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晚上秦昭國回家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趙清河現在幹的是飾品設計工作,主要就是給黃金飾品設計樣式,她也沒太大的野心,不加班,不搶攻,辦公室小隔間的勾心鬥角與她全無關係,倒是落得一身輕鬆。
她回家的時候就做好了飯菜,可秦昭國這個點才回來,飯菜早就涼了。
秦昭國坐在沙發上,一身的灰塵,趙清河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現在吃飯還是等會再吃?”
秦昭國握著杯子,凝眉想了一會兒:“你說我拿著錢去溫州怎麽樣?”
“溫州?”趙清河詫異:“深圳不是挺好的?做什麽要去溫州?”
秦昭國解開領帶,把杯子遞給趙清河,給她講:“我今天在外邊走了一天,也拜訪了商會,可這要自己幹,那兒那麽容易啊,咱們手頭上的錢,全部加起來也不超過五百萬,到時候投進去了,沒錢了,怎麽辦?那時候咱們就得抓瞎,但我後來又在附近轉了轉,隱約聽他們提起關於溫州……”
趙清河是不懂這些的,她學的專業知識不是這方麵的,但她是絕對支持秦昭國的,這男人嘛,就得有股子拚勁,所以她握住秦昭國的手,拍拍他:“那就去溫州,我辭職,和你一起去,還能照顧你。”
秦昭國剛想開口,趙清河卻說:“行了,你也別拒絕了,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你不會想又把我一個人丟下吧?再說了,你這都是要自己單幹的大老板了,怎麽?還讓自己老婆給別人打工啊?”
秦昭國被趙清河說的臉通紅,惱羞成怒的瞪眼:“什麽大老板!八字還沒一撇呢!”
趙清河笑:“哎呦哎呦,這一瞪眼,更有大老板的氣勢了。”
秦昭國也是拿她沒辦法,揉著趙清河的腦袋把她摟進懷裏,心裏卻是滿滿的。
他知道他的想法另類,這件事投資進去的錢雖然少了很多,但風險卻多更多,賺了還好說,賠了,他們就又變成窮光蛋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又各忙各的,趙清河去了公司,首先就是用公司的電腦打辭職報告,而秦昭國則用家裏的固定電話打越洋電話,試圖說服在日本留學期間,認識的同校生來中國與他幹,別說,還真有幾個人,聽了秦昭國的話,有意來中國打拚。
*
九五年十月。
秦昭國的團隊人員到齊,他們分別是一個日本女人,兩個美國人和三個中國人。
大家一起啟程去了溫州,起初的創業大家都很迷茫,幾乎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哪怕他們都是專業的,但這些專業的老外們,卻對中國的市場並不十分了解,因此分外迷茫,幸虧秦昭國做了充足的功課,並且作為貼身照顧秦昭國的趙清河,早已複印了十幾分這方麵的相關資料,英文和日語雙份給他們。
趙清河做這份資料,花了他整整一天一夜,幸苦自然不必多說,但看到大家認真的在讀她一手做的資料,趙清河的心裏還是開心的。
一天後,秦昭國決定他們首先要做的是,就是——。物業調查,然後在拿到六人的物業調查表之後,秦昭國和租來的房子內開會,彼時他們的錢都大有用處,一分錢都不敢亂花,幾個人的飯菜都是趙清河親手做。
晚飯做好後,趙清河敲敲門才推門進去,告訴他們幾個:“要開飯咯先生們,先把手頭的事放一放。”
趙清河一向認為人的身體是最要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的身體想做什麽都不行,但顯然,有人不這樣認為。
“夫人,我們再談很重要的事!”
說話的是那個日本女人,趙清河記得她的名字叫川島千代,她的話,也許沒有惡意,卻著實讓趙清河尷尬,這樣毫不留情的指責,令在場人一怔,秦昭國皺了皺眉,很是不悅。
川島千代是個非常有野心的女人,日本留學期間是他的學妹,這次他本沒有叫上她,可是她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遠道而來,他總不能把她趕走,可是……
並不是秦昭國如何挑剔小心眼,隻是麵對一個對你有好感的女人,秦昭國認為他這個有家室的男人實在該避諱。
秦昭國把鋼筆扔在桌上,對大夥說:“好了,今天就先到這,吃飯吃飯!人是鐵飯是鋼,那能餓著肚子開會!”
