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科幻靈異>影子殺手> 第五章 東瀛妖花 203、伊代小組(2)

第五章 東瀛妖花 203、伊代小組(2)

  看著眼前的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鬆本伊代內心所感到的震撼是巨大的,這使她對這次侵華戰爭有了一個更深刻的理解。


  在她所受過的教育中,日本軍國主義發動的這場侵華戰爭,是帶給中國甚至是亞洲人民解放的正義戰爭。因為他們的天皇是至高無上的,他們的國家是繁榮富強的,而亞洲各國包括中國在內,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不是遭受著西方白人的野蠻侵略,就是被本國無能政府殘酷地統治著,作為黃種人的傑出代表,他們不僅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用於自己的生存,更應該擔負起全亞洲人民驅趕西方殖民者的責任。比如,他們把日俄戰爭稱之為把滿洲從俄國侵略者手裏解放出來的戰爭,把對膠東半島的入侵,稱之為幫助中國人民驅趕德國殖民者。同樣,自從九.一八事變以來,在日本軍國主義的蠱惑下,和許多日本民眾一樣,鬆本伊代也認出所謂的大日本帝國的皇軍,就是為了徹底地把中國人民從西方殖民地和腐敗無能的國民政府手中解放出來。但親自參與這場戰爭,並且目睹這場戰爭過程的鬆本伊代發現,幾乎所有真正的中國人民,不僅沒有一種被解放了的感覺,反而前赴後繼地對天皇派來的“解放者”,進行了頑強和殊死的抵抗,為此,就連打了十多年內戰的老冤家國共兩黨都攜起手來了,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鬆本伊代現在明白了,一是國家在掛著解放全亞洲聖戰的羊頭,賣著企圖吞並全亞洲的狗肉,皇軍所到之處,被占領過的人民不僅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和空間,甚至喪失了一切政治、經濟和自由的權力,即使是那些被軍界扶植起來的傀儡政權,別看他們擁有主席、部長等耀眼的光環,但一個日本大兵就可對著他們吆三喝四,連最起碼的做人的尊嚴都沒有,就更別說普通老百姓了。二是日本的許多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在國內和部隊裏,不僅被所謂的大東亞聖戰煽動起了激情,而且長期遭受著上級軍官和階層的欺壓,當他們以勝利者的身份出現在異國他鄉時,那被壓抑已久甚至是近乎於變態的獸性便完全爆發出來,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從而不斷製造出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慘案。象北原真由、山口和香和宮內玲奈這樣原本是花季的少女,由於她們自身悲慘的身世,再加上在這所學校所遭受的,近乎於獸性的所謂教育,一旦走出校門踏上異國他鄉,隻有一有機會,她們就會把在這裏所遭受的壓抑和淩辱徹底爆發出來,而絕不會對被占領地的所謂順民友好親善了,這也是幾乎所有日本軍人麵對中國人時,都無法不野蠻暴戾的主要原因。也正因為如此,岡村寧次才在軍部極力鼓吹以華製華,以便完全徹底地對中國實施長久的統治。


  所以,鬆本伊代不再怨恨上官雄對自己情感的麻木,因為她已經深深感到,不管是日本國的統治者還是普通的人們,隻要他們踏入中國的大地,就一定會給那裏的人民帶去空前的災難。


  不知道為什麽,鬆本伊代發現自己此時此刻非常想見到上官雄。


  “我們什麽時候啟程?”鬆本伊代問道。


  萩原洋造當然希望她在這裏呆的越久越好,但嘴裏卻說道:“你先向岡村司令官匯報一樣人員情況吧,如果得到他的認可,隨時可以啟程。”

  “那我現在就發報請示吧。”


  萩原洋造無奈地點了點頭:“可以。北原,你帶鬆本聯絡官到報務室去。”


  “是!”


