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電妹弟 雙雙發榜喜眉梢
六月份我回去的時候,母親就對我說,等妹妹弟弟考上大學後,她就準備跟著同村的人去青島拾破爛去。當時我就表示不同意,因為母親現在幾乎不識幾個字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以前夜校掃盲時候學的那些字早就隨著稀飯一起喝下肚子,忘的差不多了。再說母親已經年近50了,去那麽遠的一個陌生的地方,到底能做什麽呢?
但是剛剛從妹妹口中得知,母親在點完玉米之後,已經背著簡單的行囊去了青島。雖然說她也放心不下家裏,四弟還在上學,父親和大哥平時還要打個零工,家裏還有十幾畝地,可是就指望著這些是不行的,不錯,兩個孩子這學期的學費是有著落了,可是下學期呢?等他們倆過年時候回來,年關就是一道關啊,一道難以邁過去的難關啊!
聽到這些,我在電話這頭不禁滿臉淚水,匆忙掛了電話後,我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壓低了聲音,埋頭狠狠的哭了一場!哭歸哭,可是不能認命啊,我擦幹眼淚,雖然既責怪自己的無能,也心疼父母的付出,可是這也增添了我奮鬥的動力,我暗下決心:無論怎樣的艱難困苦,都不能阻擋我去努力來改變命運的初衷,隻有多掙錢才能撐起我們這個家,這也是當初我為什麽堅決的要離開祝筱滿的原因,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能體會的到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同時,我也清楚的知道,我的父母任何時候都不會有一點點的放棄,他們是不會對苦難低頭的,他們是不會向命運屈服的,父親曾經無數次的對我們兄妹幾個說過:隻要你們能夠考上大學,願意上大學,就不要擔心家裏供不起你們,就不要想那麽多,錢的事不是你們該考慮的。我和恁娘就是砸鍋賣鐵,拚了命也會供你們上學的,我和恁娘小時候就是因為窮啊,想上學可是上不起啊!你大哥又這個樣子,所以我和恁娘的希望就在你們幾個身上了。隻要你們以後能出人頭地,能過上好日子,能不再窩在這個窮山溝裏,我和恁娘這輩子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每每想到父親的這些話,我的眼前就浮現出父親在山上采石時那被巨石壓彎的腰,被鏨錘磨的長滿了厚厚老繭的雙手,被肩上重任折磨的渾濁雙眼,還有母親那兩鬢早生的絲絲白發,那額頭上被生活重擔愁出的道道皺紋,那心裏為兒子遠行而增添的滴滴愁緒……
轉眼間,我們已經在車間上班20多天了,仍然沒有結束實習的指示傳來,我們士氣低落。汪榮華和老胡忍不住了,到處去打聽,結果仍然是垂頭喪氣的回來了,沒有帶回來哪怕一絲一毫的好消息。
每天下了班後,大家回到宿舍,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激情四射了,即使車間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也不足以引起大家討論的興趣了,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似乎都接受現實了,似乎都習慣了當工人了。
汪榮華可能是精力無處釋放,也可能是安於現狀了,竟然在車間裏和老崔搞起了產能比賽,賭注是一包煙外加早飯一個茶葉蛋,結果他居然破了工廠自建廠以來的最高紀錄,當老崔恭喜他的時候,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容。
陸曉陽抽空回了一趟橫崗,回來後像丟了魂似的,坐立不安。晚上吃飯時候,老胡再三追問,才知道這次回去,被他女朋友狠狠的埋怨了一番,說離得這麽遠,什麽都指望不上他,公司的一個主管還動不動就騷擾她,讓陸曉陽趕快想辦法回去。說得簡單,哪裏有那麽容易,如果真的能在龍崗找份工作,還會來這裏嗎?書上都說,距離產生美,可是現實呢?距離隻會產生淡忘和隔閡,隻會產生不安和埋怨。
陳江南呢,他整天拿著一本英語書在背單詞,時不時的還讓我提問他一下,非得逼著我和他全程說英語。我很奇怪啊,說,你是工商管理專業的,對英語沒有硬性規定,學它幹什麽呢?陳江南不同意,他說,有熟人告訴他,在關內,很多職位,英語好是基本要求,聽說很多外資公司的前台都要求英語四級。靠,真的假的?不過他這個時候還能堅持學習,心裏有明確的目標,那一定是之前的揾工經曆,讓他明白了自己的短板,現在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加以利用,提高一下了。
我呢,還是那樣,上班,買報紙,投簡曆,看書,我覺得我的短板就是經驗,可是經驗這個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得來的,那是靠時間的積累才能完成,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這個積極的心態,平時多複習複習英語和德語,我相信英雄總有用武之地的,機會也一定會青睞有準備的人!
老胡啊,他還是那樣沒心沒肺,該睡就睡,該吃就吃,整天樂嗬嗬的,樂不思蜀的和保安隊長每天辯論一下哲學,每次都爭得麵紅耳赤,但是章隊長用幾支煙就會讓他屈服了。每次等章隊長離開後,我們幾個就笑他:老胡,你還有點原則沒有啊,就為了幾支煙,把自己賣了?
老胡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你們懂啥,這不叫趨炎附勢,這叫隨波逐流。
嗬嗬,有啥區別呢?
說起老胡的大大咧咧和糊裏糊塗,我還想起了一件事,他還真對得起他個這個姓。大概是我們進了工廠半個多月後,辦公室又從台灣來了一位女業務副理,也姓胡,30來歲,一頭波浪卷,染了一點黃色,體態豐滿,健康膚色,做事利索,說話直接,為人隨和,很好打交道。
她對我們這幫招過來的跟單就很上心,隔三差五的在晚上給我們搞個培訓啥的,不像李正煌那樣天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因此呢,很快,胡副理就和我們幾個搞得很熟了,我們也願意多和她接觸,首先這樣可以不用晚上去車間加班了,其次就是我們聽說以後我們可能都要分配到她的手下工作,所以呢,提前搞好關係,豈不是更好嘛!
有一個禮拜六晚上,胡副理帶著我們幾個外加上幾個女生一起去鎮上聚餐。胡副理和老胡是本家啊,所以在桌上老胡就接連敬了胡副理好幾杯,一邊敬酒一邊誇讚她為人正直,長得也漂亮,特備是性格爽快,如果是在古代,那絕對是女中豪傑啊,說到動情處,他竟然還用黃梅戲腔唱了一句“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
別看這老胡平時迷迷糊糊的,逗女人開心倒真是把好手啊,這不,把胡副理誇得眼角含春,兩腮紅暈,就來了一句:胡宗乾啊,不用誇,因為我老家是henan的,這是地域特色,逐鹿中原,豪邁大氣就是說我們那裏人的。
這本來是句很簡單的話啊,意思再明了不過了,誰還沒有個家鄉情結啊,誇讚一下自己的家鄉很正常啊。可是到了老胡耳朵裏,竟然給聽岔道了。也不知道是他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喝多了,導致耳朵進水了,他歪著頭,皺著眉,瞪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胡副理,一邊用一隻手撓著頭,一邊連連搖頭,搞得胡副理一頭霧水,便問他:胡宗乾,你幹啥呢?我臉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