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44、血濺98街區
“唰”地一聲，就在鬼子的刺刀即將刺進泥工的胸膛時，刀光一閃，他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就仰麵朝後躺下，脖子裏射出來的血，噴了一牆。
藏在那個靠著牆壁浪人後麵的上官雄，立即飛腿把那個浪人的屍體踢向第二個鬼子，然後，飛刀出手，那個浪人的佩刀，直接插進了第三個鬼子的胸口。
第二個鬼子被浪人的屍體撞到後，正想掙紮著爬起來，上官雄上去一腳踩住他的頸脖，隻聽“啪”地一聲，他的頸脖子就斷了。
上官雄從他身上取下兩顆手雷，然後用手拽著已經被嚇得有點神誌不清的泥工，飛身躍出了窗口。他把泥工從圍牆的另一邊扔了出去，然後自己朝老稅樓撲去。
趙爾凱高舉著雙手，嘴裏大聲喊道：“別開槍，我是憲佐隊的趙爾凱，別開槍。”
當他從二樓走下來時，衝在最前麵的那個鬼子二話沒說，端著刺刀就朝他的心髒捅去。
“住手！”跟在後麵的矢村剛剛趕到，刺刀已經穿透了趙爾凱的心髒。
“混蛋！”矢村怒道：“他投降了你還刺殺他？”
那個士兵用嘴一嘟：“他手裏還拿著槍。”
當然，這並不是隻要原因，因為那個士兵的親哥哥剛剛就死在趙爾凱的身邊，他是在為哥哥報仇。
矢村一把抓起趙爾凱的衣襟：“趙，趙，怎麽回事？”
趙爾凱用手朝圍牆後麵一指，就閉上了眼睛。
矢村一看，地上躺著七具士兵的屍體，身邊還有八個人，他朝門外退了兩步，然後朝身邊的士兵一揮手：“上！”
八個士兵一擁而上，準備架人梯翻牆，卻看到頭頂用三個黑點突然而至，等他們發現是手雷後已經來不及了。
“轟轟轟”三聲，八個鬼子已經血肉橫飛了。
矢村被震個踉蹌，仰坐在地，等他爬起來時，突然看到一條黑影躍過牆頭，在趙爾凱的身邊落下，當矢村剛剛把槍掏出來時，隻聽“呯”地一聲，上官雄拿起趙爾凱手中的槍，朝矢村的眉心射去。
然後，趁矢村還未倒下之時，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湊近矢村的耳朵說道：“這一槍，是為了宮本君和美奈小姐，以及所有慘死在你手下的無辜同胞。”
上官雄知道他聽到了自己的話，因為他的眼裏出現了一抹疑惑之色。
“不錯，我就是上官雄，也是影子殺手，中國共產黨黨員，新四軍和八路軍的情報員！”
矢村的臉，瞬間扭曲。
來武漢之前，他躊躇滿誌地想要與這個中國第一殺手一決高下，但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死的這麽突然。他想，如果老天給他與影子殺手公平決鬥的機會，自己不一定會輸的，可惜的是，直到他臨死前的最後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內，才知道對手真正的身份。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
比如，你是怎麽知道我與宮本隆義之間的恩怨的？你是怎麽識別出假的藤原美奈的？當所有人都懷疑你是上官雄和影子殺手的時候，你又是任何一次次地逃過特高課的質疑的……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甚至，他想最後叫一聲自己妻子“守田菊子”的名字，都沒能張開嘴。
過去，當他耀武揚威地揮動手臂，一顆顆罪惡的子彈穿越無數無辜中國人的胸膛時，死亡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征服，也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壓抑已久的心情突然釋放時的快感。
而今天，當一個複仇的子彈嵌入他的眉心的時候，除了遺憾和恐懼之外，或許還有對他自己罪惡人生的反思。
不過，這一切都沒人知道。
看到他轟然倒下後，上官雄把槍放回趙爾凱的手中，然後摘下手中的皮手套，扔進手雷爆炸後引起的火中。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上，一邊走到矢村的屍體旁，靜靜地看著死不瞑目的矢村。
警報聲。
還是警報聲。
武田信玄率領著特高課行動隊和警察們趕來了。
丁處長帶著特務處的特務趕來了。
左近允尚在鬆本伊代後麵趕到，鬆本伊代卻是率領著兩個小隊的憲兵趕到。
