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周圍是一片黑暗，唯有蘇苗苗站著的地方像是從空中投下來的一束光柱，但是她看不見光的源頭，就像看不到黑暗中隱藏的秘密。蘇苗苗將手拿到眼前，想證實某個猜測。當目光穿透了手掌，看見輕盈飛舞的熒光，她又將手按在胸前，發現沒有觸感。原來插在胸前的刀子沒有了，沒有傷口疼痛的感覺，沒有流血變得寒冷的感覺。於是蘇苗苗知道自己真的死了，再不用在那個世界孤單的哭泣了。她反而感到高興，覺得自己可以和父親團聚了。


  “蘇正海已經轉世為人，再與你沒有交集。”


  聲音低沉回蕩在耳邊，黑暗像是禁錮她的牆壁。


  蘇苗苗雖然死了，卻又分明感覺到了眼淚流下來的涼意，那是她的心還有一絲對過去溫馨生活的熱情。


  “現在你有一個回去的機會，你願意回去嗎？”


  蘇苗苗睜大了眼睛就像眼前有一個人似的，她充滿希翼的問：“我還可以看到父親？”


  “嗬嗬！”聲音有點惡趣味的笑了。“不能！”


  “我不願意！”蘇苗苗語氣堅定地回答道，一個沒有父親的世界該是多麽寒冷無情的世界。


  “還記得你父親臨死時拉著你的手說什麽了嗎？”


  “我答應他要好好讀書，好好生活。”蘇苗苗委頓在地無法自抑地哭了起來。


  “凡人就是麻煩！”聲音絮叨著消失了，圍繞著蘇苗苗的光束也消失了，蘇苗苗被吸進了黑暗，像是在一個搖籃將她催眠。


  “那隻靈貓就是會給我找麻煩。”


  “什麽貓？”蘇苗苗似乎隻是睡著後做了個夢而已，在夢中她好像還聽到一句話。


  她大腦有意識的時候就聽見母親李微瀾和姐姐李琳交談的聲音，她想睜開眼，但是感覺眼皮有點緊繃繃的腫脹感。於是她決定還是躺在床上聽她們會說什麽。


  “媽，你說爸工傷會賠償多少錢？”


  “肯定不會少！你爸不僅是因公而死，他還挽救了一條生命。”


  蘇苗苗閉上的雙眼立即流出了眼淚。她知道她回來了，但是父親還是死了。如果早回來半個月，攔住父親不要和人換班，她的生活就不會那樣灰暗和絕望，最後死於非命了。


  “媽，等爸的賠償下來，我們就搬出這個窮街陋巷。我還給我同學說我住在新區呢。”姐姐大概是拉著母親的手臂在撒嬌，她撒嬌的聲音配上美麗的麵容總是容易讓人心軟。


  “我······想想。”


  蘇苗苗聽到這裏跳下了床，連鞋子也沒穿。


  “不行！”蘇苗苗三兩步就衝到了母親和姐姐的麵前。


  其實他們家真的很小，蘇苗苗現在住的地方隻是父親在陽台隔出來的一個房間，僅能放一張小床，但是父親為她在牆上設計了一個書架和可以伸縮的書台。


  父親說：“我的喵喵應該被陽光眷顧。”


  的確，她的小房間隻要有陽光就會燦爛，除了夏天難過一點。


  母親和姐姐看著蘇苗苗就像炸了毛的貓，有些吃驚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是我爸爸的錢！爸爸要我讀大學的錢。”蘇苗苗幾乎是用吼聲來說出的這些話。她又想起了爸爸臨終前拉著她的手交代的遺言。她的眼淚隨著話音大滴地掉了下來。


  “那也是我爸爸！”姐姐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蘇苗苗沒有理她，隻是將頭轉向了母親李微瀾。


  “媽，我爸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李微瀾心虛地看了大女兒李琳一眼。李微瀾以為那個老實人會將這個秘密埋在心裏一輩子，所以小女兒此時的暗示令她有點措手不及。看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她還是想維持她的麵子。


  “知道了！”李微瀾看著小女兒沒有血色的圓臉，到底還是有點心疼。“你身體好點了吧？你爸剛走，你可不能再生病。”


  “我不管你們要做什麽，但是爸爸的房子不能賣，我的學費不能動。”蘇苗苗最後撂下一句話，沒有看她們的臉色就進了自己的小屋。


  她感覺自己的頭還有點暈呼呼的，而且她也需要好好想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