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母親
顧城回來了，比預計整整早了三天。
大軍沒有入城，還在路上，顧城是一人一騎，日夜兼程趕回來的。
當顧雲汐和五舅舅迎出去的時候，顧城已經麵色沉黑的坐在了正堂內。
五舅舅原本就磨磨蹭蹭的腳步在門外頓住。
顧雲汐秀眉緊蹙，一臉狐疑的看向五舅舅道：“怎麽？你怕見到我父親？”
五舅舅嗤笑一聲，轉而指了指站在顧城身後的一個貌美女子。
那女子看著一臉的清秀，眉眼間竟還有幾分與顧雲汐相似。
她趕到前院時，一心都放在了父親身上。
原本就很複雜的情緒，讓她根本看不到除顧城以外的任何人。
但被五舅舅這麽一提醒，她才留意到那個女子的存在。
女子一身素衣，發髻上也沒有插任何頭飾。
麵容精致，清麗端莊。
有那麽一刹那，她真以為母親活過來了！
她們實在是太過相似，怪不得五舅舅也有些恍惚了。
顧城見他二人站在門口不動，便沉聲開口道：“進來，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看來父親是一早就得知五舅舅到了王都。
不然他不會如此淡定。
顧雲汐微微一俯身，按照規矩行了一禮後，方邁步入內，坐到了下首坐靠近顧城那一邊。
女子目光一直低垂，即便她進了正廳，那女子也仿若沒有看到自己一般。
就在五舅舅也坐到對麵的時候，顧秀秀卻從後院殺了過來。
她剛到，就直接揚起一巴掌，狠狠打在了那女人的臉上，用力之猛，愣是將那女子給打了一個趔趄。
顧雲汐也隻是不想讓她砸到自己，這才伸手一扶道：“小心點，別摔著。”
女子聽了這話，猛然抬起頭來，用一種萬分錯愕的眼神看著她。
顧雲汐不願與她對視，害怕自己會想起母親，想著趙錦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
若因此而無法在父親麵前控製一切，那她之前所有的隱忍都將付之東流。
待女子重新站穩後，顧城才惡狠狠的對顧秀秀道：“都已經是個要二嫁的女人了，怎麽還這麽沒大沒小？芙蓉即將成為你的嫂子，還不趕緊給你嫂子道歉！”
嫂子？
顧雲汐這下可也平靜不下去了，她用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眸子看向主位上的顧城。
顧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卻沒有理會她這個寶貝女兒，隻是對跪在地上的顧秀秀說道：“陛下讓我護送你出嫁突厥，這也算是我們顧家的榮耀了，小汐廢了不少力氣，才給你贏得這樣的好姻緣，希望你到了塞外，能夠好好服侍突厥王子，切忌不要再胡鬧了。”
顧雲汐知道，顧城這話裏話外的，都是在埋怨她不應該將自己的姑母推入火坑。
鄭綺的婚事，八成也被父親遷怒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就因為這點事，就要找一個和母親如此相似的人回來成親嗎？
顧城，你還是我的父親嗎？
她的心一陣陣抽痛，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捏住。
顧秀秀雖跪在地上，可依舊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話也更難聽了。
她先是瞪了一眼顧城，再扭頭看向自己道：“顧雲汐，魯阿布是個什麽東西？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讓我嫁給他，害我和女兒產生分歧，這樣的好意，恕我無福消受。”
“可姑母還是要嫁，不是嗎？”
顧雲汐將盯死在顧城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轉而對顧秀秀說道：“姑母要知足，鄭綺當初想要嫁入侯府，可比起三皇子，江寧還是差遠了！若非鄭綺自己貪慕虛榮，你以為我會輕而易舉的挑撥離間？”
她從未否認這一切都是她算計好的。
可比起上一世，又有誰想過她的痛苦？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顧雲汐已經死過一回了，又如何能將活下來的機會拱手送給仇人？
所以顧秀秀要遠嫁，鄭綺毀了一生，無疑都是他們自己的命了。
顧城見廳中的氛圍愈發的焦灼，他有些不悅的低吼了一聲道：“行了，臘月，帶公主殿下歇著去吧，十日後啟程，這段日子，沒事就不要隨便出去了。”
畢竟顧秀秀這婚事並非光彩，不然皇帝也不會將和親的公主打發出宮。
顧城丟不起那個人，自然不會讓顧秀秀到處撒野。
但當顧秀秀被臘月攙扶出正廳的一瞬，她茫然回頭，用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向顧雲汐道：“小汐，姑母臨走前要給你一個忠告，水滿則溢，月盈而虧，你不要太得意了，不開心的事，八成是在後麵等著你呢！”
話畢，也不等顧城再訓斥她，她便怪笑著離開了正廳。
顧城無聲的歎了口氣，轉而眼神和緩的看向顧雲汐道：“小汐，你姑母就是這樣一個驢脾氣，你莫要和她一般見識，為父……”
“父親也怨我，我知道！”她根本不想將這違心的話聽完，所以幹脆打斷。
顧城一愣。
那一直沉默的女子忽然開口道：“大小姐，老爺他這是……”
“我姑母恨透了母親，她剛才看到你這張臉，怕是已經把你當成我娘了。”還是沒讓對方將話講清楚，她便直接接過話頭。
父親急三火四的趕回王都，一則是為了鎮壓不肯踏實待嫁的顧秀秀，生怕她惹出什麽醜聞，再將整個將軍府一起拖下深淵。
二則，應該就是希望自己這個女兒能夠祝福他和他的新夫人百年好合吧。
“爹，除了我娘，我是不會認別人做母親的，即便長著同一張臉，我也不能，所以還請父親不要為難我，我先回晉王府了。”
話音未落，她人已經離開。
名叫芙蓉的女子看著顧雲汐的背影，便忍不住默默垂淚。
一旁的五舅舅忽然開口道：“小師妹，你何時改名叫芙蓉了？我怎麽不知？”
“五哥，你夠了！”芙蓉抹了一把眼淚，沒好氣的瞪向一旁的五舅舅。
她剛才可是裝得辛苦，就怕自己的小丫頭會認出她來。
顧城將愛妻攬入懷中，也是滿心滿肺的苦澀。
他問道：“媳婦，咱們把小汐逼上這條路，會不會有些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