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家裡老媽做好了飯等她，見付茉推門進來，就招呼她過來吃飯。
桌子旁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是她的繼父和繼父的孩子。
付茉脫了外套換了鞋，坐在桌子邊沒說話。
她把蛋糕放在旁邊，對面的小孩眼睛就總瞧著蛋糕，付茉裝著沒看見，自顧自的盛了一碗飯開始吃。
老媽和這個男人認識挺久了，付茉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老爸去世早，她知道老媽自己不容易，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有人頂替了老爸的位子，甚至住進了他們家。
付茉沒吃多少，對面的男人顯得有點拘謹，他笑起來一臉褶子，但是對老媽挺不錯的，看付茉吃完了起身要走，他也站了起來「茉茉，吃飽了嗎？」
「飽了。」付茉走了兩步，回頭拿走了蛋糕，在三個人六雙眼睛的注視下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卧室的桌子上擺著她和老爸的唯一一張照片，照片里老爸抱著付茉開心的大笑，左手還比了一個剪刀手。付茉盯著照片看了會，低頭開始吃蛋糕。
這一晚上付茉沒做夢，直到鬧鐘開始叫，她才醒，老媽去送弟弟上學，繼父已經去上班了，付茉洗完漱就拎著書包走了。
付茉和紀衍平時上課沒啥交流，一個好好學生，付茉自知自己不是學習的料，也不能打擾了人家不是。她現在上課可老實多了，能聽懂的就跟著聽聽，聽不懂的就自己看小說，有意思的就自己偷摸樂。
紀衍有病的事除了班主任誰也不知道，付茉光榮的成為了班級里另一個知情者。她有時候會伸手去紀衍桌子里摸糖，他桌子里一半裝著各種資料書，一半是各種水果糖。付茉每次看他吃藥，那花里胡哨的一大把，她總覺得他會不會是在吃糖，不是吃藥，紀衍是逗她的。
紀衍發現付茉盯著自己，他就把手裡的一把葯伸到付茉面前「你想吃？」
付茉剛泛起來的悲傷情緒瞬間散了，她白了他一眼，繼續看自己的小說「你自己吃吧。」
紀衍瞅著她笑，張嘴把一把葯喝了下去，又灌了一大口水。
學校生活說有意思也有意思，說無聊也無聊。半個月下來她和紀衍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用紀衍話說就是「熟透了」。
自打上次之後，這倆人現在平時午飯都在一起吃，付茉老媽給她做的都是肉菜，紀衍的就都是素菜。
「天天這麼吃，我是不是占你便宜了。」紀衍塞了一塊可樂雞翅在嘴裡嗦。
「那你打算給我交伙食費嗎？」
「那我請你吃東西吧。」
「吃什麼？」付茉夾了一筷子炒青菜，在嘴裡咬的咔吱咔吱的。
「你說，什麼都行。」
「嘖，你不怕我獅子大開口？」
「不會吧，姐姐，做事留一線啊……」
「那你再叫一聲聽聽。」
看著付茉得意的表情，紀衍笑著說「姐姐，好姐姐，放過我吧。」
付茉一聽，笑得停不下來「行行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天的課都十分無聊，付茉在學習一事上向來沒有主動性，她小說看完了就趴在桌子上畫畫，後來乾脆趴那睡了。
學校又臭又長的放學鈴響起來時，付茉才結束她的夢中歷險。
「呦，醒啦，我還糾結是叫你起來還是拿東西跑路呢。」
「出息。」
倆人推著車出了校門口，紀衍拍拍車後座「上來，去吃東西。」
付茉打著哈欠坐上了車。
紀衍一開始騎，付茉就瞬間精神，手抓著他衣服，攥的緊緊的。
「不是吧，有這麼害怕嗎？」
「你不懂，這叫心裡陰影。」
紀衍笑了笑，騎車去了學校旁邊的小吃街。
要說付茉有什麼人生愛好的話，吃絕對能排第一。鑒於紀衍同學叫了她兩聲姐姐，她也沒下死嘴，也就吃了這條街五分之一的店而已。
「我說，您老胃口真不錯啊。」
「那是，我胃口一向很好。」
