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離心則生厭
千不離目光裏的幽然一閃而逝，等鳳琉裳抬起眸子，他神情又複清明天真，臉上笑盈盈的，似是極為開心一般。
“阿裳的決定不離一定全力支持。”
“王爺，多謝你。”
鳳琉裳真心稱謝，她目光輕輕一轉，又想起之前思索的事情來，這時候千城訣已經是進了宮，也不知道他在宮裏如何了。
鳳儀宮。
夜霓裳端然坐在鳳座之上，她麵容雖然平靜，但是目光卻是含霜，緊緊的盯著跪在下麵神情不安的夜婷和滿臉憤恨的傅驚鴻。
在她們回來之前，她已經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
此時聽著夜婷的稟報，夜霓裳眸色中的霜色越來越濃，特別是聽到千城訣為了維護鳳琉裳要殺了傅驚鴻時，她端然坐著的身姿雖然未動，但是按在椅柄上的手指卻是下意識的扣緊！
原本她以為千城訣是不會真正動心的，她心裏還存著希望，可是如今她才發覺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姑息這一切的發生，若是早些斬草除根，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傅驚鴻從清遠王府回來就一直心緒難寧，她一想到千城訣與鳳琉裳的親密情形，就覺得有一把刀子在她心裏狠狠的絞著。
她看到夜霓裳眸中的霜色，心裏一動，她知道夜霓裳救她是為了利用她，可同樣的，她也可以反過來利用夜霓裳，因為夜霓裳與她一樣，恨不得鳳琉裳立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太後娘娘……”
傅驚鴻剛一開口，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
賈信快步進來，有點狼狽的跪下道：“啟稟太後，攝政王來了。”
夜霓裳心中嫉妒之意正在翻湧，忽聞賈信之報，臉色登時一變。
“太後……”夜婷臉色也是一變，想著之前在王府的情形，不禁擔憂，這千城訣莫非是氣不過，來尋晦氣的麽？
“你們先退下！”夜霓裳反應極快，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收，沉聲道，“賈信，去請王爺進來。”
三人急忙行禮退下，大殿之中登時冷清下來。
夜霓裳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努力把剛才不寧的情緒平複下來，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抬起頭來，便已經看到千城訣大步而入。
他沐雪而來，雖然身上並沒有沾染半點雪花，但是渾身上下卻散發著猶如冰雪一氣的冷寒氣息，讓人望去心中發緊。
他顯然是帶著怒氣而來，夜霓裳想著他這怒氣的源頭，心中也是又嫉又恨，然而她極力的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她深知有些事情說出來便是真的了，若是不說出來，也代表著千城訣顧忌著她，若是連這點兒顧忌都沒有了，那她與他之間還有什麽？
“阿訣，怎麽這時候來了？”
千城訣不說話，他抬目靜靜的看著鳳座上的女人，她豔妝典雅，雖然她已經有了一個幾歲的孩子，但是保養的極好，容顏絲毫未衰，然而容顏雖然未改，卻再也無法和那個眉目宛然的素衣少女相重合了。
“臣來是想向太後求一道旨意。”
自景康帝崩逝景茂帝繼位，因為景茂帝年紀幼小，所以夜霓裳垂簾聽政，宮中旨意倒都是她所下，因而千城訣來求旨也是向她求。
不過他雖說是求旨，但是神情卻是半點請求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目光冷然，似隻是走個過場，並不打算真的要求得她的同意。
穩住心中翻騰的不甘與怨憤，夜霓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淡定：“你要求什麽旨意？”
千城訣是攝政王，夜霓裳曾經特準他不用行大禮，因而他隻是一拱手道：“臣想請太後下旨，為臣賜婚。”
“賜婚？”夜霓裳再也撐不住的臉色大變。
“是的，臣年紀已然不小，王府也缺個王妃管理宅物，所以臣前來請求太後賜婚。”千城訣聲音不大，然而字字清晰，語氣也不容置疑。
縱然心裏已經升起絕望的感覺，但是夜霓裳仍然不死心，她問：“以阿訣看來，誰能做得了攝政王妃？”
“鳳家女鳳琉裳溫婉賢德，是臣良配，請太後賜恩。”千城訣緩緩的道，自鳳琉裳接受他之時，他就已經決定要盡快表明他對她的態度，早些娶她回去，今天在清遠王府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是促使他提前行動罷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試探他對她的情意，也不想看到再有人為難她，光明正大的娶她為嫡妃，讓她做他的妻子，常伴他左右，才能讓他好好的保護她！
