  他三兩步趕上她,忿然道:“講道理,知不知道你為什麽能請到我吃飯?”


  “不知道。”


  “因為我賞臉了,”何謹修怕她不明白,又索性說開,“就是給你麵子。”


  “你給了我麵子,所以我賺到了?”韓念初站在櫃台頭,轉過頭說,“我這麽理解對嗎?”


  何謹修點頭認可。


  韓念初仰頭看完菜牌,對店員說道:“我要生火腿披薩和可樂。”轉頭問何謹修,“你呢?”


  “黑鬆露白汁意麵和混合果汁。”


  店員下完單,說道:“一共298元。”


  韓念初的手支在櫃台邊沿,托腮望著何謹修,“我給你麵子,讓你賺一筆怎麽樣?”說著手往店員那邊一指,“你請吧。”


  何謹修嗤的一笑,“你的麵子?”


  “嗯,我的麵子。”


  “我是什麽人?你又是什麽人?”


  “我是地球居民,你呢?天外來客?”韓念初掏出錢包,在他麵前一揚,“你是麽?是的話,我盡地主之誼。”


  “噗!”店員沒忍住笑了,笑完把目光投向何謹修。


  何謹修臉色鐵青,急忙付了款,再讓她扯下去,他還要臉不要?

  店麵很小,跟國外一樣,藤編的桌椅都擺在外麵,桌上鋪著格子桌布,旁邊支著咖啡色的遮陽傘。


  他們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韓念初倒了水給他,又藤籃裏的餐巾和刀叉擺放。


  何謹修見她殷勤,臉色稍緩,“我自己來。”


  “不,我來,”韓念初堅持給他擺放,嘴上仍是要贏,“你請吃飯,我當然感激你的盛情,這才是人之常情。”


  行,還是要教他做人的道理。


  何謹修氣悶地任她假殷勤。


  沉默了半晌,他問道:“你對這裏好像很熟悉?”


  “以前住附近。”


  “你以前來這裏吃過?”


  “嗯。”


  “來吃過幾次?”何謹修問。


  “三次。”


  何謹修蹙起眉頭,半晌,才問道:“跟誰來的?”


  韓念初拿水杯的手一頓,喝了一口水,才回答道:“爸媽。”


  “你以前住這附近,為什麽才來三次?”


  “這裏貴,拿了第一才能來吃。”


  何謹修輕笑,“才拿三次第一?成績也不怎麽樣啊。”


  韓念初對他投去淡淡的一瞥,“省級以上競賽的第一。”


  “……”何謹修喝了一口水,驀地想起,她父母是在她12歲時離開的,“這三次競賽的第一,都是小學畢業前拿到的?”


  “四次,”韓念初的目光與他平視,“最後一次,他們不在了。”


  何謹修忽然覺得脖子緊得有些窒息,習慣性地伸去解領帶,手摸到領口,才想起自己穿的是T恤。


  他略為狼狽地說:“抱歉!”


  韓念初搖了下頭,便低下頭沒再開口。


  何謹修也沒再說話,沉默持續到披薩和意麵擺在他們各自麵前。


  韓念初的刀叉拿在手中,望著麵前的披薩並沒有動。


  何謹修見狀,遲疑了一秒,去店裏要了雙筷子出來,將她的披薩拿過來,夾走上麵的黑橄欖,又推回她麵前,“是不是因為這個?”


  韓念初意外望著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是,你怎麽知道?”說著,徒手卷起一片披薩,塞進嘴裏。


  何謹修沒回答她,低下頭,邊卷意麵邊說:“以前認識一個人,很喜歡吃披薩,卻討厭黑橄欖,但又不肯事先說清楚自己的口味,每次披薩送來,看到黑橄欖又愁眉苦臉。你說——”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問,“她是什麽心理?”


  “也許跟我一樣,怕別人麻煩我,所以我也盡量不給別人找麻煩。”


  “滿足客人的口味是飯店份內的事。”


  韓念初想了一下,說道:“誰都希望自己份內的事越簡單越好。”


  何謹修慢慢卷著意麵,卷了好幾圈,也沒有送進嘴裏,“但她卻總是給我找麻煩。”


  “也許他很依賴你。”


  何謹修抬起手,把麵送到嘴邊,又放下了,垂眸問道:“你麻煩過別人麽?”


  “沒有。”韓念初篤定地說道。


  何謹修再沒有開過口。


  吃完飯,韓念初道了謝,走去地鐵站。


  何謹修望著那條昏黃燈光映照的馬路,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街角,隻剩下一盞伶仃的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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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懟又懟不過,舔又不想舔,阿謹真難啊!~~~~

  高考結束,學校又開始忙著準備各省招生麵試。我這才想起,在《物理學渣》那篇文裏,有個追我文的,叫言希的小姑娘,她在評論裏跟我告別,說要準備高考。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她的高考也結束了,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來看我的文。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想在這裏跟她說一句:這麽久以來,你辛苦了!


  我滿懷希望你能回來給我報個喜訊。


  但如果你努力後的結果並不那麽讓你滿意,我也想抱抱你!你曾全力以赴去做的事,不要難過,不要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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