  甚至連中飯都沒吃,在給岡村寧次發出電報並得到回複後,鬆本伊代邊帶著鬆田龜三、北原真由、山口和香和宮內玲奈離開了學校。


  看著那輛轎車隨著飛揚的塵土急駛而去,萩原瑞江埋怨道:“您看您,就是放不下架子,孩子連午飯都沒吃就走了,這一去,還不知道帶走了多殺怨氣。”


  萩原洋造歎道:“唉,瑞江,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伊代是我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我對誰拿架子也不會對她拿架子。隻是我發現,她太像她母親了,不僅長的象,而且脾氣性格如出一轍,就算是對她好都不能明說,否則,她是不會接受的,隻有當她自己體會到你是對她好時,她才會對你感恩戴德。”


  “看得出來,她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你這次對學生挑選的良苦用心,她遲早會明白的。”


  “什麽叫‘遲早會明白’,難道你以為她現在就不明白嗎?”


  萩原瑞江一怔:“那她還……”


  “我想,她已經開始懷疑我是她的親生父親了,她怨恨我,是因為我沒有對她道出實情,沒有認她這個女兒。” 萩原洋造轉而對她一鞠躬:“這次到中國,孩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萩原瑞江立即回了他深深一禮:“老師,這是應該的。”


  “還有,希望你能在時機成熟的情況下,多多在她麵前說明我的苦衷,旁人的話,比我自己說出口更讓她相信。”


  “放心吧,這次到中國去,我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們父女相認。”


  “謝謝了。”萩原洋造略顯焦慮地說道:“還有那個上官雄,一直是我的心病。”


  萩原瑞江一驚:“你沒有讓北原她們除掉他吧?”


  “怎麽,有什麽不妥嗎?他如果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他還活著,就必須除掉他,否則,對於伊代來說,他可是無窮的後患。”


  “即使要除掉他,也應該假他人之手,而不能讓北原她們幹。如果她們幹了,伊代就一定知道她們是在執行您的命令,那麽,她會恨您一輩子的。”


  萩原洋造想想也對:“那你回頭跟她們交代一下,千萬別莽撞行事。”


  “嗯。”


  萩原瑞江朝他一鞠躬,然後回到了教官村的家中。


  其實,正如萩原洋造所判斷的那樣,鬆本伊代早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也對他心存感激,隻是因為自己身世這個心結沒有打開,所以她才表現出異常冷淡。當轎車駛出學校的時候,她心裏突然有點後悔,畢竟,她已經知道萩原洋造是自己真正的父親,看到他對最後對自己那樣再三地容忍,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怪不得過去總覺得自己與鬆本也夫的父女情感之間,總象隔著層什麽東西,原來是血脈。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女,即使在融洽,都似乎沒有真實的色彩。


  鬆田龜三一直認真地開著車子,他覺得自己因禍得福,不過怎麽說,一個平民出生的他,能夠從此依附上鬆本伊代這棵大樹,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雖然她的軍銜隻比他高一級,但她在軍界能量是無以倫比的,這一點在九江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次能夠跟著她到岡村寧次身邊工作,鬆田龜子覺得自己前途無量。

  雖然同是雛妓出身,山口和香卻比北原真由內斂多了。應該說,她比北原真由長得還略微漂亮點,兩人身材、身高和皮膚都差不多,屬於矮小偏瘦型,但山口和香的眼睛很大,而且紮著一根又粗又長的大辮子,走到中國的任何一條大街上,都會被人當做是窮苦人家的大閨女,不是在給富人家當丫鬟使,就是某家的童養媳,或者是在為病痛中的父母滿街求醫抓藥,最多也隻是某個紗廠的童工而已。總是,她看上去就是一副天生楚楚生憐的樣子。


  但她卻是這個車上武功最高的人,尤其是手裏劍使得幾乎是出神入化,十步之內幾乎彈無虛發。


  如果說山口和香給人的感覺是個小丫頭,北原真由像是個野小子的話,那麽宮內玲奈則更像是開枝過早的時尚女青年,不管是誰,隻要與她麵對麵,你的目光想不盯著她那對大胸脯都不行。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如果不是照著鏡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變得如此風騷透骨。


