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埋伏
用過晚飯,鳳琉裳原本坐在艙室翻醫書,然而卻靜不下心來。
艙室有窗子,推開窗子,猛地冷風就灌了進來,卻讓她心神猛然一陣清明。
突然聽到雜亂的船行之聲,那聲音原本不大,但是卻因為很密集的緣故,所以聽在耳中很驚人。
心裏一突,不由得把身子向窗外探去。
“四人一組,速度快一些!”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鳳琉裳不禁向上看去,然而她卻看不到什麽,接著她便聽到接二連三落地的聲音響起,似是有什麽人從船上跳到了什麽地方。
從她吃晚飯的時候起,大船已經停了,停的地方離岸邊也很遠,若是現在有人從船上跳下去,隻能跳進水裏,但若是有小船在下麵接應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剛才密集的船行聲也停止了,皺眉思索了一下,鳳琉裳便已經能確定,這大船四周定是來了一些小船,而剛才那人喊四人一組,肯定就是讓船上的屠龍閣弟子跳進小船裏。
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這時候把人用小船分散出去,又能做什麽呢?
屠龍閣行事詭秘奇特,鳳琉裳覺得心頭大亂,一時之間也理不出頭緒。
之前景山叫她回艙室的時候,話語裏流露出來讓她不要亂跑的意思,但是她現在若是聽到異響而沒有反應,那也不太正常,更何況千城訣之前也說過,她去哪是她的自由,她又不是屠龍閣的犯人。
係上披風便走了出去,艙室外麵的走廊裏靜寂無聲,隻有掛著的風燈散出光亮來,讓整個船艙有一種詭譎神秘的氛圍。
鳳琉裳快步趕到甲板之上,不由得怔住了。
那些一身黑衣的屠龍閣弟子正一個接一個的往下跳去,而大船的周圍停著很多小船,那些弟子一組四個,一跳上小船,便劃著小船離開,很快甲板上的弟子全部跳下去了,而那些小船也很快劃遠了,直至不見。
也並不是真的不見了,而是利用天黑,把船停在江岸附近,從大船上看去,便什麽也看不清了。
他們在埋伏!
鳳琉裳心頭剛跳出這個念頭來,便覺得頸上一涼,她還沒有叫喊出來,便被人一把攬住,向後拖去。
“你……”聲音戛然而止,已經被人用手掩住了嘴。
那手冰冷之極,鳳琉裳心裏又驚又怕,但是她還是很快明白過來偷襲的人是誰。
一明白過來,她心裏的驚怕倒是不由自主的降了下去,她用力去扳開掩在她唇上的手,轉頭看著偷襲她的人,低聲憤然道:“元閣主這是何意?”
“本尊在救你,你不明白?”千城訣聲音含冰,低垂的眸子緊緊凝住懷中掙紮的少女,“你看到了屠龍閣隱秘的事情,若不是本尊拉你過來,你被發現了,可就沒命了。”
鳳琉裳故作詫異的瞪住他,不解問:“閣主這話說的好生奇怪,難道你不是屠龍閣的閣主?屠龍閣的人殺我,你卻救了我?這是什麽邏輯?”
“不懂?”千城訣難得的挑眉,眸中似是含笑,“本尊雖然是閣主,但是身在其位有些事情不得不為,若是你被其他人發現,本閣縱然是想保你,也必須要以閣中安危為首要,你隻是外人,我自然護不得你。”
眨眨眸子,鳳琉裳忍不住唇角微彎。
從前他對她百般維護,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稀罕的,但是現在他失憶了,這偶然間的維護,反而讓她感覺心中安慰。
“閣主的意思是說,你把琉裳的安危放在屠龍閣之前了?”
他是這個意思麽?千城訣突然怔住,看著鳳琉裳彎唇含笑的樣子,他原本要脫口而出的冷諷,登時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本尊是為了凝魂丹,你也知道離魂散給本尊帶來多大的痛苦,這痛苦實在有阻於本尊成就大業!”
這理由似是合情合理,卻也讓人感覺不怎麽信服。
鳳琉裳懶得跟他爭這個,微挑眉看了一眼遠處已經無人的甲板,道:“之前不是閣主說我想去哪都是我的自由麽?為何現在又不行了?”
“你太好奇了。”動作熟練的捏捏少女光膩的下頜,在她發怒前又很快收回手指,千城訣轉身向裏走去,“好奇害死貓,你若是想遵守承諾好好的給我研製凝魂丹,最好是少問好好奇,免得短命!也連累本尊。”
看著他遠去,鳳琉裳輕輕抿唇,轉身走回艙室。
千城訣走進的是整個大船最大的一間房間,那是屬於他這個閣主的。
他一進去,便道:“大師,今天晚上真的會有大雨?”
