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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蹭座麽?韓念初仰著頭,一溜把話說開,“這裏隻剩下兩個位子,不夠三個人坐的,你們另找吧。”
CTO和HR主管的目光異樣。韓念初正巧低下頭,壓根沒看見。
HR主管正要說話,何謹修攔住他,“再拿把椅子過來。”
旁邊立刻就有人送來了椅子,擠進兩把椅子之間。
三人依序坐下,韓念初眼皮也沒抬一下,外人麽?沒有寒暄的必要。
倒是有人率性地開口了:“你倒是坐得安穩。”
韓念初也不吝嗇地誇他一句,“你蹭座的技能也很熟練。”
她剛說完,陳以正端著托盤過來,氣喘籲籲地對韓念初說:“我到處找你,你怎麽坐這兒啊——”他跟在座的另三位一一打過招呼,才又對韓念初說道,“這位子是何總的,隻有他能坐,我們再另外找個位子。”
何謹修仿佛等了很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刻。他抱起手臂,洋洋得意地等待著韓念初窘迫的反應。
然而韓念初哪懂得窘迫是什麽?不是她能坐的就不坐,她當即起身,接過陳以正的餐盤,就要再找位子。
何謹修隻好放下手臂,“不用,就坐這兒吧,”心裏到底還是不太服氣,嘴上又較真兒了,“上次蹭過她的坐,就當還人情了,省得一直念。”
“不,不,我們還是另找地方——”陳以正給韓念初遞眼色,示意她走。
韓念初卻把餐盤放回桌上,又坐了回去,“既然是還人情,接受才是禮貌。不然人家總擔心我要挾恩圖報。”話是對陳以正說的,卻是將諷刺原樣奉還給何謹修。
陳以正尷尬又別扭地坐下來,瞥見韓念初去拿筷子,他連忙拿起湯匙放進鮮蛤湯裏。
“食堂的米飯有點硬,先喝點湯再吃飯。”陳以正對韓念初照常關切,“你喜歡酸甜口的,我打了菠蘿咕嚕肉。今天的涼拌菜很多都加了香菜,所以我隻拿了西蘭花……”
韓念初慢慢地吃著飯,偶爾偏頭回應一下陳以正。
何謹修的飯菜送來,他拿起筷子,目光卻仍停留在專心吃飯的韓念初身上,“你一向這麽旁若無人?”
韓念初眨了一下眼睛,“你一向跟人自來熟?”
“剛麵試的時候,你不是說沒有男朋友?”何謹修說,“這算不算撒謊?”
陳以正知道何謹修誤會了,連忙解釋:“我跟阿初確實隻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大學同學。”
何謹修瞪他一眼,“她自己沒嘴?”
韓念初叉起一片蘋果,伸長手臂放到何謹修的盤子裏。
何謹修嫌棄地問:“你幹嘛?”
“給你夾水果啊,”韓念初拿起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剝掉皮,又放到何謹修的盤子裏。
何謹修略有些慌,語氣加重,“你幹什麽?”
“阿正隻是幫我打個飯而已,可我給你夾了水果,也剝了葡萄,”韓念初盯著他的臉說,“那我跟你算不算是鬧緋聞了?”
何謹修的神色略不自在,耳根微微發燙。
韓念初再接再勵,直線不拐彎地懟到他臉上,“你承認這是緋聞,我就承認我剛才撒謊了。”
劉銘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後來幹脆拍著何謹修的肩膀不掩飾地哈哈大笑。
陳以正憂慮地看了眼韓念初。
韓念初一臉無所謂,反正氣他也不是一次,但這回也許是最後一次。
那就氣狠點兒!
“但是我一點兒也不想跟你鬧緋聞,所以不給你吃了。”
她把夾給何謹修的蘋果和葡萄又拿回來,統統塞進嘴裏,兩頰塞得鼓鼓的,瞪著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何謹修,故意挑釁地細嚼慢咽。
何謹修忍耐得眼皮連跳兩下,“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起身大步離開了餐廳。
韓念初把水果全咽下去,淡淡地說:“你們何總心眼兒真小。”
“不是他心眼兒小,”劉銘止往笑說,“是你心大。”
韓念初不同意,也沒反駁,慢吞吞地吃完飯,對陳以正說:“我這就回去了。”
“我送你,”陳以正站起身。
“等一下,”劉銘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韓念初,豪氣幹雲地說:“如果你來我們公司的話,我罩著你。”
韓念初遲疑了一下,接過名片,放進了包裏。
離開淩雲科技,韓念初從地鐵站出來,走入人行道上梧桐樹的濃蔭裏。
剛到小區門口,她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見是江臨遠打來的,便按掉了鈴聲,放回兜裏,漫不經心地走到樓下,輸著門禁密碼,門從裏麵打開了。
是江臨遠,見到她,臉上掩不住的驚喜,“阿初!”
