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62、漫長的一夜(2)
院子的大門是往裏開的，門栓也沒栓上，上官雄到到外麵沒有動靜後，突然把門拉開。
這是一個不易讓人總結出來的技巧。
尤其是擔心外麵有埋伏的時候，一般人都會慢慢地把門打開，但鄉下都是木門，打開是通常都會發出“吱呀”的木柱與木槽之間的摩擦聲，門開的越慢，那響聲就會越延長，聲音傳的就越遠。突然開門，一是聲音短促，遠處即使有人，也不一定很快就能判斷出是開門的聲音；二是如果門旁邊有人的話，也會給對方一個猝不及防。
“吱”地一聲，門開了。
門口，還真的站著兩個鬼子。等他們回過頭來看時，又是“哢嚓”一聲悶響，兩人的喉結同時被上官雄捏碎。同時，他把兩個鬼子拖了進來，然後朝鬆本伊代一擺頭，兩人衝出門外，直接跑進對麵的小樹林。
“不出意外的話，司令部院子外麵，應該也有兩個士兵，”上官雄對鬆本伊代說道：“裏麵大概也有三到五個，他們一定是受命在悄悄執行任務，我進去後，你注意從兩邊的小路上來的人，我判斷他們在那邊的窗下放炸藥，放好後會過來通知他們撤離的，所以……”
“他們的人多，我就扔手雷；他們人少，我就開槍。”
“嗯。你會用步槍嗎？”
“你的話真多！”
“好吧，我走了。”
“等會。”
“幹什麽？”
“我……我又想撒尿了。”
“憋著！”說完，上官雄貼到司令部大院的圍牆邊上，然後朝大門方向摸去。
鬆本伊代趴在地上，暗暗地給自己做了一個尷尬的鬼臉，她沒想到自己這麽不中用，在上官雄的麵前把臉都丟盡了。
司令部大院和他們的大院是平行並列著的，中間有條寬約一米左右的小路穿過，兩個大門之間相距不超過十米。司令部大院門口，不僅正如上官雄所料，確實有兩個鬼子站在那裏，而且也看到他和鬆本伊代從大門跑向小樹林。其中的一個鬼子準備撲過去，但被另一個鬼子拉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是誰跑進小樹林，所以，他們靜靜地貼著大門邊，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麽。
上官雄從小樹林竄向牆邊的時候，他們就明白，有人要來摸哨了，於是兩個鬼子悄悄地取下槍上的刺刀，把槍靠在牆角，隻等上官雄慢慢接近。
上官雄接近大門的時候，突然發現情況有異。正常情況下，門口如果有人，一定會站的略微靠前，一邊觀察周圍動靜，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看到對方的影子。但現在卻不是這樣，門口似乎根本沒有人。
他突然躍上台階。
一道寒光，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直接刺向他的腹部。上官雄立即意識到，敵人是貼著大門站著，隻等自己就範。同時，另一道寒光從左前方直刺過來。
從自己與門的距離，上官雄判斷對方的刺刀應該是拿在手上的，如果是上在槍上，早就刺穿了自己。既然是拿在手上，那麽，手永遠都不會比腿更長。
他一個旱地拔蔥，旋轉起身子，用腳跟掃向正麵鬼子的頭部。“鐺”地一聲，盡管鬼子戴著鋼盔，還是被他踢飛了起來。“嘭”地一聲，那鬼子的後腦勺撞到的牆上，又反彈回來。
上官雄伸出的左手，居然抓到了另一個鬼子拿著刺刀的那隻手的手腕，隻聽“噗”地一聲，他用另一個鬼子的刺刀，刺進了從牆上反彈過來的鬼子的胸口，同時，又用肘部掃向左邊那個鬼子的頸脖子。
“啪”地一聲，在正麵的鬼子朝前跪倒在地後，左邊的鬼子一聲不吭地仰麵栽倒在地。上官雄立即伸腿墊在他的頸脖子下，以免他倒下時頭上的鋼盔會發出聲響。
他把兩個鬼子的屍體，都拖到左邊一側的台階下放著，然後輕輕推了一下門，確定裏麵沒栓之後，他在判斷裏麵鬼子可能處在的位置。如果按照他和鬆本伊代住的那個大院裏鬼子的分布情況，門背後應該還有兩個鬼子，而靠近裏麵廂房的門口，還有三個鬼子。不過，他又思考了一下，從剛才他貼著床頭聽外麵的動靜是，發現外麵的鬼子應該不會超過一個班，或者說，就隻有一個班。野戰部隊執行任務時，通常是以整建製為單位的，要麽一個班，要麽兩個班，一般不會用一個半班之類的。
