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曲終人未散
六月的校園，空氣中透露著絲絲離愁的味道。
數聲風笛離亭晚， 君向瀟湘我向秦……
那些人用四年的時光在這裏褪去青澀，如今終於豐滿了自己羽翼，一首前奏悠揚漫長的畢業驪歌，終於在這個季節悄然奏響。
午後驕陽似火，樹蔭下麵三三兩兩站滿了人，愜意的耐心等待著。對麵台階上的人們看上去就不那麽輕鬆了，頭頂著烈日卻不得不保持著端正的姿態站好，心底即使焦急的抱怨著，臉上也要掛上自然的笑，畢竟，誰也不想在最後那張畢業照上留下個皺著眉頭的苦瓜臉。奈何中文係人實在是多，排個隊形要比別的係多很多麻煩。
“王大鵬，你再和方傑換下位置……那個李雪，你往田雨卉那邊靠靠，對對對，就這樣……”張揚一邊擦著汗一邊站在下麵指揮著，越是著急就越覺得怎麽弄都有瑕疵。
“行了小夥子，已經很完美了，下一個係的同學都來得差不多了，都在那兒等著呢。”攝影師又走過來催了他一遍。
他又往後退了幾步，用手比了比，終於覺得OK了，這才跑回到自己的位置。隊伍裏嘰嘰喳喳的聲音也終於停了下來，全都把自己認為最美好的姿態呈現出來。
“好……一二三，茄子！非常好，再來一張。”攝影師很滿意，大家臉上的笑也愈發自信，中文係這張畢業照終於順利出爐，那一瞬間定格了他們在Z大這四年裏飛揚恣意的青春，成為他們生命中流年輪轉的美好紀念。
舒瑤感覺這個畢業照拍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煙了，張羅著和李雪她們去買水，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忽然旁邊一瓶水遞了過來。“渴了吧。”
她側過身子，看到了張揚，依舊是招牌式的溫潤笑容。
“不用了……我們正要去買。”她沒有接過水，表情有些拘束。
“能聊兩句麽？”張揚的目光中有隱隱的期待。一直在舒瑤身後的李雪和田雨卉見狀，自動選擇回避，說了句“我們幫你帶水回來”就快步閃人了。
“最近好麽？”舒瑤知道自己躲不過，便主動先開了口，畢竟在她心裏，他還是很重要特別的朋友，尤其在一起經曆了B市那些事後。
“還好，你呢？在這邊的工作……定下來了麽？”一絲莫名的哀傷在他眼裏閃過。
“恩，定下來了，還是我最初實習的雜誌社。”舒瑤微微頷首，笑容平和。
“那就好……恭喜你。沒想到我們兩個人，最終卻各自留在了對方的城市。”
“也許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舒瑤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緩緩扇動，遮住了目光中的深邃，“誰也無法預知自己的人生境遇……你也要加油，我聽我爸爸說，市府辦的領導都對你很滿意，相信你在那邊會發展的很好。”
“謝謝……”張揚沉墨著思索了片刻，最終隻吐出了這兩個字。
“舒瑤舒瑤！找你老半天了，安婧來了，我們一起拍照！”孫雨琪的聲音忽然從對麵傳來，舒瑤聞聲望去，果然看到安婧和周子寒正和她站在一起，朝自己招手。
“我先過去了。”她和張揚點頭致意了一下，沒有再多作停留，更沒有看到他眼中滯留的那絲遺憾與不舍。
舒瑤已經很久沒見到安婧了，幾個月前她和周子寒兩人跑去了一個山區支教，前幾天才回來，據說畢業後還要去那邊再待一年。
“親愛的，我好想你啊！”安婧上來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也很想你……”舒瑤也緊緊的抱了她一下，眼框竟然有些酸酸的，她忽然想起去年自己最艱難的那段時光，安婧和孫雨琪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那邊的生活怎麽樣，看你都瘦了，周子寒，你怎麽不好好照顧她啊？”
“嘻嘻，不用怪他啦，你看他，瘦得更厲害！”安婧笑嘻嘻的說道，語氣中滿滿甜蜜。