千城訣心念決然，隻望快些與鳳琉裳成婚，然而對麵的夜霓裳心中卻是猶如掀起滔天巨浪。
她百般隱忍，都是為了千城訣心中的那份顧忌，然而現在他連那最後的顧忌都不給她留了，就這樣直接請旨要娶鳳琉裳為王妃，他難不成真的已經完全忘卻從前的事情了麽？
她不願相信，也不會相信！
“不行！阿訣你若是娶嫡妃，就在聖京高門嫡女中選一個，鳳琉裳絕對不行！”
“為何不行？”千城訣挑眉，眸中冰意湧上。
“她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夜霓裳剛才心中大亂，這會子卻是鎮定了下來，隻要她不鬆口，光禮法這一條，就能完全阻止千城訣娶鳳琉裳。
身份門第，在這個京城，完全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姻緣，貴為王爺更是要被這些事情製約，更別說千城訣是大周攝政王了。
千城訣上前一步，目光堅定。
“請太後成全。”
“成全？”夜霓裳隻覺得心頭悲憤難以平定，若是成全千城訣與鳳琉裳，那誰成全她？心中恨得要死，語氣也帶了一點兒怨氣，“攝政王想要胡鬧，本宮卻不願眼睜睜看著大周百姓會因此而輕視王爺，王爺還是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吧！”
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千城訣心中早有決斷，今天他來，若是夜霓裳願意成全她和鳳琉裳，那是最好，若是她不願意下旨賜婚，那他也無所謂。
不管如何，鳳琉裳他是要定了！
“本王是不是胡鬧本王心裏清楚，太後若是不願意下旨，那本王也就不請旨了。”
聽他連自稱也變了，夜霓裳知道他是主意已定，心頭又慌又氣憤，目光幽恨的盯著他，千城訣也不再行禮，甩袖大步走出大殿。
“太後娘娘，既然王爺對鳳琉裳如此情深意重，不如您就成全了他們吧。”
夜霓裳的眸色倏的一寒，冰冷的射向說話的傅驚鴻，千城訣一離開大殿，她便從一側走了出來，此時伏身行禮，口中說的話卻是大膽之極！
“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本宮拖出去！”
這個賤人居然敢替鳳琉裳說話，真是留不得了，夜霓裳此時因千城訣的事情滿心殺意，傅驚鴻正好不知死活的撞上來。
眼見有宮人已經進來要拉扯自己，傅驚鴻咬唇，大聲道：“太後，您賜婚是天大的恩賜，但是有些人也不一定能消受得起這種天恩，請太後三思！”
她話音剛落，已經被宮人捉住了手臂，宮人剛拉著她走了兩步，夜霓裳卻眸色一閃，忽然道：“先放開她。”
得脫鉗製，傅驚鴻心裏驚亂稍安，她向前撲了兩步，跪倒在夜霓裳鳳座之前，道：“太後，奴婢剛才聽到王爺說話之時語氣堅定，若是您用強硬的手段，隻怕難以轉圜，但是換個法子，或許有用！”
似是壓根沒聽到她說的話，夜霓裳冷睨她，“傅驚鴻你應當知道本宮為何救下你吧？你也該知道，本宮可以救下你，也可以殺了你。所以你最好掂量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有資本在本宮裏耍手段！”
心裏一寒，傅驚鴻咬牙暗恨，她知道與夜霓裳合作是與虎謀皮，但是她現在已經摸清了夜霓裳的心思，無非就是愛而不得，心中嫉恨罷了。
夜霓裳要利用她阻止千城訣與鳳琉裳在一起，而她也可以借此報自己的仇。
“奴婢心裏很清楚，娘娘救命之恩，奴婢一定銘記在心。”她叩首再拜，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太後娘娘，正是因為奴婢心裏清楚明白，所以剛才才大膽說了那些話。”
“哦？這樣說來，你還是為了本宮才那樣大膽？”夜霓裳心裏的怒意平複了一些，千城訣讓她感覺無奈，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是她要利用的棋子，她怎麽可以被她牽著鼻子走。
“奴婢全心全意都是為了太後娘娘，請娘娘明鑒，讓奴婢把話說完，若是說完，太後還覺得奴婢膽大妄為，那奴婢聽憑太後處置，絕無怨言！”
“好，你說！”夜霓裳目光依然冷幽，隻是身子微微向後傾了一下。
傅驚鴻咬了咬唇，抬起眸子，緩緩道：“同心可長久，離心則相厭，若是兩相厭的人，太後還用擔心什麽麽？到時候他們自會相離。”
“離心則相厭？”夜霓裳眸色閃了閃，想到千城訣那堅決堅定的神色，不禁眉頭微凝，若是千城訣厭惡了鳳琉裳，或者兩兩相厭，那她確實不用有什麽憂慮了。她看向傅驚鴻，招了招手道，“這話說得有道理，但是本宮卻聽得不太明白，你靠近一點兒，好好給本宮解釋解釋。”
“是。”
心中一喜，知道夜霓裳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傅驚鴻起身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