付茉回頭看他，自己倒著走。「心疼啦。」
「你看路。」紀衍歪頭瞅她「我心疼的可不是錢。」
「那你心疼什麼？」付茉乾脆停了，把臉湊到他面前去。
「心疼你……」紀衍故意頓了頓，才說「的胃。」
「切，他可享受呢。」付茉轉回去繼續走。
紀衍說騎車送她回去，付茉說要走回去，說是消食，要不回去吃不下飯，老媽又要念叨她。其實是付茉不想回去，那個家裡她找不到自己的角色，繼父對她一直很不錯，弟弟也很乖，是付茉自己過不去自己的坎，她沒辦法對男人冷言冷語，卻也不願意接受他對自己的示好，對待感情上的事，付茉一向是個逃兵。
晚風輕輕吹著，付茉覺得鼻子痒痒的，有些東西也痒痒的，被初秋的風吹得飄起來了。
紀衍推著車走在她身邊，男生比她高一些，夕陽的光灑在他面上，他的影子就倒映在她眼裡。
付茉回家后，男人和弟弟正在客廳搗鼓東西，見付茉回來了，男人笑著迎上來「茉茉回來啦。」
「嗯。」付茉換了鞋走到沙發旁邊，發現他倆搗鼓的是一個樂高玩具，只拼了一小半。
「我和淼淼搗鼓半天了，也沒整明白。」男人有點羞澀的沖她笑。
「茉茉，幫你弟弟玩一會。」老媽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付茉坐在沙發上，拿著說明書照著拼。
男人坐在旁邊看她，顯然他對於付茉的舉動很高興，在旁邊手忙腳亂的幫忙。
忙活了好一會，老媽招呼吃飯，，樂高拼了一半了。
「哎呀，還是茉茉厲害，這麼一會就拼上了，我和淼淼搗鼓一個小時了。」
付茉沒說話，就悶頭啃排骨。
「這丫頭的心思都用這些東西上面了，要是半分心思用在學習上，我都不這麼操心。」
老媽又來了，萬物皆可學習……
「哎，孩子高興就行了，老逼著她學習幹嘛，以後我養著，你們娘仨我都養著。」
付茉抬眼瞟了男人一眼，又繼續悶頭吃飯。
老媽和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付茉吃完飯就準備回房間，身後卻跟著一個小不點。
「姐姐……」賈淼跟在她身後。
「幹嘛？」
小男孩臉紅紅的，大眼睛蒙上一層水汽。付茉嘆口氣蹲下，摸摸他的頭，溫聲和氣的說「怎麼了……」
「淼淼，過來，別打擾姐姐學習。」老賈的話從客廳傳過來，淼淼低著頭跑了過去。
付茉看過去，老賈沖她抱歉的笑笑。
付茉沒說什麼，站起來進屋了。
終於，終於，終於，要考試了。十月一的假期結束月考來臨，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付茉正在臨時抱佛腳，拿著紀衍的筆記就是一通狂抄。
「哎，我說，你這麼抄完了能記住嗎？」
「能記住一點點，不抄肯定記不住。」
紀衍一隻手支著頭看她忙的熱火朝天「要不要我告訴你考試秘訣啊，學霸獨家放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付茉頭也不抬，手也不停的說「什麼秘訣？別告訴我是三天背完七科課本。」
「秘訣就是……」紀衍伸頭湊到付茉旁邊，神神秘秘的說「本學霸親自給你補課。」
「……切……」
「哎，怎麼的，你還不樂意啊，本學霸可是犧牲了自己的複習時間。」紀衍撇撇嘴。
「我當你有什麼高深的秘訣呢。」
「哎呀，不要拉倒，別人求著我，我還不願意呢。」
「別別別，求求學霸幫幫我這個弱女子吧。」
倆人約了放學之後去印記咖啡館，離月考還有四天，學霸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付茉同學月考成績能夠每科都及格……
——
考試總是讓人覺得時間巨長，真「度秒如年」，付茉這次考試感覺真不錯，雖然不會的還是不少，但她會的也比以前的睜眼瞎多多了。
「怎麼樣感覺？」
考場外面，紀衍已經在等她了。
「挺不錯的，至少能及格了。」付茉伸了一個懶腰。
「後面三天打算幹嘛了嗎？」
「又要約我？」
「姐姐賞臉嗎？」
這幾天跟著紀衍去複習，張佳玉對付茉這種見色忘義的行為提出了控訴，付茉直說她亂用成語，語文老師聽見能氣死。