日軍一個班是十三個人，最多是在執行特殊任務時，加上一個小隊長帶隊，上官雄判斷鬼子不會超過十四個人的。他在自己那個院子裏已經殺了七個，剛剛在門口又殺了兩個，那麽正常情況下，附近最多還剩下五個鬼子，加上在窗戶那個方麵還有人在安裝炸彈，上官雄估計這個院子裏的鬼子應該不會超過兩個，甚至一個都沒有。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有兩種判斷，一是守田菊子要除掉他和鬆本伊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現在的院子裏肯定空無一人，包括守田菊子也不會在裏麵。二是有人要除掉包括守田菊子在內他們三人，那麽，想除掉他們的人一定清楚上官雄的能力，所以，在他的那個院子裏多派一些人是正常的，而守田菊子很有可能已經遭到不測，即使安然無恙，因為門外還有兩個人，那麽裏麵最多隻有一個人守在她歇息的屋子門口監視她。
因為下午進過這家大院，上官雄知道裏麵一共有三間房，由坐至右，第一間是通訊報務室，第二間是食品儲藏室，第三間是阿南惟幾的起居室。
上官雄猛地推開門，果然，門後沒有士兵。
雖然有月光，但因為屋子外都有屋簷，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屋子門口時候有人在那裏，但他還是戒備著朝第三間屋子衝了過去。
“唰”地一聲，就在他即將衝到屋子門口是，一團黑影突然朝他撲來，同時，軍刀出鞘，直接由上而下朝他劈去。
上官雄心中冷冷一笑：還真有個少尉小隊長帶隊。
同時，因為這門外的黑暗中藏著一個人，那麽就證明守田菊子不僅在屋裏，而且她也被列入了謀殺的對象。大名鼎鼎的滿洲阿菊，居然會在十一軍司令部裏遭到暗殺，而且暗殺的方式是準備用炸藥炸得屍骨無存，這該是對她有多大的仇呀？不僅如此，而且還要通過阿南惟幾的手除掉她。
那麽，這個要殺她的人，究竟會是誰？青木靜子嗎？她有這個心，或許，也有這個膽，但卻絕沒有這個能力。
上官雄沒時間想那麽多，就在那個少尉的軍刀落在頭頂的瞬間，他的手已經捏住了那個少尉的咽喉。那個少尉雙手舉著軍刀，卻再也砍不下去了。
他吃驚地瞪大雙眼看著上官雄。
因為他估算出了上官雄的速度，也拿捏好了劈殺的距離，再加上是偷襲，突然從暗處撲向上官雄，他認為十拿九穩。但結果，卻是上官雄掐住了他的咽喉，這也難怪他呈現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了。
上官雄這次沒有立即捏碎他的喉結，先是伸手拿下他的軍刀，緊接著把他逼靠在牆上，然後用軍刀向下刺進他的皮靴，穿透他的腳背，穿過他的腳板，直接紮在他的皮靴底上。
他滿臉通紅，青筋突暴，瞪眼張嘴，就是發不出聲音來，因為上官雄的另一隻手，還掐住他的咽喉。
上官雄放開握住軍刀的那隻手，用食指和中指直插他的腰眼，他渾身一顫，豆大的汗珠幾乎是在往下噴湧。這一指，比穿透他皮靴和腳掌更讓他痛不欲生。
他感到腰間似乎突然被一條毒蛇咬出，緊接著一寸一寸地吞噬著五髒六腑，同時，心髒和所有的關節，都像是在逐漸地爆裂。
“你在執行誰的命令？”
“參——謀——長……”
“哢嚓”一聲，當他從嗓子裏異常吃力地擠出三個字後，上官雄伸手就擰斷了他的脖子。
作為一個下級軍官和行動的直接參與者，上官雄清楚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說出參謀長就足夠了，這說明上官雄的判斷是準確的，今天晚上的行動，就是阿南惟幾親自布置的針對他們三個人的暗殺，至於為什麽，上官雄隻要一問守田菊子就會明白的。
他伸手一推門，“吱呀”一聲，門居然沒上栓。
“是宮本嗎？”
上官雄一怔，聽到守田菊子的聲音並不意外，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聲音從容不迫。
“夫人，你沒事吧？”
“我說過，沒人在的時候叫我菊子。再說了，有你在，我會有什麽事？”
