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40、敵酋的肮髒關係
上官雄示意報春鳥和唐凱先離開,植田雄也準備回避一下,卻被上官雄拉住。
植田雄笑道:“我信任你。”
上官雄正色道:“我也信任你。”
植田雄點了點頭,站在原地沒動,上官雄走到了床頭邊,發現森田惠子眼角有流過淚的痕跡。
如果在他進來之前,森田惠子流過淚的話,那麽,植田雄一定會替她處理掉的。因此,上官雄明白,森田惠子其實一直都很清醒。
她應該聽到了剛才大家談話的全部內容。
上官雄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替她擦幹眼角的淚痕。
他不想讓植田雄看見。
“植田夫人,您還好嗎?”
森田惠子突然睜開眼睛,然後說道:“怪不得你不再叫我雲惠了,你變了,變得麵目全非了。”
“看來,您是堅定不移地相信,我就是上官雄了?”
“我相信你是宮本隆義,但鬆本伊代不會,守田菊子也不會。”
“守田菊子?”
“帝國之櫻四大名花之首,人稱滿洲阿菊,也就是你所說的古賀夫人。”
上官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他一直認為現在的自己,在鬼子內部已經遊刃有餘,但真實的狀況卻非如此,滿洲阿菊已經與自己交上手了,而自己卻渾然不知。
他想,也許整個武漢也隻有自己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看來,鬼子已經在自己的四周,織起了一張無形的網,雖然身處鬼子的心髒,但對鬼子的情況卻是一無所知。不僅如此,再聯想到A解決計劃,開始他還以為古賀瞞著了所有的人,現在他判斷,也許隻有自己一個人不知道。
他忽然發現報春鳥的話是對的,鬼子表麵上一直是在考察自己的真實身份,其實他們已經確認或者默認了自己就是上官雄,而自己卻在徒勞無益地向他們證明自己不是。
“您是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義父告訴我的。”她說的義父,就是鬆本也夫:“在東京的時候,他給我講了很多關於滿洲阿菊的故事,就是期望我能夠成為滿洲阿菊第二。”
“謝謝您,雲惠!”
森田惠子笑道:“還是叫我植田夫人吧,你剛才救了我一命,我還你一個情,你不欠我什麽。對了,我倒是還欠你一個手鐲。”
“不,那隻手鐲已經回到了我手裏。”
“我想也是,那是你母親留給你唯一的東西,你可以失去一切,但絕不會失去它。”森田惠子歎道:“唉,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我到前山去接植田雄,卻丟掉了手鐲,看來,這是老天爺的安排。”
“您好好休息,我要走了。”
“還有一個秘密我要告訴你,古賀並不是守田菊子的丈夫,她的丈夫是個叫矢村的人。”
上官雄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這樣?”
“怎麽,你認識矢村?”
“他現在就在武漢,擔任憲兵隊的隊長。”
“這個人你要小心,他脾氣囂張暴戾,心狠手毒,經常惹是生非。在他與守田菊子的新婚之夜,因為他的一位長官與菊子多喝了一點酒,結果,他直接用筷子捅進了那位長官的咽喉。當時,古賀還是他的大隊長,為了營救他,菊子就委身成為古賀的情人。不過,這個守田菊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沒過兩個月,她就毒死了古賀夫人取而代之。”
正是有此遭遇,矢村性格幾近變態,尤其看不得別人夫妻或戀人恩愛,這也是他拆散宮本隆義和藤原美奈的主要原因。
因為有了這層複雜的關係,所以,古賀明裏是把矢村從關東軍調來,其實是逼著守田菊子出山幫助自己。
對於上官雄來說,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武漢城中日軍三大最高指揮者之間的這種肮髒關係,簡直就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哪怕碰到一點火星就足以炸得粉身碎骨。
上官雄覺得自己以後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火藥桶的爆炸點。
“植田君,我手臂上的針可以拔出來嗎?我疲倦了,想睡一會。”
植田雄這時才走到床邊,看著上官雄把她手臂上的吊針抽了出來。
送上官雄走出醫院大門後,植田雄提醒上官雄:“惠子知道的太多了。”
上官雄明白,他指的是森田惠子聽到了他們全部的談話。
“她也告訴了我們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我覺得唐凱說得對,現在的惠子不僅是對於你了,甚至對於你們整個支部都是潛在的危險。”
上官雄也提醒他道:“當年,你對宮本隆義和富士山小組的危險性,並不比惠子對於我們現在的危險要小。”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她也爭取過來?”
