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68、碧血長空(1)
接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命令後，空軍前敵總指揮部總指揮周至柔，立即給空軍駐成都第三路司令部去電，讓他們立即組成轟炸機編隊，前往武漢執行空襲任務。
第三路司令部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無名大隊。
無名大隊原為中國空軍第五大隊，十個月前，在由岡村寧次指揮的第一次長沙會戰時，他們與日寇四十三戰隊狹路相逢。
當時，第五大隊的三十一架老掉牙的蘇製И－15、И－16驅逐機，和十二架號稱世界上最先進的日本零式戰鬥機，展開了罕見的空中搏殺，結果，第五大隊驅逐機被擊落十三架，被擊傷十一架，大隊長、副大隊長以下八名飛行員壯烈，而日機隻有幾架受到輕傷。從那以後，第五大隊的番號被撤銷，改稱無名大隊，飛行員一律配帶“恥”字臂章上機。
當無名大隊的飛行員們接到第三路司令部的命令後，個個嚴陣以待。
因為要空襲武漢，因為警戒武漢的是日寇四十三戰隊，所以無需戰前動員，飛行員們隻等大隊長一聲令下，恨不得立即展翅藍天。
大隊長走到猶如火山爆發前的寂靜的隊列麵前，掃視了蓄勢待發的飛行員們，然後鏗鏘有力地說道：“大家想必都聽說了，我們此次任務，是空襲武漢市郊的日寇毒氣彈實驗基地，這本來隻是一次普通的戰鬥，但剛才我和副大隊長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次任務的代號定為‘雪恥’行動，大家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明白！”飛行員們發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嘯。
“別看我們身後這些И－15、И－16已經老掉了牙，但卻比我們的生命更珍貴，因為即使是這樣的И－15、И－16，在祖國的藍天上也是越來越少，而鬼子的零式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新。為了保衛重慶和成都，我們今天能夠起飛的，隻能是一個中隊又兩架轟炸機。”大隊長再次掃視了大家一遍：“此去武漢，歸途無期，主動請纓者，請向前一步——走！”
“嘩”地一聲，所以飛行員同時朝前邁出了視死如歸的一步。
大隊長點了點頭：“弟兄們，好樣的，現在的結果正如我和副大隊長所預料的那樣，打他狗日的零式四十三戰隊，是我們無名大隊所有弟兄的天職。我們不知道應該派誰去，也知道沒人願意留下，但，這次能夠上天的隻有六架戰鷹，所以，我和副大隊長商量，全體都以抓鬮來決定。剛才在隊部，我和副大隊長已經抓過了，結果將由他率領大家出征。剩下的，將由他從這個盒子裏抓出來。副大隊長——”
“到！”
“現在開始！”
“是！”
副大隊長走出隊列，走到裝忙戰鷹編號的盒子前，伸手從裏麵拿出一張紙條，念道：“2208！”
“啪”地一聲，一個飛行員從隊列裏邁出一步。
“2216！”
又一個隊員朝前邁了一步。
“2231！”
最後一名驅逐機飛行員激動萬分地跨出隊列。
加上副大隊長的2202號驅逐機，一個護航中隊業已組成完畢，剩下的是兩架轟炸機。
“0109”、“0102”。
當副大隊長念完最後一鬮時，隊列裏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這不公平！”
緊接著，沒有被抓到的飛行員們都嚷起來了：“應該按飛行時間的長短來決定！”
“應該按過去的戰績排名！”
“我參加了上次的對四十三戰隊的作戰，應該派我去！”
“還有我!”
