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因為有事要打探,趙清草見秦利民不認得自己,也不生氣,還笑嗬嗬的:“你不認識我啦?是我呀,趙清草,趙清河的妹妹!”
秦利民一聽說是趙清河的妹妹,立刻冷了臉:“趙清草?我二嫂的那個三妹?”
“對對對,是我,想起來啦?”趙清草也不是沒看見秦利民的臉色,這要是換了別人,趙清草早就罵回去了,可不知道怎麽的,那股子倔脾氣在秦利民這個高個子的帥小夥麵前就不想暴露出來了,許是少男少女那個不懷春吧,總是,一向跋扈的趙清草,在秦利民麵前難得的有了幾分文靜。
一旁,秦利民一起打球的哥們、混混們擠眉弄眼的看著倆人,秦利民懶洋洋的,挺不在意的說了句:“哦,是啊,認出來了,你找我有事兒?”
趙清草被那些人弄得挺不好意思,可是心裏,隱隱的因為他們的起哄,引起了許多少年的注意力,這讓趙清草的虛榮心漲滿,她舔舔嘴唇,突然喜歡起這種感覺,所以她早已忘了自己最先想的是與秦利民打探趙清河是不是做了什麽掙錢的買賣,而是問:“咋啦?沒事兒就不能找你?親戚裏道的,就是想跟你一起玩唄!”
其實秦利民對老趙家的人,那真是沒有半分的好印象,他本就是那種沒什麽耐性的人,因為討厭,更不想帶著趙清草玩,毫不猶豫的拒絕:“玩什麽玩啊,我說你們老趙家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麽不要臉啊?我們這都是男的,你一個女的跟我們玩什麽?”
“你……”趙清河羞得麵紅耳赤,偏偏那些小混混還起哄,罵她不知羞,趙清草哪受過這個啊,氣的都快哭了,可是到底不想在外邊撒潑,那樣多難看呐!
“你什麽你啊!滾一邊玩去!”秦利民見趙清草這樣,在趙清河與秦昭國那裏吃的虧,憋的氣,似乎都得到了釋放,倍覺爽利。
趙清草最後哭著跑回了家,弄得趙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擔心的在她房門前晃來晃去,夜裏更是失了眠,在趙母看來,一向厲害的三閨女能哭著跑回來,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殊不知,那委屈,是她閨女自己上杆子找的。
可是哭過一場,第二天一早,從未受過挫折的趙清草,卻越發的堅定了和秦利民一起混的心思。
哼!他秦利民不像帶著她,她卻偏要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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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零年,又一年過去,一九□□年下半年,趙清草別的什麽也沒幹,就是天天跟著秦利民,跟著他逃課,跟著他去修車廠的打台球,跟著他去錄像廳看電影,看日本大片兒,趙清草開始忙起來,她不停的跟著秦利民,幾乎連自己去理發店的時間都沒有了,黃配綠的頭發很長時間沒有打理過,已經掉色,並且長出不少的黑發。
但是因為跟著秦利民去的地方多了,趙清草開始注意起來在臉上的妝容,更是花大價錢買化妝品,塗大紅的嘴唇,紫色的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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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草的墮落,是有目共睹的,本就學習不好,因為戀上秦利民更是整日逃課,老師請了趙母不止一次兩次,可都沒有用,彪悍的趙母管不了趙清草,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可是趙清草就是不說自己逃課請了那裏,與什麽人鬼混,趙母哭的眼睛都腫了,終於不管她了,一心教育兒子,隻希望,老趙家出一個大學生。
以前,她以為沒了二閨女,三閨女那樣有福氣,一定能考的比二閨女更好,現在趙母的確是失望了。
而趙大姐那邊,也發現了大姐夫劉誌的出軌,起因很簡單,寧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要碰上一兩個人,也這樣容易。
本來是開春時,不該下雪,可是趙大姐卻在那樣的天氣裏,碰到了與女人逛街的大姐夫劉誌。
彼時,那個曾經麵黃肌瘦的女人挽著大姐夫劉誌的手臂,笑容溫柔,與劉誌親密的說笑,那一瞬間,趙大姐隻覺周身冷透了,連心髒都被那該死的天氣凍成了渣,一碰就碎。
熱鬧的商場,周圍人來人往,而他們三個卻像是被失了定身的法術一樣,趙大姐雙眸猩紅,握緊了手中的黑色皮包,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克製得住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怒罵那對恬不知恥的狗男女。
可是她不能,他們可以不要臉,她卻還要臉呢!