果然，站在一旁的周子寒看上去皮膚黝黑了很多，本來就單薄的身體更加清瘦。不過看這兩個人的狀態，在那邊的生活雖然辛苦，卻是很快樂。
“我今天要和你們多拍些照片，拿回去給我那些可愛的學生們，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大學生活是多麽美好，這樣學習就更有動力了。”安婧一邊說，一邊理了理衣服和頭發，“來吧！第一張留給我最親愛的瑤瑤和琪琪兩位大麽麽！”說完朝拿著相機的周子寒示意讓他開始。
幾個人在校園裏亂逛著，在所有能照的地方都留了影，不知不覺中，已是夕陽西下。
安婧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皺了皺眉問道：“段辰逍和明旭真的就那麽忙麽，這都幾點了還沒趕過來？”
“是誰在呼喚本少爺的大名啊？”有些戲謔輕佻的聲音忽然從眾人後方傳來。舒瑤轉身望去，隻見明旭正挑著眉似笑非笑的看向這裏，在他身旁，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悄然而立，深邃的眸光中透著款款深情，溫柔的投在舒瑤臉上，讓她不自覺的心頭一動，不過是半日沒見，她卻感覺似是分別了好久。
“怎麽才來啊，太陽都下山了，照相沒你們兩個的份了。”安婧嘟著嘴抱怨道。
“唉，有什麽辦法呢，誰讓我們的段總開起會就停不下來，我這個小小的財務總監哪有說話的份啊。”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瞄了段辰逍一眼，滿臉壞笑。
雖然明旭仍然不得不接手明老爺子留給他的璃煬社，但表麵上他如今是段氏集團新上任的財務總監，對他所學的專業來說也是學以致用，而且他一向悠閑慣了，不喜歡搞什麽事業，就準備跟在段辰逍屁股後麵混口飯吃。
段辰逍沒有搭理他的聒噪，隻是徑直朝舒瑤走了過來，“今天累了吧。”他柔聲道，伸手拂開了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動作極盡溫柔。
舒瑤嘴角微微的彎了下，輕輕搖了搖頭，“不累，很開心。”
“天啊，我怎麽起雞皮疙瘩了呢……老婆，我們也來點溫情的吧。”明旭佯裝打了個冷顫，一邊往孫雨琪旁邊湊去，眾人看到他的樣子都忍不住樂出聲來。
微風乍起，三男三女在盛放的芙蓉樹下笑鬧著告別，挽著各自的戀人，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吳曼婷出國了，連照畢業照都沒來。”舒瑤隨口提起，雖然討厭她，但總覺得這對吳曼婷來說也是種遺憾。她至今都不知道論壇的那個詆毀她的帖子是出自吳曼婷之手，更不知道，是段辰逍給了她最後的警告，讓她永遠不許出現在C市。
“哦，是麽。”段辰逍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一句，眼底的複雜一閃而過。
“這裏……”舒瑤忽然停下了腳步，注視著眼前的Z大禮堂，或許她和段辰逍的緣分，就是在這裏開始延續的吧，回憶的片段忽然湧現，“那時你在辯論賽上看到的我，一定很醜吧。”
“恩，是很醜，灰頭土臉的。可我還是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段辰逍眯了眯眸子，故意逗她，“當時我就想，這麽醜的灰姑娘，也就隻有我能勉強接受了。”
“很勉強麽？”舒瑤撇了撇嘴，佯裝嗔怒的白了他一眼。
“勉強。”他習慣性的勾起唇角，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皺眉的樣子，又說道：“可是那也沒有辦法，誰讓你把我的心偷走了。心在你那裏回不來，我隻好賴上你一輩子。
“裝酷……”她靠在他肩上，垂眸低語，心底卻泛起濃濃蜜意。
夕陽斜照，餘暉灑落。
二人依偎的背影定格成為一幅美麗的畫卷。
她和他，已執手走過長長的路。
麵前，將是無窮無盡的幸福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