  一個熱情奔放地準備投身於大東亞聖戰的女青年,在還沒有踏入中國土地的時候,就遭到了無數教官的糟蹋和淩辱,她又開始對男性的神秘向往,到後來對男人的厭惡,甚至於對兩性之間關係的憎恨,再到最後視男人為玩物的蕩婦,正是那個年代絕大多數東瀛妖花成長過程的真實寫照,曾經有過的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向往,最後都被扭曲成一股憤世嫉俗的仇恨,帶著這種仇恨來到中國,她造成的危害將是無法估量了。


  還沒有熬到畢業的那一天,她居然也被選進了伊代小組,對於她來說,未來還不知是福是禍。


  “聯絡官閣下,”北原真由畢竟是這個由萩原洋造親手打造出的伊代小組唯一名正言順的成員,所以,在大家都默默無語的時候,她首先開了口:“在到達中國之前,您還有什麽特別要交代的嗎?”


  鬆本伊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一直微閉著雙眼,聽到後排座上北原真由的話後,連眼皮的沒抬一下,淡淡地說了句:“沒有,等到華北方麵軍司令部後,我們視具體的情況而定,你們不一定都在我身邊工作。”


  “方麵軍交代我們的任務是一回事,您交代我們的任務畢竟是另外一回事,校長閣下再三交代,我們將接受方麵軍和您個人的雙重領導。所以,我們都希望在開始各自的工作之前,多聆聽一些您的教誨。”


  鬆本伊代沒想到,在學校個性張揚、鋒芒畢露的她,此時卻又表現得如此乖巧,心想,她可不是個簡單的人,自己千萬別被她的外表給迷惑了。


  “你今年多大了?”


  “還有一個月就滿十九了。”


  “可我怎麽覺得你才十五、六的樣子?”


  “聯絡官是在批評我過於幼稚嗎?我一定謹記教誨,盡快使自己早日成熟起來。”


  “不,我的意思是,到中國後,你應該表現得更接近別人對你判斷的年紀才好,這樣的話就更有利於你的成功。”

  “謝謝聯絡官閣下。” 北原真由不失時機地奉承道:“看您的樣子,就知道您和您母親一樣慈祥,我們這幾個人跟您絕對沒錯。”


  鬆本伊代一怔:“你見過我母親?”


  “沒有,我哪裏有那個福氣,隻是見過她老人家的照片而已,說實話,您長得太象她了,您昨天來學校的時候,我還錯把您當成了她老人家了。”


  鬆本伊代一聽這話,周身的血液直往上湧。


  從北原真由的話中,她已經明白,那個慈祥的鬆本夫人不是自己的母親,因為自己與她長的一點都不像。她萬萬沒想到,不僅鬆本也夫不是自己的父親,甚至連母親都另有其人,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停車。”聽到北原真由的話後,她沒有立即作出反應,而是等車駛到一片樹林旁邊的時候,她才叫鬆田龜三停下車,然後回頭對北原真由說道:“你陪我到樹林去一趟,大概是早上茶喝多了,突然想方便了。”


  “是。”


  北原真由立即從後麵下車,然後迅速幫鬆本伊代拉開車門,她心裏清楚,鬆本伊代絕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陪她去小便,她一定還有什麽話要單獨與自己交代。


  來到樹林的深處後,鬆本伊代問道:“你在哪裏看過我母親的照片?”


  “是在校長那裏。”


  “我與我母親長的很像嗎?”


  “一模一樣。昨天晚上我還問校長,怎麽校長的夫人這麽年輕,幾乎與二十年前照片上不走二樣,我開始還以為您駐顏有術呢!”


  “也就是說,你知道我是校長的女兒?”


  “是的,是校長親口告訴我的。”


  “你沒問他,我為什麽沒跟他姓嗎?”