川島千代抱著胳膊,背脊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唇角卻是一僵。
川島千代一個人坐在剛剛還熱鬧的房間內,看著桌上散亂的筆紙,微微出神。
川島千代知道自己是該放棄,可是愛上一個人容易,放棄卻很難,她喜歡秦昭國的時候,秦昭國在日本什麽也沒有,租著廉價的地下室住,省吃儉用還要打工,川島千代的家庭富裕,是日本有名的醫藥大家,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男人,更好的選擇,可是她卻為秦昭國著迷。
起初,也隻是欣賞秦昭國的韌勁兒,他比日本的男人高大帥氣,話不多,卻字字句句都實在,比那些滿嘴謊言的男人強上百倍。
川島千代無可抑製的愛上了秦昭國,一追就是這麽多年,多次被拒絕,他家中有妻子,這都不重要,她一直認為隻要自己夠美貌溫柔,賢良大度,他就能看到她的好。
可是他沒有!他卻從來不多看她一眼,她不是沒主動追過他,可是師兄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他不喜歡她。
直到今日,川島千代麵臨這一尷尬的場麵,她自嘲的想:千代,這也是你自作自受!
*
那天的事情過去之後,川島千代再也沒找過趙清河的麻煩,一切都像沒發生那樣,川島千代認真的與傑森幾人談論事情,似乎毫無芥蒂。
趙清河給秦昭國沏了杯茶放在他的麵前,側頭看了眼川島千代,皺皺眉,終究沒有說什麽。
趙清河並不像趙家所有的閨女那樣馬大哈,與之相反的是,趙清河非但不傻,反而對於某些事很敏銳,這也許與她上一輩子的經曆有關,但當她察覺到那個日本女人的敵意之後,她不防備,才是真的傻吧?
那個女人的意圖太明顯了,她是為了秦昭國而來,目的明確,而她們狹路相逢,這是兩個不同民族的女人之間的戰爭,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可整個團隊的氣氛卻有些凝滯。
在這個團隊中,所有人都是秦昭國的同校同學,傑森與秦昭國的關係尤其好,他們當然都知道川島千代的心思,隻是沒人點破。
秦昭國從百忙之中抬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她最近憔悴很多,他知道她並不比他輕鬆多少,她要照顧他們整個團隊所有人的飲食,這樣大的體力勞動之外,還要負責幫他整理一些文件,複印一些文件,他們現在連一台複印機都沒有,她時常要跑出很遠才能複印一份文件,這些秦昭國都知道。
他歉疚的握住趙清河的手,柔聲對她說:“累不累?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不,我很好。”趙清河掙開秦昭國的手,把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後,又替秦昭國整理桌上的文件,分類,但由始至終,沒有再看秦昭國一眼。
身體上的疲憊,並不能真正的令趙清河憔悴,她的疲憊在於別的女人的虎視眈眈與自己丈夫曖昧不明的態度。
她在想,是否,在秦昭國的心裏,他們的婚姻終究比不過他的事業?她想秦昭國跟所有人一樣清楚川島千代的目的,那他為什麽還決定讓她加入這個團隊?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會讓他們發生隔閡甚至爭吵?
趙清河自認為是個能忍且大度的女人,可是當女人麵臨勢均力敵的情敵時,總是難免的小心眼兒,趙清河忍不住惡意的去揣測秦昭國的心裏。
男人不都是這樣想?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晚上趙清河在給其他人做飯的時候,川島千代卻不請自來,她穿著能夠凸顯身材紅色緊身連衣裙,抱著雙臂靠在廚房的門上:“夫人在做什麽?不如說出來咱們探討探討,學長在日本的時候,我也常給他做吃的,都是我們日本的小吃,我記得師兄最愛吃我做的壽司,尤其是金槍魚壽司,每次都吃的一幹二淨。”
趙清河解了圍裙,把圍裙掛會它原來的位置,她轉身,對川島千代笑了笑:“沒什麽,都是些家常菜,昭國他沒什麽優點,就一樣好,嘴不挑,我做什麽他都愛吃。”
川島千代點點頭,很是認同:“也是,學長就是這樣善解人意,以前在日本的時候,也有女生給他送吃的,學長還邀請我一起吃,雖然菜做的很難吃,但學長也會把它吃完,學長那時候跟我說,食物來之不易,浪費可恥。”
川島千代一句一個以前在日本的時候,很明顯是在告訴趙清河,秦昭國在日本的時光是有她陪伴的,女人都非常了解女人,知道她們在意什麽,川島千代這一擊打得漂亮。
“說的也是,他可不就是這樣?太實在,所以即使是他不喜歡什麽日本菜,又或者是有人給他送什麽他不喜歡甚至稱得上是厭惡的壽司,他也會掛著笑臉對人家笑,讓人家誤會都他是喜歡這道菜的都不知道!”
這麽幾句話就想讓她認輸?!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