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等到了吳家，舅母李桂芳笑嗬嗬的把人迎進門，這會兒秦昭國的小舅吳偉也在家，秦昭國把肉拿出來，李桂芳頓時就笑的看不到眼睛了，把肉拿進廚房還不忘給吳偉使眼色，不一會兒秦母也跟著進了廚房。
秦母的主意，趙桂芳大概都和吳偉說了一遍，在吳偉看來，親情這玩意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有便宜不占那才是王八蛋加傻蛋，所以他是一點愧疚也沒有，還特能擺譜的問秦昭國：“這咋也沒個信兒突然就來了呢？你這是趕巧兒我也在家，要我出個門半點啥事不在家，你舅媽再回了娘家，你們來不得連門都進不來啊！”
秦母這會兒不在屋，吳偉也沒了顧忌，可敢裝了：“小年輕辦事就是莽撞！”
路上，秦母就和秦昭國倆人交代，說是他們去吳家借錢，話要往好了說，可這會兒倆人還沒說借錢呢，這大舅就擺譜了，弄得秦昭國漲紅了臉，低聲下氣的話是說不出來了。
趙清河本也沒打算讓秦昭國開口借這個錢，男人那是要頂天立地的，趙清河也舍不得秦昭國沒臉沒皮，所以她陪著笑臉開這個口：“是莽撞了些，但這不是想著打我倆結婚起就沒正經看過舅，一時著急，也忘了禮數，沒提前來個電話啥的。”
這時候電話還沒普及，她就算上小賣鋪打電話，想通知吳家一聲，可吳家附近連個小賣鋪都沒有，她咋通知？這事他們不是沒理，可是要管人家借錢，那就得低聲下氣，沒道理要借人家的錢，還要裝清高。
“不愧是念過書的，瞧這會說的，你比昭國強！”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秦昭國，吳偉又問：“那今天你們來是為了啥事啊？”
吳偉挺滿意，多少年給人家裝孫子，這下子可也過了把大爺的癮，說來說去還得謝謝他姐，沒她姐的錢，他哪有機會在最能掙錢的外甥麵前裝大爺？
有了台階下，趙清河就問：“小舅喜歡抽啥牌子的煙？我讓昭國給你買去？”
吳偉看了眼秦昭國：“啊……也沒啥特別的香煙喜歡抽。”
趙清河聞言，拉了拉秦昭國，跟他說：“你去，你再去給舅買包好煙抽，我在這就行了。”本來趙清河就不想讓秦昭國來的，可秦母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非讓自己兒子也來！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秦昭國卻一卻不動，秦昭國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身為男人合該事事都擋在自己媳婦兒前麵的，沒道理沒臉沒皮的事兒都交給媳婦兒，他自己出去躲清靜去，他默了默，然後從兜裏掏出一盒雙喜，他舅那人，秦昭國能不了解嗎？最沒本事的是他，最愛裝的也是他，這煙，他是早準備好了的。
秦昭國把那盒好煙遞給吳偉，也笑著說：“這個煙抽著味兒不錯，來的路上特意給舅買了一盒，舅你嚐嚐。”
趙清河愣了一下，也強擠出笑讓著吳小舅抽煙，吳偉這才慢悠悠的結果香煙，點著了吧嗒吧嗒的吞雲吐霧，心裏想著：媽的，還是這好煙抽著夠勁兒！
倆人又陪了一陣子笑，吳偉這才鬆了口，問倆人是不是有啥困難，這本是吳偉和李桂芳都商量好的，吳偉問的時候也極其自然，像是關心外甥一樣，也沒讓秦昭國多想，秦昭國和趙清河陪了半天的笑，為的不就是這麽一句話？
可等他倆說了來意，錢也拿出來了，吳偉卻說：“這錢呢，舅是看著你們年紀小，想自己做個生意不容易才借你們的，但這小年輕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舅這錢來的也不容易，萬一你們要是賠了呢？那舅這錢豈不是也打了水漂兒？”
這也正是秦母擔心的，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賠了，讓她弟弟要錢去，她兒子怨不到她，掙了，這三萬塊連本帶利的能回來，以後就更能名正言順的從二兒子手裏摳錢花了。
不得不說，秦母打得一手好算計啊。
秦昭國兩口子陪了半天的笑臉，這一屋子人，算起來那都是有血緣的親戚，卻沒半個人看出來倆人笑容背後的心酸，這會兒倆人臉都笑僵了，聽了吳偉這話，秦昭國想了想，咬咬牙說：“既然舅不放心我倆，那這樣，今個兒我給舅打個欠條，白紙黑字的，到時候別管我是掙是賠，這錢就瞎不了。”