韓念初應付地點頭,就要進去,江臨遠卻堵在門口。
她隻好隨口問:“來找雲秋?”
“我來找你的,”江臨遠走出來,立即關上門,站在門邊跟他說,“你們家隔壁的房子正要出租,我把它租下來了。”
“哦。”韓念初應了一聲,又去輸門禁密碼。
“阿初,方便跟我聊聊嗎?”他說。
“不方便,”韓念初輸完密碼。門滴地一聲開了,她撥開江臨遠,“雖然我們算親戚,但我不想讓雲秋誤會。”
說完拉開門要進去,手臂被江臨遠拽住。
她反射性地甩開,江臨遠的力道卻比平時大,沒甩開,反倒顛顛跛跛地被他拖到了公共花園裏的涼亭。
江臨遠鬆開了手。
韓念初低頭撫著被拽疼的手腕,剛想轉身離開,江臨遠又朝她伸出手,她退一步避開,“不要動手動腳。”
江臨遠收回手,忍著怒氣說道:“為什麽我打你電話不接?”
“沒聽見。”
“每次都沒聽見?”
韓念初沉默。
“我們到底是怎麽了?”江臨遠焦急地問,“為什麽你突然就躲著我?”
“雲秋她——”
“不要提韓雲秋!”江臨遠的聲音提高,帶著怒火,脫口而出,“隻說我們之間的事。”
韓念初不聽他的,不準她提,她偏要提,“我們之間有什麽事?我們之間不就是一個韓雲秋?”
“我們之間,誰也沒有。”
“有。”
“沒有。”
江臨遠的“沒有”吐得很輕,不是心虛,而是不想辨解。有沒有,他的心他自己不知道?他一心一意喜歡她六年,甚至願意再等她四年,哪還有地方裝得下一個韓雲秋?
“聽說你不出國了?”他問。
“嗯。”
“不出國更好,我們可以早點結婚。”他說。
“嗯?——什麽?”韓念初驀地抬頭,仿佛看著一個荒謬至極的人,直想掉頭就走。
江臨遠察覺到她的意圖,阻住她的去路。
他不能放過她。
“原來你要出國,我就等你四年;既然你不出國,那我不用等了,”他說得極其輕巧,“我爸媽給我在市區買了房子,早就裝修好了,過兩天我們去選車。爸媽知道你的情況,你這邊什麽都不用出,他們會給叔叔嬸嬸一筆聘禮……”
韓念初的腦子僵住了,隻見江臨遠的嘴一張一合,什麽都聽不進耳裏。
這情形跟她剛從瑞士回來重合,江臨遠跟她說父母已經買好了房子,要帶她去選車……也是像這樣沒頭沒尾地就提起結婚,仿佛很急——
那個婚禮的確很趕,從他提起,到辦完婚禮隻用了一周的時間。
那時候她沒覺得哪裏不對,出國前他們就確定了關係,江臨遠等了她四年,結婚也是順理成章。
可現在她分明還沒答應跟他交往,就直接跳到了結婚。
韓念初很快將回憶整理清楚,江臨遠說交往,她就答應了交往;回國後說結婚,她就答應結婚。
前幾天陳以正的話響在耳邊: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也不能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首先要考慮的是自己。
曾經她會答應江臨遠,也是像信任陳以正一樣地信任他。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韓念初忽然明白,在江臨遠心裏,她怎麽想的,她需要什麽,無關緊要。
她隻是一個沒有情緒,沒有需求的人。
甚至不能稱之為人。
韓念初明白了一切,在江臨遠心裏,她不是個正常的人,勿需正常人的禮遇,將她看做一個物品,付錢交易,她的腦門兒上便鏤刻了字,從屬於他。
她看待江臨遠,就像看著一個紙片人,毫無感情地說道:“我不可能跟你結婚,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江臨遠突然逼近她,臉上帶著一抹急躁和不耐,“為什麽?嫁給我有什麽不好?”
“我不想!”
“嫁給我,從那個家裏出來,從此跟他們再不相幹,”他一口氣說道,“從此就我們兩個人,有我們自己的家,跟以前徹底了斷,重新開始生活,我知道你也希望這樣,就算隻是利用我都可以。阿初,跟我結婚!”
韓念初猛地抬頭,注視著他。
原來他都知道!
知道叔叔嬸嬸虧待他,知道韓雲秋欺負她,知道她過得不好。
可是到了後來,他仍然跟韓雲秋出軌。
她忽然嘲諷地一笑,“你知道?可是把‘不知道’裝得挺好。”
說完,她垂下眼眸,轉身離開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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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遠好煩,交待完背景,以後少寫點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