  “沒有,我想,鬆本伊代一定是您為了工作方便的假名字,做我們這一行的,誰都有幾個假名字,這很正常。”


  “她們倆也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


  “好了,這事就到你這裏為止,如果她們要問,你就說你見到的是鬆本夫人的照片,另外,我的父親叫鬆本也夫。”


  “是。”話音剛落,北原真由就愣在了那裏。


  “怎麽了?”鬆本伊代問道。


  “這——”北原真由欲言又止。


  鬆本伊代瞟了她一眼:“那就算了。”


  說完,她邁步朝轎車走去。


  “聯絡官閣下,”北原真由明白,既然萩原洋造把自己交到了她的手裏,那麽她完全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現在寧可出賣萩原洋造也不能得罪她:“校長特別交代了我一項任務,這次到中國去,除了唯您的命令是從外,還要我找到並且除掉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就叫鬆本也夫。”


  鬆本伊代眉頭一皺,他為什麽要除掉鬆本也夫?難道與自己有關?


  見她沒有立即回答,北原真由立即表態:“如果聯絡官閣下覺得不妥,我將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拒絕執行這項命令。”

  鬆本伊代搖頭道:“不,你就當我不知道有這個命令。”


  “是!”


  鬆本伊代雖然不清楚萩原洋造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與自己的身世有關,難道就像是古代的諸侯們之間交換人質一樣,自己是在父親萩原洋造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抵押在鬆本也夫家的人質嗎?那麽,鬆本也夫到底和父親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麽?自己的母親呢?是英年早逝,還是象自己一樣,也被充當人質苟且地活在某個地方?

  她想,既然萩原洋造下達了暗殺命令,大概就是為了解除他們之間的某種合約吧?再說,她很想知道鬆本也夫到底死沒死。


  所以,當她聽到萩原洋造向北原真由下達這個命令後,並沒有想去阻止她。


  鬆本伊代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問道:“他是不是還讓你除掉一個叫上官雄的人?”


  北原真由脫口而出:“沒有。”


  鬆本伊代這才邁開大步朝樹林外走去。


  北原真由畢竟是間諜學校培養出來的佼佼者,在因為套近乎而不得不泄露要暗殺鬆本也夫的指令後,絕不會再泄露任何秘密了。即便如此,她的內心也感到震撼,她根本沒想到鬆本伊代會突然問起上官雄這個名字。她想,萩原洋造向自己下達的密令,一定是不會被旁人知道的,開始因為得知鬆本伊代是他的女兒,自己又被選為以她名字命名的行動小姐,以為她什麽都知道,等到樹林被她一問,才發現萩原洋造瞞了她許多事情,在說出暗殺鬆本也夫的密令後,北原真由還擔心她會借此向萩原洋造匯報自己靠不住,看到她沒有深究此事後,才把懸著的心放下,現在見她又問起另一個暗殺對象,立即矢口否認。


  因為她不知道鬆本伊代和上官雄的關係,所以,對她的突然發問大吃一驚,覺得前輩就是前輩,自己以後要特別小心,千萬不能再夜郎自大了。


  而鬆本伊代之所以判斷萩原洋造會下達暗殺上官雄的命令,那是因為她可以十分肯定,沒有一個日本父親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中國特工的,鬆本也夫不會,萩原洋造也不會。


  就是不知道鬆本也夫的生死一樣,萩原洋造也不知道上官雄的生死,他既然下達暗殺鬆本也夫的命令,同樣也可能下達除掉上官雄的命令。雖然得到了北原真由的否定回答,但鬆本伊代還是斷定萩原洋造下達過這樣的命令,隻是有可能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山口和香或者宮內玲奈了。所以,當北原真由否認後,她並沒有繼續追問。


  她想,隻要上官雄能夠除掉守田菊子的話,在武漢已經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宮本隆義了,所以,即使萩原洋造下達過這樣的命令也是徒勞的。


  但她卻忽視了兩個問題,一是萬一守田菊子被上官雄除掉呢?二是北原真由真正的厲害之處她還不清楚,她並沒意識到北原真由將是繼守田菊子之後,上官雄所遇見的最大勁敵。


  當然,她更沒想到,上官雄此後的所有危機,幾乎都是由她此次返回中國時帶去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在完全不自覺中,把上官雄拖入了一個巨大的危險境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