“我！”
麵對日寇的四十三戰隊，每一個第五大隊的飛行員都有充足迎戰的理由，連大隊長自己都為沒能夠有機會上天而滿腹委屈。他知道，對於現在自己所麵對的這群兄弟們來說，生死早已被置之度外，重要的是雪恥！
不僅是為了第五大隊，更是為了年輕的中國空軍。
大隊長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更不知道怎麽去說服大家。他幹脆不再去忍那根本就忍不住的淚水，大聲哭喊道：“違抗軍令者，就地槍決！”
說完，他轉身飛跑向隊部。
因為，他不願在即將永別的兄弟們麵前嚎啕大哭。
其實，即將出戰的四架戰鷹，並不真是由抓鬮決定的，他們此舉，隻是為了顯得所謂的公平一點而已，讓那些看上去是自然落選的兄弟們無話可說。
這四架戰鷹，И－15、И－16各兩架，И－15為雙翼驅逐機，轉彎半徑小，機動靈活，但航速較慢。И－16是單翼驅逐機，航速達到每小時四百八十公裏，但機動性差。兩種驅逐機都裝有四挺“司卡斯“高射速機槍，這種機槍每分鍾可發射１８００發子彈。空戰時，一般是由И－15與敵機纏鬥，И－16從高空俯衝，追殲逃敵。
因為大家情緒過於激動，所以沒有發現其中奧妙，等大家反應過來抓鬮不可能抓得這麽巧的時候，副大隊長已經帶領著空襲編隊飛上了藍天。
如果選擇夜間行動，安全返航的可能性要大些，但卻不易發現地麵目標，所以，他們選擇在淩晨出發，到達武漢便正值上午。
因為日本人會想到中國空軍，會派出一個小小的空襲編隊，晴天白日地長途奔襲武漢，所以，反而會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等第五大隊的六架戰鷹即將飛臨武漢的時候，日寇才反應過來，立即從三個基地共起飛十二架零式戰鬥機拚命追趕。
“02,02，我是08，” 2208號飛行員向副大隊長報告道：“八架零式已經尾追過來。”
“02明白，08注意，注意保持隊形，不要管他們。”副大隊長同時命令道：“16和31注意左右警戒，102和109注意保持航向和高度。”
“16明白！”
“31明白！”
“102明白！”
“109明白！”
“弟兄們，我已經看到黃鶴樓了，還有十分鍾的！”副大隊長格外興奮地命令道：“102、109繼續保持航向和高度，08、16、31準備調頭阻擊敵人。”
就在這時，2231號飛行員報告：“02，右前方四十五度發現敵機四架。”
“見鬼！”副大隊長啐了一口：“08、16阻擊後麵之敵，31跟我迎擊右麵之敵，102、109采用二號方案。”
“102明白。”
“109明白！”
按照二號方案，一旦遇到強敵阻截，0102號轟炸機將朝鹹寧方向運動，一是分散敵機兵力，二是在牌洲灣附近有一個日寇零式飛機基地，可伺機將其摧毀，避免敵人發現此次空襲的真實意圖。而此刻，在右前方出現的四架敵機，正是從那裏起飛過來的。
0109繼續保持航向直奔武漢，0102則從右麵的四架敵機的側翼撲向鹹寧。
日寇認出是一架轟炸機，中隊長命令道：“不要受左則敵機迷惑，直接消滅前麵的И－15和И－16。”
“是！”
此時，2208號戰鷹和2216號戰鷹已經調轉航向，飛在前麵的2208號飛行員問道：“16，準備好了嗎？”
“準備完畢！”
2208號戰鷹立即一邊開火，一邊朝敵機群衝了過去。
蘇製驅逐機在性能上，與日寇的零式戰鬥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在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除了拚命別無選擇。
穿鞋的從來就怕光腳的。
十拿九穩能夠擊落中國戰鷹的鬼子們，當然不會與他拚命，於是紛紛拉起操縱杆，巡視仰頭爬升起來。
“咚咚咚——”從後麵跟上的2216號戰鷹，立即朝對麵的一架零式暴露出的飛機肚就是一連發，隻聽“轟”的一聲，隨著一股驟起的濃煙迅速地散盡，那架零式便消失在武漢的上空。
“一個‘10環’！” 2216號飛行員興奮地喊道。
“16，”2208號飛行員笑道：“回成都別往了請我吃火鍋。”
“麻辣的，還是牛雜的？”
“紅燒小日本！”
前麵的2231號戰鷹也想如法炮製，當他衝向敵機機群的時候，鬼子似乎早有準備，距離他最近的兩架零式一上一下地迎麵而來，另外兩架卻直接撲向0109。
副大隊長一看，已經顧不得與2231號配合了，他喊了聲：“31注意擺脫他們，隨我保護109。”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隻聽“轟”的一聲，2231號戰鷹與朝自己迎麵俯衝下來的零式撞到了一起，隨之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下方仰衝上來的另一架零式規避不及，被爆炸後的碎片擊傷，立即搖搖晃晃地退出戰鬥。
敵機以為2231號飛行員是在與他鬥心理戰術，他不相信2231號真的會不怕死，因為兩機距離太近，開炮射擊的話，雖然能夠擊毀對方，自己也逃不掉厄運。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
他肯定2231號會作出規避的動作。
結果他錯了。
“兄弟——”
副大隊長失聲大喊一聲後，立即全神貫注著撲向0109號轟炸機的兩架零式，他決不能讓0109有任何閃失。
2208號和2216號飛行員雖然沒看見機後發生的事，但聽到副大隊長撕心裂肺的喊聲後，就知道出了什麽事。
“08，”2216號飛行員說道：“明天我女朋友要到成都來，如果你能夠活著回去，別忘了到車站替我接一下她。”
“哪有那麽多廢話，16，要接你自己去接！注意你的右側，你把它引下去，給我一個角度。”
“小心你自己的頭頂！”
當一架零式從右側包抄2216號時，另外一架零式卻從上麵朝2208俯衝過來，而其他的五架零式，有一架朝鹹寧方向追逐0102而去，另外的四架零式，則一聲不吭地從2208的左側，直接朝前追趕副大隊長和0109號轟炸機。
“16，交叉換位！”
“明白！”
與此同時，兩架零式幾乎同時朝2208和2216號戰鷹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