秦昭國和趙清河想，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親戚裏道的，真想借錢的話，也該借了吧，哪成想吳偉又說：“那這利息呢？利息咱咋算？”
啥？還算利息？！
第17章第十七章
這親戚間借錢，還有算利息的，趙清河是頭一遭聽見過，卻還是忍著不快，跟吳偉打商量：“舅，你看，咱們這都是實在親戚，我和昭國給你打個條兒那就不帶差事的，利息咱就算了吧，畢竟我和昭國這還啥也沒幹呢，咋就能整帶腿的債呢！”
帶腿的債，意思也很明顯，這利息是會隨著年月漲上去的，所以叫帶腿的債。
秦昭國也說：“是啊，舅你看我們也是才剛起步，也不容易！”
秦昭國倆人說的也是實話，倆人雖說是要做生意，可那都是沒準的事，趙清河堅持是因為覺得靠譜，可秦昭國呢？無非就是想圓妻子一個念想，能掙固然好，不能掙以後日子就苦點唄！
但這可是三萬塊啊，三萬塊利滾利，明年這個時候，他們兩口子就得多還幾百塊，到時候若是掙了錢還好，若是賠了呢？
想想秦昭國就覺得那時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可吳小舅說什麽也不幹，隻說：“我知道你們倆小兩口自己過日子不容易，這不，也沒多要你們的錢，就五分錢利息，不多！你去問問外邊那些借債的，那個不是一塊錢的利息！”
五分利息！在這個時候是哪有的事啊？一分利到明年這個時候兩口子就得多拿出幾百塊的利息錢，這要是按五分錢算，那就不是幾百上千能解決的事了！
再者說，一塊錢的利息？！那是高利貸！自家親戚借錢要五分利，還好意思把高利貸抬出來作比較！
秦昭國寒心呐！
趙清河也不說話了，就算在想自己做買賣，那五分錢利息的債，他們可不能背，不然到時候掙那點錢還不夠還債的呢！
秦母一直在廚房聽著，本就不樂意自己弟弟拿著借錢的事兒刁難自己兒子，見這事快要被自己弟弟弄砸了，更是氣得不行，李桂芳訕訕的陪著笑臉，卻被秦母遷怒，瞪了一眼：“我說你們倆可真不愧是兩口子啊，一個比一個花花！”
說完也不理李桂芳走出了廚房，劉桂芳都快四十的人了，被大姑姐埋汰哪心裏能好受嗎？等秦母出氣砰砰乓乓的切肉，心裏還想著：說我們兩口子花花！誰能比你花！拿著兒子這些年打工掙的錢借給自己兒子，還要五分錢的利息！後媽都不帶這樣的！
秦母出來看了看秦昭國又看了看趙清河，最後對她親弟弟說：“這是咋啦？咋都不說話了呐？”
吳偉剛想開口，趙清河卻搶了先，她看著秦母，笑模樣也沒了，挺冷淡的說：“媽，小舅家這錢，我和昭國怕是用不起，五分錢的利息，那都快趕上外邊的高利貸了！”
秦昭國臉色也不好看，關鍵是倆人陪了半天笑，到頭來，他們顧忌著自己是晚輩，這他舅卻全然不顧自己是長輩，張口那就是五分利！
秦母一聽，自己隨口開的利息，竟然這麽高啊？也有些吃不準了，她畢竟隻是想沾兒子一些便宜，又不是真想兒子忙活一年血本無歸！又看了看趙清河：“那這錢你們是借還是不借啊！”
趙清河不說話了，她是想借錢，可這種帶著大腿的錢，不能借！
秦母心想要壞菜，趕緊問秦昭國：“我說昭國啊，你給媽個準信，你們這次真正掙錢？”
秦昭國不說話也不點頭，其實這會兒他已經不想在他舅這裏借錢了，實在不行，他就出去打工，明年再拿著攢下來的錢單幹，累是累了點，可總好過背債。
秦母一瞧那好有不懂的？得了！連一向最老實的老二都怨上她了！那這利息就一定是太過分了些，想了想，秦母看著吳偉：“那這樣，你就把利息少點！一分五……”秦母心裏覺得自己這利息實在是減得太狠了些，可是想到二兒子如果做生意掙了錢，也就咬咬牙，給吳偉使眼色：“這事，我做主了，一分五的利息，你們幹就幹不幹就不幹！”
吳偉雖然不樂意一下子少了這麽些利息，可錢到底是他姐的，他能有啥招？隻能憋著不吭聲，秦母也霸道，絲毫沒注意吳偉的臉色，隻看著秦昭國倆人，希望他倆還是能把這錢給借走。
那樣也好，反正隻要打了欠條，甭管他倆掙不掙錢，這錢她都瞎不了。
一分五的利息，你若細算，那在這個時候也是不少了，可跟那五分錢的利息比，又著實少了不少，趙清河有些動心，他看了眼秦昭國，秦昭國卻看她。
趙清河知道秦昭國的意思，這事兒還是她做主，權衡了一下，覺得自己隻要肯吃苦，就算借了這帶腿的債務，那也賠不了，趙清河也下了狠心：“一分五就一分五！這錢我們借！”
秦母頓時樂的跟朵花兒似的，拍著桌子笑：“這還是讀過書的人又魄力！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