趙大姐恨恨的瞪了一眼結婚多年的丈夫,挺直了背脊,離開了這個她從此不會再踏入一步的商場。
然而再轉身的那一刻,趙大姐狠狠的閉上雙眼,眼淚滑落眼角。
劉誌……
趙大姐失魂落魄的回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桌上擺著她今天上午去醫院檢查,醫生給開的,已經懷孕的證明。
她想了很多,想起當年劉誌去她家提親,想起了這麽些年劉誌頂著婆婆的壓力陪她一起等待屬於他們的孩子,可是如今,他們的孩子來了,劉誌卻……
好的,壞的,那些回憶折磨著趙大姐,讓她對劉誌又愛又恨,一向大方堅強的趙大姐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哭,那一歲多的孩子也跟著哭,雖然恨劉誌,可這孩子她也帶了許久,到底舍不得孩子哭,也怕把孩子哭壞了,忍著心裏的難受抱著那孩子哄,看著那孩子的臉蛋兒。
她怔怔的想,雖然是抱來的孩子,可這孩子長得還真就有幾分像劉誌……
可是下一刻,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趙大姐的臉色大變,她把孩子放在床上,幾乎發瘋一樣的拉開所有的抽屜,把東西翻得亂七八糟,終於趙大姐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那孩子的出生證明。
母親那一欄寫著的名字是——李敏柔,而父親那一欄,叫王書剛。
趙大姐突然迷茫起來,劉誌家有叫李敏柔的親戚嗎?為什麽這麽多年,她從沒見過?!
拿著出生證明,趙大姐抱著孩子去了婆婆家,她想,那裏有她想要的答案。
而當趙大姐抱著孩子到了婆婆家時,劉母還是挺歡迎的,隻是見趙大姐在這樣的天把孩子抱出來,也沒給包上個小被子什麽的,心裏就難免有些埋怨兒媳婦不會照顧孩子,她語重心長的對趙大姐說:“這小孩子啊,最怕著涼,最怕著涼,你怎麽就這麽冒失的把他抱出來了?感冒了可怎麽好。”
趙大姐哭了一通,眼睛稍微有些紅腫,但這些沒人注意到,她緊了緊手,用了極大的勇氣才問:“媽……咱們家,是不是有一個叫王書剛的親戚啊?”
劉母隻顧著哄自己心心念念的孫孫,那還注意得到趙大姐問的是什麽話,隻下意識的說:“哎呦,咱們老劉家哪裏有什麽姓王的親戚!沒有沒有!”
趙大姐心裏的拿到支撐,霎時間倒塌,可是她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真的沒有嗎?興許……是遠方親戚呢?”
劉母這才覺得她不對勁,一看,哎呦!雙眼紅腫,鼻子通紅,嘴唇幹裂,她剛開始隻以為是在外邊凍得,這會兒看著,分明是哭過了!
劉母也好聲好氣的說:“你媽我姓秦,你爸姓劉,你說有沒有姓王的親戚?”以前百般看不上這個兒媳,那是因為她給她生個孫子,如今這孫子已經有了,劉母自然不會再去為難兒媳婦,更因為這個孫子的由來,對兒媳婦又多了幾分忍讓。
到底是他們老劉家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
“那,總該是有一個叫李敏柔的親戚……吧?”趙大姐垂下眼簾,心如刀割,眼圈通紅。
一聽到這個名字,劉母臉色大變:“你……有,自然是有的,這李敏柔……是,是媽的遠房親戚。”
這話說得磕磕巴巴,一聽就是心虛,趙大姐是粗心,可她不是傻子,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鬱氣,把那張被她抓的皺皺巴巴的出生證明丟到劉母的麵前,失聲吼道:“你姓秦,爸姓劉,那劉家又怎麽會有姓李的親戚?!”
“遠……遠房的,遠房的親戚!”劉母坐立難安,抱著孩子挪了挪屁股,她本就不是那種刻薄的老太太,不然也不會兒媳婦多年未有所出還不鼓搗兒子和兒媳離婚,麵對雙眸猩紅的趙大姐,劉母是有幾分理虧的。
趙大姐冷笑:“遠房親戚?!既然是親戚,你怎麽說不認識王書剛?!王書剛是你抱著的那孩子的父親,出生證明上麵有寫,沒道理你認得她媽不認得他爸吧!”趙大姐說著,忍不住哽咽:“到了這種時候,媽,你還想騙我嗎?!我管你叫媽叫了多少年,能不能就衝這,你給我句準話!”
“清,清娟啊,你這是,知道了?”劉母頭都大了,暗恨是哪個嘴碎的告訴了趙大姐這事兒,事實上,劉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離婚的,雖然那個叫什麽李敏柔的給她生了孫子,可擋不住那女的克夫!活活的把自己好好的丈夫克死了不說,還留下一個八歲大的兒子!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女人的丈夫才死了沒到半年,她就勾引了劉誌!
雖說最後是給她生了個孫子,可這也不正經的女人,可是萬不能娶進家門的啊!
“該知道的,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了,我今天來,就想聽媽你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