考完試之後，學校給同學們放了一天假，正好和雙休日排一塊了，三天小長假，同學們都美滋滋的收拾東西走了。
「茉茉，你最近和紀衍走的挺近啊，是不是有情況？」張佳玉一邊吃米粉一邊問她。
「哪有什麼情況啊，別瞎說。」
「切，不夠意思啊，就他這麼主動，誰都能看出來對你有意思。」張佳玉把一整根米粉嗦進嘴裡「老實交代，他是不是約你出去玩了？」
付茉嗦著粉，「嗯」了一聲。
「我就說，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張佳玉喝了一口湯「你這萬年老鐵樹都要開花了，我居然還單著，嗚嗚嗚……」
「你快閉嘴吧，吃飯都堵不上嘴。」
紀衍約她明天9點來她家接她，付茉不知道為啥，自己起早收拾完，坐在床上等著的時候才8點15，她忍不住又去鏡子前照一遍。
鏡子里的女孩穿著簡單的寬鬆牛仔褲和一件白色衛衣，頭髮在後面扎了一個丸子頭，清爽乾淨。
8點55的時候，紀衍發過來一條微信「出發。」
付茉跟老媽打了一聲招呼就急匆匆下樓了。
紀衍騎著車在樓下等，他穿了一條黑色運動褲，上衣也是一件白色衛衣。看見付茉蹦蹦跳跳下來，他微笑著沖她招手。
付茉輕車熟路的坐上後座，抓著紀衍的衣服。
「怎麼不問問我帶你去哪？」
「隨便哪都行。」付茉笑著對他說。
兩人就這樣面向陽光出發了。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剛剛好，溫度剛剛好，人也剛剛好。
在城市最北有一片園林地，後來有人買了去做了遊樂園，正好後面有一座小山，那老闆就把山上都換了楓樹種，夏天的時候綠葉成蔭，進了秋天楓葉一紅，滿山就像著火了一樣，坐在摩天輪上看楓葉，別說多美了。
付茉跟老媽念叨這裡好久了，但是就沒機會來。
自行車停下的時候，付茉第一時間跳了下去。
「哇，你怎末知道我想來這的。」
「猜的。」
付茉一溜煙就跑進去了，紀衍鎖好車也跟上去。
付茉像一隻撒了歡的兔子，東跑西跑，紀衍就背著包跟在她後面。
他們去開了碰碰車，付茉開著車總撞旁邊的圍欄，紀衍就嘲笑她「碰碰車殺手」，付茉開著車就朝他衝過來，倆人撞得東倒西歪。
一上午，他們玩了三個項目，付茉看著都是紀衍給門票，心裡有點過不去。
「下午我請你。」
「說好了今天我請你。」
「那我白嫖多不好意思。」
「哦？不好意思的話，那我要點別的行嗎？」
「你想要什麼？」
倆人坐在遊樂園的休息長椅上，太陽都懸在了頭頂上，早上覺得溫度正好，現在倒是有點熱了。
「沒想好，能先欠著嗎？」
「行，那我下午可不客氣了。」
倆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誰先笑出了聲。
對著一通樂完了，紀衍遞了一瓶水過來。
「餓了嗎？」
「餓了。」
「走，去吃飯。」
倆人沒走多遠，遊樂園旁邊就是一堆飯館，價格不算離譜，也不便宜。
倆人挑了一家「三妹蓋飯」走了進去。和別的幾家不同，這家店裝修的挺有格調，店裡人也不多倆人撿了一個靠裡面人少的位置坐下了。
付茉要了一份青椒肉絲蓋飯，紀衍要了西紅柿雞蛋蓋飯。
早上明明也沒少吃，可付茉還是把眼前一份蓋飯吃個乾淨。
「一會去坐摩天輪嗎？」
「晚點去吧，太陽落山那會，景色一級棒。」
倆人吃完了飯，付茉搶著付了飯錢，這讓紀衍有點哭笑不得。
「之前說的還算數嗎？」
「啥，啊對，答應你一件事是吧，算，肯定算。」
紀衍笑著往前走「走吧去玩一個有意思的。」
「玩什麼？」
倆人拐過碰碰車，見到了一個呲牙咧嘴的鬼臉，門是一隻大鬼張著嘴，好像要把所有進去的人吃了。
「鬼屋，我的天，這麼刺激嗎？」
「來不來？」紀衍偏頭看她。
「來。」
付茉平時也看恐怖片，她自己不看，因為害怕，但是還擋不住想看的心，就總拉著張佳玉一起，倆人就被嚇得縮在被窩裡一起尖叫。
紀衍買了門票，站在門口看付茉。
「害怕可以躲我後面。」
「切，我才不害怕。」付茉一邁腿，先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