“吱——”地一聲急刹車，青木靜子也開著車子來了。她還沒從車裏鑽出來，古賀和古賀夫人分乘兩輛轎車趕到。
最先感到吃驚的，莫過於青木靜子。
她沒想到矢村居然就這麽死了，而且，旁邊到處是憲兵隊士兵的屍體，可上官雄居然還若無其事地在那裏叼著香煙。
古賀和夫人同時走到矢村屍體的旁邊，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地低著腦袋。
古賀掃了地上橫七豎八、血肉橫飛的屍體，然後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幾乎是從鼻子裏哼出的聲音：“我想不罵你們都不行，混蛋！統統的混蛋！”
起風了，在一片狗皮黃的顏色中，一身藍白相嵌和服的古賀夫人，給人卻是一種清新亮麗的感覺。
她的臉，很白，也很冷。
她的目光如電。
“誰第一個趕到？”
“我，”上官雄答道：“如果不算地上的死人的話。”
在場的人，隻有青木靜子心裏清楚，就是算上地上的死人，上官雄也應該是第一個趕到的。
“你趕到時，看到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就像您現在看到的一樣。”
“把你的雙手伸出來。”
上官雄隻得伸出自己的雙手，古賀夫人伸出雙手在在他的手掌下麵，然後把他的雙手托起，貼住自己的雙臉。雖然，在場的人都清楚，她是在檢查上官雄手上是不是有火藥味，但她的這種舉動還是給人太過親昵的感覺，讓站在旁邊的古賀極不自然。
其實，除了火藥味外，古賀夫人還有種特殊的本領，她能夠用自己的臉，通過對方的手掌去窺探對方此時的心率。
“嗯，像是沒什麽事似的。”古賀夫人望了他一眼：“手上好像沒有火藥味，但卻有種皮革味，你的手套呢？”
“因為事急，出門時忘在公寓了。”
“鑰匙呢？”
“什麽？”
“你公寓的鑰匙。”
上官雄從口袋裏掏了出來。
“武田——”
“在。”
“先讓宮本告訴你，他的手套放在哪裏，然後，派一個人把它拿來，天氣太冷，邊凍壞了宮本課長的這雙手。”
“是！”
隨即，古賀夫人把鼻子貼在他的腋下，左右聞了聞，然後，沿著他的前身，一直聞下去，連他的褲襠都不肯放過。
古賀的臉色，紅一塊、青一塊、白一塊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上官雄突然掏出槍，哢嚓一下拉開了槍栓。
旁邊的鬼子都吃了一驚，“嘩啦啦”地都拉開槍栓，舉著槍對著上官雄，包括左近允尚、武田信玄和丁處長，都舉著手槍對著他。
隻有古賀、鬆本伊代和青木靜子雙手依舊垂立著，瞪大眼睛看著他。
古賀夫人更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然後問道：“你想幹什麽？”
“在下也就是一個下級軍官，何勞夫人如此對待，您直接槍斃在下就是了！別說司令和夫人，就連在下這臉麵也有些掛不住了。”
古賀夫人從他手裏接過手槍，關閉槍栓，退出彈夾，一粒一粒退出子彈，一粒未少。在聞了聞槍口，一股槍油味撲鼻而來，不僅是今天，應該很長時間沒有射擊過了。
古賀夫人押上子彈，合上彈夾，然後把槍遞給上官雄。上官雄剛剛伸手接過槍，古賀夫人立即揮手就是一個耳光煽在他的臉上：“混蛋！你以為你的生命是屬於自己的嗎？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的生命和每一個帝國士兵的生命一樣，都屬於我們大日本帝國，都屬於天皇陛下，我是在對天皇陛下負責。你在想什麽呢？”
古賀夫人走到矢村屍體旁，看著他的表情，說道：“我知道你有話對我說，現在，卻要靠我自己去發現了。”
她又走到趙爾凱的屍體旁，然後回頭叫道：“鬆本伊代——”
“在。”
“你親自勘察一下現場。”
“是。”
古賀夫人又退了出來：“圍牆的另一邊是什麽地方？”
武田信玄說道：“應該是……浪人會館和櫻花之都茶藝社的交界處。”
古賀夫人望了丁處長一眼：“讓你的人給我推倒它。”
“是！”
隨著“轟隆”一聲，圍牆被推倒一塊。
古賀夫人走到古賀麵前：“司令閣下，外麵風大天寒，請您上車等候吧在，這裏交給我了。”
“嗯。”
古賀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走向自己的轎車。
古賀夫人準備邁步，丁處長立即趕到前麵為她引路，這時，左近允尚走到古賀夫人麵前，用手一引：“夫人請。”
古賀夫人微微一欠身，第一個走向圍牆的那個缺口，左近允尚緊隨其後，武田信玄和青木靜子也跟了過去。
