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劉家鎮遭災人心亂,三太奶夢裏送金身
程俊生嘴裏吐出黑色的血,與他身上的水泡破裂流出的黃色的粘液混雜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惡臭。劉振綱當了半輩子的醫生,這樣的病症還是第一次看到,更別提那站在一旁的白勝利了。
於是所有人便眼睜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程俊生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一歪頭停止了呼吸。而他身上的粘液仍在緩慢的向外流淌,像一個肆虐的妖獸,衝破她的身體誕生於這個世界。一個膽小的地質隊員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驚嚇,紛紛跑到帳篷外麵,嗚哩哇啦的嘔吐了起來。劉振綱也壯著膽子伸手試探了一下程俊生的鼻息,收回手搖了搖頭,人肯定是不行了。
幾個膽大的地質隊員捏著鼻子,拽著程俊生床鋪上褥子的四角,將他的屍體拎到外麵,找來一塊白布蒙在臉上。至於這屍體該怎麽辦,他們心裏也沒個譜。也知道找一個能張羅事的人,往縣城打電話通知他的家屬來料理後事。
離開了地質隊的營地,一路上,劉振綱和白勝利都沒言語,他們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最恐怖的倒不是程俊生死亡的樣子,而是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離開營地的時候,劉振綱到其他的帳篷檢查了一下上午得了病的那些工人,不出意料的,他們與昨天的程俊生一樣,身上的病傷傷已經痊愈。但劉振綱心裏清楚,現在的痊愈,也隻是接下來再一次惡化的開始。
程俊生病死的消息,連夜傳遍了整個劉家鎮,這種事在人們的嘴裏,往往是越傳越離譜。有人說程俊生最後化成了一灘血水,樣子慘極了;還有的說從程俊生的肚子裏鑽出一隻妖魔,回過頭來把它一口口的咬爛。於是這一晚整個劉家鎮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得過了病的村民們。他們開始擔心自己在幾天後會不會像程俊生一樣慘烈的死去。整個劉家鎮被死亡的恐懼籠罩。
對於這樣的事,無論是劉振綱和白勝利,還是趙村長張會計,都無能為力。如果想解除人們心中的恐慌,那隻有等縣城的醫療隊來,找到病因,治愈的惡疾才能讓人們安心。於是他們這一夜如同劉家鎮大部分的村民一樣,都無法入睡。
當然我的家裏人也一夜沒睡,出了這樣的事,我爸爸去村部值班,今晚都沒有回來。我媽媽摟著我躺在炕上,心裏卻十分擔心我爸爸會被傳染,無論怎樣都睡不著。而我爺爺獨自在他的屋子也沒入睡,我看見他的屋子裏的燈光從門縫裏傳出來。
其實我爺爺這段時間裏來都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不僅僅是因為這次怪的流行病,我知道他是因為思念我的奶奶。盡管我爺爺的脾氣暴躁,性格倔強,天不怕地不怕,可這一輩子他最聽我奶奶的話。我奶奶突然離世,對他的打擊當然不小,所以每當看到晚上他不能入睡,我們的心裏也十分的難過。
我們都急切的盼望著天亮,好去村部看看我的爸爸。可是時間這東西卻不會因為誰急切的盼望而加快一分,越是等著天亮,可越是覺得黑夜的漫長。而就當窗外投射進來一絲半縷的晨光的時候,我竟然躺在媽媽的懷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昏昏沉沉的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團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飄落到我的院子裏,那金光透過玻璃窗子照射到我的身上,我感到十分的溫暖。
我興奮的推開門跑到院子當中,這一定是我的奶奶來了。果然我猜的沒錯,那團金光的中心,我奶奶微笑著站在那裏。我連忙往前跑了幾步,衝進他的懷裏。奶奶將我一把抱住,伸手撫摸著我的頭。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嘩嘩的流淌,盡管我知道我奶奶的靈魂已經進了仙山,單等血蛇藤在牆壁上刻好他的石像,那石像便可以幻化他的金身,他便可以正式的重回常氏一族,得道成仙,跟著常三太奶廣施恩路,救助世人。可這一眨眼的工夫,一百天過去了,而在這一百天裏,我沒機會見他一麵,更沒有得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又要遵從常三太奶的旨意,在我奶奶的石像刻好之前,不能像任何人透露他得道成仙的消息。於是隻能將這個秘密,牢牢的守在心裏,那種孤獨和無助壓抑和惆悵令我感到十分的難受。
