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55、深刻的一課(2)
上官雄環視了一下隊伍中的戰士們，然後問道：“根據我軍的編製，一個連應該是一百二十人，我們的特務連連一百人都不到？”
王連長應了聲：“昨天我們與鬼子打了場遭遇戰，犧牲了三十名同誌。”
“我看不是遭遇戰，而是伏擊戰吧？因為我看到了地上擺著三挺歪把機槍，如果是遭遇戰，你們不可能奪得三挺機槍，而幾乎沒有人受傷。我想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你們一定是在潘先生和曹副部長不在場的情況下，遇到一隊前去掃蕩或者掃蕩歸來的鬼子，因為滿腔的仇恨和有利的位置，所以，你們忘記了自己肩上所擔負的特殊使命，跟鬼子幹了一場。而且，戰鬥的地點，應該是離鬼子的大部隊駐地很近，戰鬥打響後，你們眼看不能速戰速決，隻好搶了幾挺機槍撤走了，那三十為戰友一定是為掩護你們撤退而犧牲的。”在場的人一個個啞口無言，同時麵露羞愧之色，上官雄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說這些，並不是想向大家證明自己有多高明，而是要跟大家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我們執行的這次任務，不同於你們以往所執行的任何任務，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摧毀鬼子的毒氣彈基地，隻要鬼子的基地還在，我們在其他地方殺死再多的鬼子都是失敗！二是想告訴你，在武漢城中，在鬼子的憲兵隊、特高課和偽漢奸的特務部裏，象我一樣能夠察言觀色，從任何蛛絲馬跡中發現問題的人大有人在，象你們這樣除了就沒有敵後鬥爭經驗而又不自知的人，說客氣點，是完不成任務，說難聽點，就是去白白送死！所以，我才建議潘先生和曹副部長考慮，取消你們參加霹靂行動的資格。讓你們去，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動手把握性更大些。”
特務連的指戰員們個個聽得青筋突暴，渾身血液直衝腦門。上官雄的話，比抽在他們臉上的耳光還讓他們難受，從成為革命戰士的那一天起，他們從來都沒受過象今天一樣的窩囊氣。
張副連長實在憋不住了：“上官同誌，聽了你的一席話，我不得不佩服你是個奇才，但卻不值得我尊重，因為你過於囂張和狂妄了，你知道自己現在所麵對的，是一支怎樣的隊伍嗎？”
上官雄麵無表情地回道：“我已經知道了，這是一支由戰鬥英雄組成的連隊，我相信，隻要黨的一聲令下，就算讓你們光著腳丫衝到日本的東京去，大家也會義無反顧的。但是，我還是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張副連長，執行霹靂行動，你們真的不行。”
看到幾乎所有的戰士，都對上官雄怒目而視，曹副部長悄悄對潘先生耳語道：“上官同誌是不是太過了一點，我擔心會出事。”
潘先生搖頭道：“我有種預感，他比你我想象中的更為出色，而且，我認為，如果要出事的話，就現在出吧，比以後在行動中出事更好。”
一排長漲紅著脖子走到上官雄麵前：“請你說說，按照你的標準，我們怎麽做才算有資格執行霹靂行動？”
上官雄不屑地望著他：“如果你能夠完成我交給你的兩個任務，那麽，我暫且可以認為你們勉強能夠執行這次任務。”
“說吧，”一排長的眼珠都要爆出來了：“別說兩個任務，就是兩百個任務也不在話下。”
“第一個任務，用你的拳頭擊打我的下巴，看看我是不是會被你打飛出去。”
一排長一怔，心想，你也大小看我了。
“啪”地一聲，在揮拳出去的同時，一排長已經防備了上官雄會躲閃，或者在躲閃的過程中給自己一個有力的回擊，他想：你不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的功夫嗎？但是，你卻不知道我家是武術世家。
一排長的拳頭擊向上官雄的下巴事，令在場所有的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上官雄真的被一排長打飛了出去。大家都和一排長的想法一樣，包括潘先生和曹副部長在內，都以為上官雄會借機徹底製服一排長，殺殺他的暴戾之氣。沒想到結果卻是想反，上官雄不僅被打飛出氣了，從地上爬起來是，嘴角還留著血。
特務連的戰士們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心想：你也就是會動動嘴皮，來真格的，也不過是個膿包而已。
上官雄走到一排長麵前，連嘴角的血都沒擦，接著說道：“很好，第一個任務完成了，現在就執行第二個任務吧。”