“她是你的妻子。”上官雄想了想:“我覺得,她並沒有什麽精神憂鬱症,如果你真的愛她,應該跟她生個孩子。”
“對了,”植田雄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伊代去年確實生過一個孩子,而且,那孩子現在也確實是麻生茜在帶著,但是——”
“我已經知道了,那是她和酒井的孩子。”
“見鬼!”植田雄啐了一口:“你去九江之前,我一直在她身邊,我怎麽就沒發現她和酒井之間居然……”
上官雄用手緊緊握住他的肩頭:“我相信你和惠子之間,會很幸福的。”
“上官,我還是很擔心,萬一惠子有問題,我將何以麵對……”
“你要有自信。要象宮本隆義同誌當年對待你那樣,真誠地對待她。畢竟,她一直都深深地愛著你。當然,你忌諱的是,千萬不要讓她感覺是你在利用她,是在欺騙她的感情。否則,那將是一場真正的悲劇。”
“放心吧,上官。”植田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唉——,明天我就要回江石州了,你自己千萬保重。”
“你也要保重。哦,對了,植田光二被古賀夫人弄到武漢來了,我覺得你最好是別和他碰麵。”
“沒關係,我想,他一定會躲著我的。”
“嗯,再見。”
“再見!”
上官雄離開的時候,天空中飄起了如絨的雪花,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植田雄覺得他孤獨但卻堅強,看似單薄的身子,卻足以支撐起一方天地。
看到窗外的雪花,落到地上便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古賀夫人感歎道:“江南就是江南,這要是在關外,早已是白雪皚皚了。”
古賀盤膝坐在榻榻米上,從小方桌上端起一小盅古賀夫人剛剛湯溫的清酒一飲而盡,然後,一邊夾著菜,一邊調侃道:“並且,炕下生著火,炕上赤條著身子,身旁再睡個男人,那是一段多麽溫馨而火熱的記憶呀!”
古賀夫人連頭都沒回:“為什麽是身邊?您知道,我喜歡把男人當被子蓋。”
“這裏可不是窪裏屯,我不希望別人看憲兵隊趁警備司令不在時,經常往這裏跑。”
“您放心,從第一次和您上床起,我就沒和其他任何男人上過您的床。”古賀夫人這才轉過身來,邁著小碎步走到榻榻米上,在古賀的對麵雙膝跪下,給他酒盅斟滿酒:“我不是天天都需要男人的年紀了,不過,矢村不一樣,所以,我打算讓靜子去服侍他。”
古賀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是怕我會讓靜子取你而代之吧?”
“所以,在調矢村來武漢的同時,您又讓靜子去刺激我?”古賀夫人端起自己麵前的酒盅,輕輕呡了一口:“老實說,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那個宮本隆義,靜子把他吹得神乎其神,我的胃口還真被吊起來了。”
“什麽宮本隆義,他本來就是上官雄。”
“但我們卻至今不能肯定,他就是那個真正的影子殺手。”
“所以,我才留下他的命,並且等著你過來,至於能不能充分利用他,就看你的能耐了。”
古賀夫人笑道:“別人挖陷阱,是越深越好,巴不得對手一腳踩空,然後掉進萬丈深淵。”
“你挖的陷阱,永遠都是向下的階梯,隻要對手踩到了第一腳,就會情不自禁地主動走下去,直到萬丈深淵。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深有體會。”
當年為了救矢村,看到守田菊子送上門來,古賀還以為撿了個大便宜,結果才發現,這是她設置的一個陷阱,自己卻心甘情願地一步步陷下去,賠了夫人不說,現在已經是不能自拔了。
“我們給他設置的第一級台階,就是他的真實身份問題,他已經陷下去了;第二級台階,就是大岩洞的秘密,他又陷下去了;今天的第三級台階,想必他自己已經踩下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一定在與同夥商量,看看武漢城中到底有多少與櫻花之都茶藝社那樣的建築,如果一棟樓一棟樓地查,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到那時,我們的特殊武器已經送到了前線,而長沙恐怕已經落入了阿南惟幾將軍的手裏。”
“後天你讓他跟你去見阿南惟幾,一是讓他覺得我們還在繼續核查他的身份,二是讓他得知十一軍所謂的進攻日期,這第四級台階,不由得他不踩下去。”
古賀夫人又呡了一口酒:“我想,第五級台階,也就是最後一級台階,他的一隻腳已經踩了上去,隻等時間一到,他的那隻腳就不得不跟著踩過去了。”
“你說的是他的婚事?”