惠僧站在窗邊看著那些小船都已經駛遠隱藏好,眸子深處閃過一道暗光,讓他慈眉善目的五官登時有一種銳利陰狠的感覺,不過等他轉過臉來,臉上已經恢複了雲淡風輕。
“閣主放心,我已經算好,今晚必有大雨助我們成就大事。”
千城訣負手走到窗邊,看著黑沉沉的夜空,聲音淡而空遠:“可是本尊想不通,這隆冬季節怎麽會有雷雨?”
“以貧僧看來,是當今皇室不正,惹得上蒼震怒,所以才會在這冬日天降雷雨,以警醒蒼生。”惠僧看著千城訣,目光似是含恨,“這正是咱們閣的機會,閣主,你說是麽?”
千城訣的神情沒有什麽波動,他目光轉到惠僧的臉上,似是探詢一般,隻不過惠僧被他注視著,也是神情絲毫不變。
“若是這一次真被大師說準了,那大師就真的是先知了。”
惠僧雙手合十,道:“先知貧僧不敢妄稱,但是這一次一定會讓閣主看到滿意的。”
“好!”千城訣聲音拔高,似是期待,“那本尊就等著看!”
窗外夜色如墨,無波無動,像是真的在醞釀著什麽。
另一處略小的艙室裏,燭光昏然,鳳琉裳拿過一把銀剪剪掉燭蕊,燭光登時明亮了幾分,她卻對著那燭光鬱卒的皺了皺眉頭。
屠龍閣居然分散出去那麽多人藏在小船上,他們如此埋伏布置,難道真的如她猜想,是為了貢船?
可若真是為了貢船,那些弟子雖然分散在小船行動更加靈活,但是又如何對抗貢船?貢船可都是禦製的大船,怎麽可能被那些四人一組的小船給阻住?
越想越是想不通,然而越是想不通,越是心亂不安。
突然間一道哨聲尖利響起,在這夜中,那聲音聽在耳中隻覺得突兀驚心!
鳳琉裳一愣之下立即戒備的衝向門口,手剛扶上門,想起千城訣的話,不由猶豫了一下,她轉身向窗邊跑去。
伏身在窗邊,探出頭向外望去,隻覺得冷風竟然起來了,陣陣割麵,而頭頂烏雲重重,讓夜色更深更沉。
外麵毫無動靜,除了寒風,還有之前的哨聲,再無聲音響起,鳳琉裳不禁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眉頭剛蹙起,兩聲哨起又突然響了起來,鳳琉裳不禁凝眉去聽,然而聲音過後,便再沒有什麽聲音了。
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心裏一緊,抓起桌邊的醫書便奔了出去。
之前去過千城訣的房間,所以鳳琉裳還記得位置,便直奔了過去。
“閣主,大師。”
聽到清清淡淡的女聲,惠僧和千城訣齊齊回頭,見素衣少女神情淡定的走進來,惠僧快速的一皺眉頭,而千城訣卻是神情微露玩味的輕挑了一下眉頭。
鳳琉裳隻當沒有看到他的異樣,隻是淡定的從懷中拿出錦囊,不急不徐的道:“針灸的時間到了。”
“現在?”千城訣開口問,目光微閃,他總覺得鳳琉裳有點古怪,她行事總似是隨意巧合,但是真有那麽多的巧合?
鳳琉裳感覺到千城訣注視她的目光有多麽炙人,然而她隻能無視。
“就是現在,琉裳大膽猜測今天閣主要行要事,所以今天的針灸不能耽擱,免得到時候閣主體內毒性突然發作,影響閣主發揮。”
她說得坦然,千城訣心中疑慮未去,但是惠僧卻不禁開口道:“閣主,就讓鳳小姐給你施針吧。”
“那好吧。”
千城訣輕輕一笑,笑意卻冷如霜雪,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鳳琉裳也隻當沒看到,神情淡然的走近。
其實施針的時間並不長,鳳琉裳也不敢在千城訣和惠僧麵前故意玩什麽花樣,若是被看出,一切都白費了。
施完針,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鳳琉裳心裏雖然著急,然而也隻能收針離開。
“別走。”
鳳琉裳剛走了兩步,腳步不禁一滯,開口的是千城訣,不但她心裏疑惑,連惠僧也詫異。
“閣主,鳳小姐留在這裏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她隻是一個醫女,又能做什麽?咱們的布置以她一個弱女子,大師覺得她能破壞得了?再者今天晚上要處處謹慎,她留在這裏,本尊若是再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及時解決,免得麻煩。”千城訣聲音冷且不屑,略帶嘲諷,鳳琉裳聽在耳中,卻隱隱覺得這話不像是在諷刺她,倒像是在諷刺惠僧。
他們現在不是一條船上的麽?難不成千城訣並不喜這個來曆神秘的灰衣僧人?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大有古怪,墨葉的調查或許會大有用處。
心念百轉之中,鳳琉裳回頭看向千城訣,見他神情冷然,但是眸中卻是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笑意,她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