一排長剛才那站在那裏直愣神，現在聽他一說第二個任務，頓時全神貫注地盯著上官雄：“你說！”
“彎曲你的雙腿，在我的麵前跪下！”
上官雄此言一出，整個隊伍一片嘩然。一排長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麽？”
“彎曲你的雙腿，在我的麵前跪下！怎麽，我的命令下達的還不夠清楚和準確嗎？”
“你…..你是在侮辱我！”
“你可以這麽理解。”
一排長怒吼道：“就是組織上要槍斃我，我也要送你上西天！”
說完，他掄起拳頭向上官雄揮去，這次的目標不是他的下巴，而是他的太陽穴。
“一排長——”王連長失聲叫道。
“嘭”地一聲悶響，大家都看到一排長的拳頭碰到了上官雄的太陽穴，但最後飛出去的卻是一排長，他是雙腳先離開地麵，然後平著倒飛了出去，“噗通”一聲重重地摔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其他人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隻有他自己知道，當他的拳頭接近上官雄太陽穴的那個瞬間，上官雄飛起一腳正中他的下腹，硬生生地把他踹飛出去了。
二排長和三排長一看，雙雙不約而同地衝出了隊伍。
“給我會去！”王連長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險些沒被他們撞個滿懷。
二排長憤然道：“這不公平，他是在耍陰謀詭計，開始示弱，讓一排長著了他的道。再說，論拳腳功夫，一排長本來就不行，如果他能打贏我，我甘願退出霹靂行動！”
王連長平靜地說道：“上官同誌說得對，我們真的還不具備執行霹靂行動的資格。”
他的話，讓全連的戰士都愣住了。
王連長二話沒說，一轉身，走到上官雄的麵前，突然雙膝一跪。他的舉動，幾乎讓身後的戰士們都失聲叫了起來。
但，他最終沒能跪下去。
因為，上官雄伸腿踩住他的膝蓋，讓他無法跪下去。
王連長也是一身的好功夫，他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但還是跪不下去，這時，他才明白，上官雄的功夫不是一般地高了。
“王連長，到目前為止，你是我認為唯一能夠參加霹靂行動的人。好了，我會在武漢等你的。”
從地上爬起啦的一排長和其他戰士們一樣，半天還沒看出門道，也沒弄明白上官雄到底是什麽意思。
上官雄拍了拍王連長的肩膀，然後走到隊伍麵前：“大家是不是覺得執行霹靂行動，隻要上級一揮手，你們就可以穿著軍裝拿著武器，然後再聽著司號員的衝鋒號往前衝就行了？武漢外圍，是皇協軍的四個師近五萬人，武漢市郊有鬼子的一個野戰旅團近兩萬人，城區有鬼子的警備部隊近一萬五千餘人，再加上憲兵隊、警察部隊、憲佐隊、特務隊和其他漢奸武裝，總人數不下十萬。我想請大家告訴我，你們打算從哪裏開始衝鋒，又能夠衝到哪裏為止？”
陸指導員這時也明白了上官雄的真實意圖，他走到上官雄的旁邊，對戰士們說道：“同誌們，上官雄同誌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執行霹靂行動是要進入鬼子的腹地的，要想進入鬼子的腹地，首先，我們要學會偽裝自己；其次，我們必須能夠做到忍辱負重。”
“不錯，”上官雄接著說道：“就象剛才一排長的表現那樣，讓他拚命不在話下，可讓他屈辱地下跪卻無法辦到。我想請問大家，當你們喬裝改扮進入武漢後，看到日本鬼子在大街上，肆意欺淩我兄弟、侮辱我姐妹、殘害我父母老人和孩童的時候，你們能夠做到熟視無睹嗎？如果你們其中有一個不能做到，那麽，你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可避免地連累到你的戰友，因為當鬼子朝你開槍的時候，你的戰友同樣不會見死不救。那麽接下來的情況很有可能是這樣的，我們雖然距離鬼子的毒氣彈基地隻有一步之遙，但卻因為無法忍受一個無辜同胞的慘死，而把自己和戰友們的生命暴露在鬼子的槍口之下，最終導致霹靂行動功虧一簣。現在，請你們自己思考一下，你們到底有沒有完成霹靂行動的能力與信心。給你們十分鍾的時間，可以集體討論，也可以自己深思，十分鍾後集合。王連長，可以讓大家解散了。”
王連長點了點頭：“解散！”
上官雄轉身走向潘先生和曹副部長：“潘先生，曹副部長，要想讓這支特務連完成霹靂行動，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我的時間不多了，等會還要考慮一下如何離開這裏，教育和培訓工作要盡快展開，最後的篩選一定要嚴格把關，心裏承受力不好的同誌一定不能參加這次行動，寧缺毋濫。”
