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終章

  “你給我的這些所謂原始單據,是早就被楚駿之調包的東西。我剛才把它們交給證監會的人,他們說這些是我憑空捏造,借以誣陷楚氏集團的伎倆······”


  我的頭跟炸了一般。


  我輸了。


  我拿著手機訕訕杵在原地,不知所以。


  楚駿之的皮鞋聲越來越近。


  我不準備再做戲,勇敢對上他凜冽的寒眸,“楚駿之,我輸了。”


  楚駿之一愣,隨之大笑,“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何談輸贏?”


  這個時候的我,反而很平靜。


  “楚駿之,你準備怎樣收拾我?”


  “瑾瑜,從你算計我那刻我就知道,但我又不甘心!我一次次給你機會,希望你能念及我對你的好盡快回頭,可惜,你沒有。”


  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送我價值不菲的項鏈,富豪區的房產,目的就是向我施壓,讓我停止報複他。


  說實話,那時候,我也動過惻隱之心,但一想到慘死的陸斯羽,我的心就堅硬無比。


  真相已經被戳破,我也不想再死皮賴臉跟著他。


  “楚駿之,離婚吧,我還是那句話,不會要你任何財產。”


  “離婚?”他大笑,笑聲蒼涼。


  “蘇瑾瑜,你以為我結婚就是為了離婚?在這場婚姻裏,是你對不起我,你倒有臉提離婚?”


  孰是孰非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沒有意義。


  陸斯羽死了,我的人生注定不會再有一絲色彩。


  我的餘生,也隻是苟延殘喘。


  “蘇瑾瑜,你覺得僅憑你和季瀾依就能置我於死地?哈哈哈——你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陸斯羽那個短命鬼。”


  一聽到他說“陸斯羽”的名字,我全身的血液就逆流而上。


  但現在,爭吵和謾罵也解決不了什麽。


  “楚駿之,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讓斯羽砷中毒的?”我拚命壓抑自己的悲痛。


  “你就這麽想知道?”他的唇角勾起一個頗具嘲諷的表情,“這種事自然不用我親自出麵,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我做了。”


  我痛苦閉上雙目,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


  “又哭了?蘇瑾瑜,你淚流了那麽多,有沒有一次是為我?”他重重關上臥室的門,吼起來。


  我冷冷慫他,“你這麽狼心狗肺一個人,不值得。”


  “既然我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你的心,那我們就這麽耗下去吧!離婚的事兒你想都別想,蘇瑾瑜,我不光要占著你的身體,還要你替我生一堆孩子,讓你和我的血脈永遠相連,綿延不絕!”


  生一堆孩子?

  血脈相連,綿延不絕?


  這是我一個沒子宮的人能做到的?


  我笑得前仰後合,淚花飛濺。


  “楚駿之,你也有被騙的時候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個早就切掉子宮的人,你還妄想我替你生孩子,簡直做夢······”


  我話未說完,他一把扯過我,雙目帶著嗜血的狠戾和陰鷙,仿佛要把我打進無間地獄。


  “蘇瑾瑜,你再說一遍!”


  我給他一個溫柔無比的笑容,“聽好了,我懷過陸斯羽的孩子,但不小心弄掉了,子宮大出血隻能切掉。”


  他高挺的身軀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


  他帶著盛怒的哭腔響徹在我耳邊,“蘇瑾瑜你告訴我,我們第一個孩子是怎麽回事?”


  “那是我給你設的一個騙局呀!看你那麽喜歡孩子,我才賜你一場空歡喜,你是不是該向我道謝?”


  我說的雲淡風輕,語氣輕佻。


  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那麽此刻,楚駿之已經把我淩遲了不下一百回。


  他咬著牙朝我揚起右手,卻又同上次一樣,停在距我臉頰幾厘米的地方。


  “你打呀,別不舍得!”我朝他又近一步。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重重打在我臉上。


  我口腔中彌漫開來一股濃濃的血腥,這種味道令我瞬間清醒。


  “我不信!蘇瑾瑜你個大騙子,還想騙我!”楚駿之把我扯出臥室,叫來司機,載我去醫院。


  我在醫院所做的每一項檢查,楚駿之都全程緊盯。


  當醫生告訴他,我確實沒有子宮的時候,他徹底傻了。


  再次回到錦裏,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任傭人怎麽敲門他都不開。


  我沒有子宮,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我和他就像兩條平行線,注定不能相交。


  我 把他送的東西一一碼在梳妝台上,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準備離開。


  “太太,沒有先生的允許,您不能出門。”


  我苦笑,“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們的太太了。隻有我離開,才能給楚駿之一條生路。”


  “太太,請您稍等一下,我還是去問下先生吧!”


  “不用問了。她是我楚駿之的女人,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哪兒也不許去!”


  不知何時,楚駿之已經站在書房門口。


  僅僅幾個小時不見,他卻蒼老了許多。


  如果我沒看錯,他雙鬢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白發。


  我心中一陣唏噓。


  如果我和他之間沒有隔著陸斯羽這條鮮活的生命,或許,還能有未來。


  但事實殘酷如斯,我不能僅僅因為他的愛就對陸斯羽的死視而不見。


  “楚駿之,就算你不在乎我沒有子宮,我也不會再跟你過一天。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從始至終隻屬於陸斯羽一個人,無論他活著,還是已經長眠地下。”


  他手足無措地從桌上拿起打火機,試了兩次都沒打著。

  “咚”一聲響,打火機被他扔到地上,他拿著未點燃的煙在鼻子下狠狠嗅了幾下,又把煙蜷縮成一團,扔掉。


  “蘇瑾瑜,你騙得我好苦。”


  “楚駿之,你對我的好,我銘記在心,但斯羽被你害死,我不能再強顏歡笑留在你身邊。我們就放過彼此好不好?”