古賀夫人點了點頭:“我已經明言,如果想取得我的信任,除非他結婚生子,我想,他不得不答應。而他的新婚之日,就是我們把特殊武器運送出去之時。現在要考慮的,就是選誰做他的新娘。”
“他想要誰呢?”
“誰都不想要。”
“這由不得他。”
“我在車上問他,鬆本伊代怎麽樣,他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沒什麽可意外的,雖然和靜子相比,她長得難看了點,但以中國人的傳統觀念,鬆本還是個守婦道的人,如果二者必選其一的話,他當然會選鬆本了。”
“可問題是,他一直都擔心自己真實的身份被識破,如果他是上官雄的話,那麽隻要一上床,他還能偽裝得過去嗎?而他也很清楚,我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即便是假戲,他也必須真做。他怎麽就敢冒這麽大的風險呢?”
古賀提醒道:“你可千萬別低估了他的能力和膽量,岡村寧次和鬆本也夫可是明明白白地吃過他的虧的。”
“您說,假如他真的與鬆本伊代結了婚,對我們會有什麽潛在的危險嗎?”
“那倒沒有,至少他不會在鬆本那裏尋找到什麽缺口,也不會從她身上去尋找的。因為鬆本揚言自己和上官雄有過孩子,而岡村寧次卻言之鑿鑿地告訴過我,她沒生過孩子。從這種意義上說,鬆本是徹底欺騙了他,他不可能再對鬆本抱有任何幻想了。”
古賀夫人瞟了他一眼:“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但不是因為鬆本沒有生過孩子,她其實生過孩子,隻是那個孩子不是上官雄的!”
古賀一怔:“岡村寧次那個混蛋為什麽不實話實說?”
“他沒想到自己會走,所以,他不會把所有的底牌都交給你。”
“那我們應該讓上官雄知道這個消息呀!”
“如果他是上官雄的話,這事肯定瞞不過他。”
“你的意思是——”
“上官雄的事,我聽到過不少,他在九江的表現讓我吃驚。而這一年多來,如果他是影子殺手的話,那麽,他的表現也非常符合他的能力。問題是自從我來之後,他似乎突然變得弱智起來,一步步地朝我們預設的陷阱走下去,這與他過去的表現未免也太大相徑庭了。”古賀夫人搖了搖頭:“我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他真的是那個宮本隆義,我們的心思就白費了。”
“那不更好,你不又得一員虎將,說不定還給自己多出一床‘被子’來?”
古賀夫人白了他一眼:“那麽,真正的上官雄呢?他死了嗎?真正的影子殺手呢?他蒸發了嗎?你應該清楚,他是上官雄比不是上官雄,對我們的威脅更大。如果他是宮本隆義的話,那麽,我們就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現實,那就是另一個上官雄太可怕了,他簡直就是一個神。”
古賀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對自己的肚皮非常有自信嗎?隻要是男人,當你把他當被子蓋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原形畢露了。”
“這不是在關外,在您的地盤上,我還不得不顧及一下您這個警備司令的麵子。”
“哼,你是顧忌矢村的感受吧?”
古賀夫人沒有吭聲。
看上去,她是默認了,其實不然,象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顧忌任何人的感受的。正如古賀所言,她對自己的肚皮有種絕對的自信,但上官雄不一樣。
上官雄是她所見過的男人當中,最琢磨不透的一個,也是最難駕馭的一個。盡管與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隱隱有了這種感覺。在以往與男人的交鋒中,她之所以每每都能凱旋,並不是見誰都出手,出手就成功,而是在感覺不好的時候絕不出手。
麵對上官雄時,她的感覺就很不好。
不過,在櫻花之都茶藝社裏,她嚐試著伸出過半隻手,最終還是縮了回來。
因為她害怕失敗。
世界上最害怕失敗的,往往就是獲得過巨大成功的人,見過大風大浪的古賀夫人,怕的就是在陰溝裏翻船。
她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旁邊拿起電話:“喂,請給我接鬆本伊代的公寓。”
一會兒,鬆本伊代的聲音在話筒裏響起:“喂,請問哪一位。”
“我是古賀夫人。”
“是,夫人,有事嗎?”
“我想給你說門親事,不過,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古賀司令讓我向你轉達的命令。”
“是。”鬆本伊代以為她是想自己嫁給矢村:“不知道對方是誰?”
“宮本隆義。也許,他還叫上官雄。”
鬆本伊代一聽,頓時傻在了那裏,剛剛告訴他自己與趙爾凱的事,卻接到了古賀夫人的這個電話,她幾乎要把話筒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