潘先生和曹副部長對視了一眼，然後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上官同誌，你今天可是給我們的培訓工作開了個好頭，既生動又深刻，我想，剩下的工作陸指導員和王連長他們一定會很好地完成。我們還真的要好好討論一下，如果對付這兩個日本特務。”
“我建議馬上提審守田菊子。”
潘先生點頭道：“可以。”
陸指導員、王連長和張副連長這時也走了過來，陸指導員提醒道：“你布置的任務還沒結束呢。”
上官雄笑道：“當然，我會有始有終的。”
張副連長忍不住問道：“上官同誌，難道看到我們的兄弟姐妹遭受鬼子的欺壓淩辱，你真的能夠做到熟視無睹？”
“當然不能。但是，你們必須做到。因為特務連這次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摧毀鬼子的基地！在完成這個任務之前，你們所做的任何與任務無關的事情，所進行的任何與任務無關的戰鬥，都是錯誤的，必須全力避免。”
張副連長點頭道：“我明白了。”
隊伍很快地再次集合起來，這次，特務連的幹部們都主動站在了隊列裏麵，以此表示對上官雄的尊重。這一細微的變化當然逃不出上官雄的眼睛，這使他的目光變得有點濕潤和迷糊了。自己的同誌就是自己的同誌，這無聲的行動讓他感到溫暖，感到自己不再孤獨。同時，他也深刻體會到，潘先生設計接頭暗語時的良苦用心——
“放心吧，天佑中華，家裏的人一定都好，也都盼望著你早日歸來。”
參加革命以來，他一直漂泊在外，孤獨地戰鬥在敵人的心髒裏，直到今天，他才覺得自己真正回到了黨的懷抱，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中間。
上官雄畢恭畢敬地向大家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動情地說道：“同誌們，我們是戰鬥在兩條戰線上的戰友，如果把你們衝鋒陷陣、英勇殺敵的壯舉比作是猛張飛的話，我們所從事的地下工作，等於就是做針線活的裁縫，這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工作。而這次的霹靂行動對於大家的要求就更為嚴格，除了務必始終保持我軍敢打敢拚的優良傳統外，還必須具備忍辱負重甚至是與魔共舞的耐性和心理承受力。我知道，對於大家來說這是強人所難，比讓我們這些從事地下工作的同誌們衝鋒陷陣更加困難。所以，我在此要向大家說明的是，不管你們選擇參加或者退出，都絲毫不影響你們戰鬥英雄的本色，和我們新四軍指戰員不畏犧牲，敢於鬥爭的抗日先鋒的光輝形象。隻不過戰鬥的因為戰鬥的性質不同，有的同誌適應，有的同誌不適應罷了，而退出這次行動的同誌，同樣可以戰鬥在抗日的最前線！”
上官雄的這番話，無疑是在給那些無法容忍日寇罪惡行徑的同誌們卸包袱，因為他能夠理解這些無私無畏的新四軍戰士，絕對不能讓主動退出的戰士們感到蒙羞和委屈。
曹副部長此刻也深深地被上官雄所打動，他忍不住跨步向前，對著同誌們說道：“上官同誌說的對，陣前敵後都是抗日，參加或者退出這些行動的都是我們的好同誌，都是我們的英雄。大家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根據自己的特點，好好思考一下，然後再作決定。”
“好，現在聽我的口令，主動退出這次行動的同誌，請出列。”
隊伍中半天沒有一個人動。
曹副部長對上官雄笑了笑：“換一種口令吧。”
上官雄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隻見曹副部長朝前跨一步：“願意參加這次行動，並且絕對執行命令，完全能夠做到向上官同誌所說的那樣忍辱負重，最終保證完成霹靂行動任務的同誌，請向前跨一步！”
“唰”地一聲，整個隊伍齊刷刷地向前移動了一步。
不同的口令，得到的效果完全不同，上官雄感到自己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
上官雄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然後走到一排長麵前：“請你出列。”
一排長“啪”地一聲，朝前邁了一大步。
“你必須退出這次行動！”
一排長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恥辱，想到昨天犧牲了的戰友們，他禁不住淚如泉湧。
他沒有抹眼淚，而是掏出挎著的駁殼槍，“哢嚓”一聲拉開槍栓，然後用手抓住槍管，把槍柄對著上官雄：“你開槍吧，讓我跪著或者站著都行，我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