而現在終於見到了我的奶奶,其實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夢裏,但我更知道這夢對於我來說就是真實的。
跟奶奶擁抱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他的臉,其實我是想像這幾天看到的奇怪的事情跟奶奶說說,好,讓他幫忙拿個主意,奶奶卻衝我微微的笑著說到,
“孩子,不用多說了,我都知道了……”
奶奶這樣說我一點都不奇怪,因為此刻奶奶在我的心目中便如同之前我們供奉的常三太奶一樣的神通廣大。
“讓村子裏人患病的根源,是劉耀宗家屋子後麵那個枯井裏散發出來的陰氣。”
其實這些男的不說我也清楚,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奶奶知道我心存疑慮,便繼續說道,
“那天我們倆在那個磨房裏看到的,正是那王革命利用鬼推磨來吸取那些鬼魂的陰氣,後來我強行用收了劉老七的魂魄送他歸回本體,破壞了王革命的計劃,激動了他,他才時起陰風將磨房吹倒,將我的肉身砸死。於是,那王革命惱羞成怒,加上他這段時間吸取了大量的陰氣,他的能量已經大到不可一世。所以才施展陰法,遮天蔽日,讓那些鬼魂白日得以露麵,進入到他的地穴當中。但是他這樣急功近利的榨取陰氣,是那些無法吸收的陰氣大量的泄漏到人世間。這些肉體凡胎的人們怎能受得了?所以凡是吸了這些陰氣的人都會不同程度的患上這樣的怪病。”
“可是這樣的怪病該怎樣治愈呢,這幾天得病的人越來越多,聽說今天地質隊的隊長程俊生病死了,特別的慘呢……”
我抬頭看著奶奶說道。奶奶的頭轉向東麵,看著地質隊的營地的方向說,
“就算沒有這場陰氣的泄露,那程俊生也會死去,因為他的陽壽已盡,都是命裏注定的……”
聽奶奶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這才想起那天早上在李文學的小賣部門前碰見了程俊生的時候,發現他竟然能夠像我一樣看到那些成群結隊向南走去的鬼魂。如此說來,他陽壽已盡,那幾天正是他靈魂出竅的時候,所以才能看見那些鬼魂。
可是該如何阻止這些人氣的再次泄露,並且治好那些已經患病的村民們呢?我剛要再次問我的奶奶,突然聽見身旁又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傳來,
“我這次帶你奶奶來,就是想教你一個破解的辦法……”
我轉過頭循聲望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常三太奶也站在了我的身旁。我連忙掙脫奶奶的懷抱,轉身跪倒在地向他施禮。看著我笨拙的磕頭的樣子,常三太奶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嗯,這才像個徒弟的樣子麽……”
說完他向我一揮手,我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再多說話。
“這些冤魂來自於柳樹溝,所以想化解這些彌漫的陰氣,就要斷絕這些冤魂的來源……”
我知道柳樹溝是個極其邪門的地方,也知道這柳樹溝裏有很多的冤魂野鬼。但仔細的想想,這幾次百鬼夜行,我看到的鬼魂加上這兩天白天看到了,已經數以千萬計,難道柳樹溝真的有這麽多的冤魂野鬼??
“幾十年前,劉家鎮遭受了一場劫難,成批的村民被趕入柳樹溝,被那些窮凶極惡的家夥全部殺死……”
常三太奶繼續說道。這讓我想起了前陣子在王革命的地穴裏看到的那一幕,一些穿著屎黃色衣服的人手裏拿著槍,就在柳樹溝裏,射殺了許多人。難道這就是常三太奶奶所說的那場劫難?即便是的話,死去的遠遠不足千萬人哪?
“那天正好是十月初八,是上古時候的涅槃日。在這一天死去的冤魂,所積累的怨氣,會成百上千倍的增長,這些多出來的怨氣又會化成遊魂野鬼,所以柳樹溝裏的冤魂何止成千上萬……”常三太奶繼續說道。
“若想清除柳樹溝裏的冤魂,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到的是化解他們的怨氣,吸收他們的陰氣,讓他們及早的轉世投胎,不在人世間逗留。”
聽常三太奶這麽一說,我便覺得更加的惆悵,如此說來,眼前這些泄露於人間的陰氣柳樹溝遊魂野鬼的千分之一,這都已經如此的難對付,要想化解整個柳樹溝的冤魂的怨氣又談何容易?
常三太奶看著我一臉憂愁的樣子,不禁笑了。
“嗯,這才像個樣子,在向火神的兒子的樣子,你的前世好歹也是個正仙,擔起這個責任是你命裏注定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將你奶奶帶回來了嗎?明日天亮之時,便是他的金身塑成之日,他便可以來人世間助你化解這柳樹溝的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