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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決意遠遁 回家籌錢口難開

  當然這樣的小山對南方人來講就是個山包包吧,山上都是青條石,是我們這裏農村用來修房子的絕佳材料,所謂靠山吃山,這也成了我們家額外的一個收入來源。


  但是開采石頭是很重的力氣活,需要先在自己的自留山地裏找到塘窩子(就是石頭窩子,要確定裏是有值得開采的石頭),把上麵的土清掉,然後鑽炮眼,鑽炮眼很麻煩,父親拿著小錘和鏨根據經驗在石頭的最佳位置(就是大石頭被炸開之後,然後分開成大概幾塊,這幾塊又能夠分別雕琢成幾塊成品的青條石,炮眼如果選的不好,炸的太碎,就沒有合適尺寸的成品,就賣不上價錢;如果炸的太大,則沒有什麽效果,給後麵的分石造成困難。


  一般每塊石頭為長方體,長60公分,寬30公分,高25公分為佳,每一塊青板石能賣幾毛錢).鏨出小窩窩之後,然後就需要兩人配合,母親帶著手套扶住長釺子(如果不帶手套,大錘砸下來的力量會導致釺子的震動,會把手震破的),父親掄起大鐵錘,一下一下的往下鑿,這個過程還要朝裏麵加水,緩解鏨頭的溫度,根據大石頭的大小一般鑿50-80公分的孔洞。


  然後向孔裏加雷管(那個年代,雷管還不是特別管控的產品,冬天就經常有鄰居買雷管去河裏炸魚呢),加炸藥,加炸藥時候要加一點,然後用木錘砸結實,然後再加炸藥,再錘,這也是危險的活,然後留著長長的炮撚子,點燃之前先喊幾聲:“放炮了,放炮了。”以此來提醒附近的石匠們躲一下,最後點燃撚子,迅速跑遠。


  隔一會“轟”的一聲爆炸(有時候也會出現啞炮,這個時候清除啞炮就很危險,隔壁村的一個人就曾經因為炮沒有響而回去清理,結果忽然又響了,被炸殘了),石匠就要回去把炸開的石頭進行清理,修理,雕刻,最後的成品還要自己馱上來,放到石塘上麵,湊夠了一定數量,就可以賣了。


  關於開采石頭的鏨,很多人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甚至不認識這個字,其實,就是鐵釺子,大概20公分左右的長度,下麵是尖的,也有扁的,各有各的用途,上麵類似螺絲帽似的以便承接錘子的敲打,一般父親每天會帶20來根鏨,然後經過一天的勞作,這些鏨的尖尖就全部都斷了,回答家裏之後就需要去重新打磨。


  我們小時候就經常幫助父親燒小爐子,用碳把鏨尖放在爐火裏燒紅,然後父親就會叮叮當當的敲打起來,把鏨尖打磨鋒利,然後迅速放進旁邊的水盤裏冷卻,隻聽得“滋”的一聲,冒起來了一陣白煙。


  “明天給你,先吃飯吧.”母親見我沒有回答,就又說了一句.然後就去鍋屋炒菜去了。


  很快母親便炒了一個尖椒蘿卜絲,一個醋熗大白菜,又端出了一盤鹹菜,一盤鹽豆,平時我和妹妹,三弟,四弟不在家,父母和哥哥連熱菜都很少炒,哥哥跟著建築隊在外麵幹活,自己帶飯,中午一般都不回來。


  飯桌上,父親問了幾句學校的課程安排和其他的事,就沒有再問了.下午父親出去給別人幫工,我跟著母親去村子後麵剜菜園子,因為如果不在上凍前把地整好,然後撒上大糞養養地,開春後就會板結了,不利於春播.

  第二天,我9點多才起,起來後父親和母親早就早早的出去了,我喝了兩碗稀飯,吃了一塊煎餅,看了一會書,晌午時分,母親回來了,她從手提的布袋子裏拿出一個手絹,一層一層的打開,然後拿出一疊錢給我:“這錢你拿著,不夠用的話,等你去了深圳,讓恁爺(本地方言,父親的稱呼,單字爺指父親,雙字爺爺指祖父)再打給你”.

  我問母親這錢是咋弄來的,母親說:”錢不好借啊,親戚們也沒有多少錢,我今天一早就去集上了,快到晌午時才把毛驢賣掉……”


  “啊?把小毛驢賣了,那恁和俺爺地裏的活咋辦?以後的耕地,拉車,推磨,咋弄啊?”


  母親笑笑:“這你不用管了,我們自有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個理你還不懂嗎,白上那麽多年學啊?”


  我強忍著淚水,從母親那幹枯的手裏接過來一遝錢,數了一下,一共1080塊錢,我拿出80塊塞到母親手裏:“娘,我拿1000塊就夠了,下午我就回學校了。”母親說不用,你都拿著吧,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事事都要錢的。我硬塞到了母親手裏,吃過飯,就回學校了。


  回到學校後,我們幾個報了名的學生會幹部,趕快過去幫助劉處長,經過統計篩選,層層審核,最後確定了98個男生,22個女生,其中大部分是我們財經學院的國際貿易,財會,商會,英語,涉外文秘,工商管理等專業和計算機學院的學生。


  因為段總說了,這些專業的學生在深圳很有就業前景的,需求量也很大。但是一直到臨出發的前一天,還有很多人希望也能去,要求帶上他們,也想去深圳看看有沒有機會。


  我們隻有不厭其煩的給他們溝通:我們第一批人先去打個前站,看看深圳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如果順利的話,就慢慢的開拓為一條就業的新路子,到6月份畢業後,你們就可以去深圳了,而且還有之前去的同學可以投靠,不是很好嘛。


  學校出麵統一到火車站訂了到廣州的票,我們也開始做準備工作了。同班一個官二代同學孫焱送了我一身阿迪達斯的運動服(他說那是他爸爸參加省委黨校培訓時發的紀念品,他和他爸爸都不愛穿,所以送給我了),特別感動——焱兄,多謝了,20年後,兄弟依然記得此事。


  我和幾個同學跑到火車站北邊的朝陽市場,添置一身行頭,一雙黑色的運動鞋(75塊),一件米白色襯衣(35塊),一件藍色的休閑西裝(70元),一條紫紅色領帶(15元),然後又買了一張20元的300電話卡,據說是全國通用的,0.26元一分鍾。那件我35塊錢買的襯衣,一直到現在都還整整齊齊裝在我家的衣櫃裏,每年我還要拿出來穿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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