上官雄跨進了房間。
“我發現窗外還有三到四個人，”守田菊子若無其事地問道：“難道你沒發現嗎？”
上官雄立即抽身出來，一個箭步躍上圍牆，悄無聲息地翻身出去了。
守田菊子從床上坐起身來，拿出火柴點起煤油燈，當她把燈芯剛剛調亮，上官雄就返回了屋子。
“鬆本伊代呢？”守田菊子不用問，就知道他已經把外麵的人全部解決了。
上官雄吃驚地發現，守田菊子的嘴唇已經明顯發烏，這分明不是因為天氣寒冷，而是中毒後的表現：“她在門口的小樹林裏趴著呢。”
“那就讓她繼續趴在那裏吧。”
上官雄走到她麵前，看到她雖然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但一身和服卻穿得整整齊齊，甚至連鞋子都沒脫。
“夫人……”
“我說過，叫我菊子。”
“您這是……”
守田菊子笑道：“我怕死的時候太難看，所以，提前把自己打扮了一下。”
“阿南惟幾司令官為什麽要加害於您？”
“他要給古賀一個說法。”
“這麽說，是古賀司令想除掉您？”
“他想甩掉一個背了二十年的心理包袱。”
上官雄在床邊坐下：“又是下毒，又是炸藥的，阿南惟幾司令官也太謹小慎微了吧？”
“炸藥是他安排的，到時候就說滿洲阿菊是死於中國軍隊的炮火轟炸。至於毒藥嘛，那是青木靜子的傑作，我是一時大意，說到底，還是被古賀蒙蔽了，太小看了青木靜子這個小婊子。”
“青木靜子？”上官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從來不喝經過別人，尤其是別的女人手的東西，但那天在鬆本伊代的別墅裏，因為把精力都集中到你身上了，才忽視她在端茶的時候，在杯子裏下了毒。”
上官雄伸手過去，準備翻開她的眼皮看看，卻被她用雙手抓住，然後又被她用手把他的手壓在她的胸口上：“我知道，你曾經是個很不錯的內科醫生，不過晚了，早出先生研製出的慢性毒藥，連他自己都解不了。”
上官雄的手，按在她酥軟的胸脯上，身體立即起了一種奇怪的變化，他剛想把手抽出來，隻見守田菊子苦笑道：“你是嫌我髒，還是怕我把毒傳染給你了？”
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上官雄敏感地意識到，在她即將離開人世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話要對自己說，作為一個女人，她或許正在用她的方式試探自己，看看自己究竟值不值得她吐露心中的秘密。
所以，上官雄放棄抽出手掌的念頭，同時，又朝她的身邊挪了挪屁股，然後伸出另一隻手，用手背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您很幹淨，如果被您身上的病毒傳染上，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守田菊子靜靜地凝視了上官雄半天，突然歎道：“唉，可惜呀，你是上官雄，如果你是真的宮本隆義該有多好！”
上官雄直到此時才明白，鬆本伊代的判斷確實是對的，守田菊子一直就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鬆本伊代異常緊張地趴在小樹林半天，不僅沒看到司令部的院子裏有動靜，甚至連兩個院子後麵窗戶方向也突然出奇地安靜起來。她實在憋不住了，立即起身在旁邊解了個小手，當她起身係好褲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司令部的院子裏，像是亮起了一線微弱的燈光。
她心裏一驚，難道上官雄失手了？
她忍不住一貓腰，弓身竄進了兩個院子中間的那條小路上，然後一手摸著牆，一邊朝前麵摸索前進。等到她來到窗戶的那一邊一看，地上躺著四具屍體，屍體旁邊是好幾箱炸藥，分別放在她和上官雄剛才睡的那間房和現在正亮著燈的窗戶下。
她悄悄爬了過去，剛剛接近那扇窗戶，就聽到裏麵傳來上官雄和守田菊子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