  “不好!蘇瑾瑜,就算留不住你的心,我也要留住你的軀殼。總有那麽一天,你會回心轉意!哪怕讓我等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認了!”


  他擋住我的去路。


  我和他都是喜歡在愛情裏鑽牛角尖的人,我愛陸斯羽,他愛我,我們拚盡自己所有熱情隻為了心中所愛,就算跌的頭破血流,也絕不言敗。


  在這麽糾纏下去,也沒個結果。


  我情緒平和,表情認真“楚駿之,如果你非要把我留下,我隻能死給你看。”


  “蘇——瑾——瑜——你——敢——”


  他嗓音喑啞,痛苦。


  我疾步走到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前,打開及膝的窗戶,一隻腳跨出去。


  “蘇瑾瑜你敢用自己的命威脅我?”


  他大吼,“來人——來人——”


  我一隻腿掛在窗外,稍微不慎,就會掉下去。


  從現在二十六層的高度望下去,人和車就像小螞蟻。


  陸斯羽死了,我活著無異於行屍走肉。


  如果連選擇自己未來生活的資格都沒有,真不如死去痛快。


  楚駿之小心翼翼靠近我,“瑾瑜,不要動!我聽你的!你要離婚我馬上簽字,你要離開錦裏,我馬上讓司機送你走!”


  還是這一招見效,我從未見過如此緊張的楚駿之。


  “楚駿之,你必須用你的父母發誓——以後不再出現在我的生活,放我離開錦裏,從此我們一別兩寬。”


  楚駿之痛苦地捂住胸口,臉由青轉白,“瑾瑜——你直接把我的命拿去吧!”


  我見他還不鬆口,忙道,“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放我走,或者給我收屍。”


  他搖頭,“瑾瑜,你冷靜一下,我們之間還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你先把那條腿伸過來好不好?”


  他話未說完,右臂就朝我一伸,我反應慢了半拍,出於本能,身體還是往後一縮,瞬間,我整個上半身從窗戶傾斜下去!

  但楚駿之已經抓住我右手腕,他聲嘶力竭,“瑾瑜,抓緊我!來人!快來人!”


  看到他失魂落魄,我忽然想,都說日久見人心,我跟他在一起也好幾個月了,他如果隻是貪圖新鮮,我早就過了保質期。我把他折騰那麽狠,他該恨我才對,但他現在這個表情,擺明了是不舍。


  難道他對我的愛也有幾分真?


  我立馬否定掉這個可笑的想法。


  無論是誰的愛,也替代不了陸斯羽。

  這個時候,不如我再為自己的自由搏一把。


  “楚駿之,你答不答應我剛才的話?”


  他重重點頭,“我答應——”


  我看到他眸中已淚光點點。


  這時,兩個女傭也趕過來,與楚駿之一起把我從窗外拉上來。


  楚駿之雙手捂住心口,痛苦閉著眼吩咐女傭,“去客廳茶幾右側第二個抽屜——把那瓶救心丸拿來——”


  原來,他有心疾。


  我抓起我的行李箱,頭也不回走出錦裏。


  我並沒有離開江城,因為我要繼續未完的學業。


  畢業後,正趕上江城招考中小學教師。


  我順利通過筆試和麵試,成了江城七中的一名數學老師。


  自從上次在錦裏與楚駿之一別,我們再也沒見過麵。


  他一直信守著他的諾言,沒有打擾過我,但他並沒與我解除那紙婚姻。


  我也想通了,等我們分居的時間一長,婚姻自然就不具備法律效力了。


  從江城媒體上看到楚駿之在商界風生水起,而我則做了一個初二年級的班主任。


  我每天跟孩子們在一起,生活既簡單,又開心。


  過去的種種已經離我越來越遠,唯一不變的是,我每月初都要去墓園看陸斯羽,給他說說學校裏發生的事兒。


  這天是陸斯羽的三周年忌日,我特意為他買了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當我抱著玫瑰走近陸斯羽的墓碑,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我眼簾。


  是楚駿之。


  他已經在墓碑前擺好幾色供品,一瓶開啟的茅台酒,地上還有一堆燃燒殆盡的紙錢。


  他悠悠轉身,輕聲喊出我的名字。


  “瑾瑜”兩個字讓我恍如隔世,久違的過往在我記憶深處一觸即發,越發鮮明起來。


  我避過他灼熱的雙目,“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


  他幾欲開口,最終沉默走出墓園。


  我給陸斯羽上完墳,與楚駿之相遇在墓園大門口。


  看來,他等我已久。


  “瑾瑜,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現在站在你麵前,隻想問你,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我望向陸斯羽墓地的方向,沉默片刻,“楚駿之,我這輩子隻為一個叫陸斯羽的男人而活。”


  人生必須有所取舍,才能無愧於心。


  我為自己的決定歡呼。


  此時柳樹抽芽,春風拂麵,又是一個嶄新的年頭。


  我輕輕走過楚駿之身旁,在我們身體交匯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眸中的疼惜和不舍。


  一個月後,《江城財經早報》刊出楚駿之結婚的喜訊。


  那天的報紙我看了,年輕美麗的新娘子在他懷中笑的十分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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