上官雄站在那裏沒有動。
古賀夫人在跨過圍牆的瞬間，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見上官雄站在原地未動。
古賀夫人於是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看著上官雄。
這個時候，一個士兵騎著摩托車過來了，把一雙手套和一串鑰匙交給上官雄。上官雄把鑰匙放進口袋，戴上手套，然後才朝圍牆的缺口走去。
其他人準備轉身走過去，卻看到古賀夫人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望著上官雄，都不敢作聲。上官雄走到青木靜子的身後，同樣麵無表情地望著古賀夫人。
古賀夫人這時才轉身朝裏麵走去。
已經有人，從浪人會館的小窗戶裏放下了一把木質樓梯，其實，沒有樓梯，古賀夫人也能夠一躍而上。
但，既然有了樓梯，而且，青木靜子已經在旁邊準備用手扶著她，她就幹脆伸出手去，讓青木靜子扶著，另一隻手抓住樓梯的邊緣，一步步地向上攀登。
窗口，植田光二已經等在那裏，準備隨時伸手接住她。
剛剛攀上三格，古賀夫人突然停下，回頭朝身後的人說道：“樓梯，是用來讓人登高的，可總有人從這上麵摔下去。”
說完，她放開青木靜子的手，又把手伸向植田光二，然後在他的牽扶下進了窗口。
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她的話，但卻不知道她指的是誰，個個站在那裏麵麵相覷，作聲不得。
地下室的一切，上官雄都知道，但發生在上麵的事，他卻一無所知了。
走進浪人會館的大廳，似乎與上午來時沒什麽兩樣，但跨出門口，就發現道路的中央，躺著四具鬼子的屍體，個個都是眉心一槍斃命。
等到側過頭來朝櫻花之都茶藝社方向望去的時候，卻發現小白臉的屍體趴在地上，據他不遠，仰躺在地上的是招風耳的屍體。靠近櫻花之都茶藝社斜對麵的牆角，一具站立的屍體讓上官雄感到無比的震撼。
那是吳起燕的屍體，她依然保持這兩隻手向上托舉的姿態，他明白，那一定是在最危急的關頭，吳起燕把唐凱托舉過圍牆了。
“宮本，”古賀夫人突然轉身來到上官雄麵前：“你怎麽了？”
上官雄沒有搭話，而是一個箭步衝過去，從吳起燕的身邊躍上圍牆，看到錯落無致的黑瓦房梁上，有點點血跡，他循著血跡追了過去，大約越過了十多間瓦屋，才看到有人滑下去的痕跡。
下麵，是一條從租界方向通往98街區的小巷。
上官雄不知道唐凱的下落，但至少知道他已經逃走了。
上官雄縱身上牆時，武田信玄準備跟過去，卻被古賀夫人攔下了。
不一會，上官雄回到了圍牆上，然後一躍而下，在吳起燕耳邊輕輕說了聲：“他脫險了。”
然後用手合上她的雙眼。
奇跡發生了，一直靠著牆沒有倒下的吳起燕，此刻似乎是聽到了上官雄的聲音，知道唐凱脫險後，才欣然倒下。上官雄立即伸手接住她，把她輕輕地放在地上。
古賀夫人走到他身邊：“你剛才對她說了什麽？”
古賀夫人還有一個為人所不知的本來，那就是隻要看到嘴動，就能知道動嘴的人在說什麽。
她看到了上官雄的嘴型，當然也就知道他說了什麽。
她問，隻是想看上官雄會不會對自己說實話。
“我告訴她，她要掩護的人已經脫險了。”
“你怎麽知道有人脫險？而且，是被她掩護的？”
“她死前的姿勢說明了一切。”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但你卻很傷感，好像死的是自己的一個朋友似的。據說，她跟上官雄很熟。”
上官雄放好她的遺體後，站起身來：“她使我想起了美奈，如果哪天我遇到危險，而她也在我身邊的話，我相信，美奈也會象這個女人一樣，舍命救我的。”
說完，上官雄扭頭就走。
青木靜子站在一旁，兩眼也禁不住紅了起來。
“站住！”古賀夫人朝上官雄喝了一句，見他站住後，又瞪了青木靜子一眼：“如果宮本讓我感到比想象中的更厲害的話，那麽，你則比我想象中的更無能！”
“對不起，夫人。”
“如果你是在演戲的話，那麽盡快收拾起這套，對宮本沒有，對我也沒有！”
“是。”
這時，鬆本伊代從浪人會館走了出來，她走到古賀夫人的麵前，朝她一鞠躬：“夫人，現場已經勘察完畢。”
“很好。”古賀夫人說道：“你，還有青木、宮本，到你的別墅去等我。”
“是。”
鬆本伊代回答完畢後，卻發現躺在牆角旁的吳起燕，她走到吳起燕的身邊，久久地看著她，半餉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