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如夢似醒夜探險境,妖邪未死黑氣衝天
今晚的月光皎潔,月亮升起的時候,就一把撕開了太陽下山後,冷酷無情的夜色蒙在劉家鎮的深藍色的外衣,並將這懵懂的劉家鎮籠罩在自己的淡黃色的光芒裏。整個劉家鎮在這淡黃色的光芒裏沉睡,安靜的像一塊石頭、一塊冰、一塊幹枯的木頭。
我帶著包黑子順著村裏的小路一直向東,我知道,盡管我爺爺已經一刀將血蛇藤看為兩段,但這裏邊一定有蹊蹺。血蛇藤前陣子再村子裏興風作浪,外麵都領教了他的本領,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被我爺爺這樣的一個凡人砍死?
我要去小陰坡看個究竟,看看那塊大石頭處到底有什麽蹊蹺。我清楚的知道我是在夢裏,但我更知道,很久以來,我的夢和現實,已經無法分清。
當然夢裏的夜晚沒那麽寒冷,包黑子低著頭默默的跟在我的身旁,一聲不吭。在夢裏行走,路途顯得沒那麽遙遠,不知不覺的,眼前便是那座荒院子,院子的東麵山坡上的灌木叢中,那條坎坷蜿蜒的小路,隱約可見。
到了小路的近前,大黑狗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我,嘴裏低聲的哼了兩聲,我大概能懂得它的意思,它好像有些害怕,我並不知道它恐懼的是什麽,我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它的頭,給它點安慰。
既然大黑狗在恐懼著什麽,那便代表外麵的前麵一定有什麽詭異的東西,於是我也提高了警惕,四外張望了一陣子,才邁步走進那片灌木從。
灌木叢有半人高,當然這是相對像我爸爸那樣的成年人而言。對於我來說,低矮處能刮倒我的臉,高一點的地方,便沒過我的頭。我索性貓下腰,和大黑狗在灌木形成的隧道裏穿越。一陣風吹來,指條上那些殘存的枯葉子發出莎莎的響聲,徒增了幾分神秘。
沿著這小路往上走了一陣子,我踏上小路旁的一塊大石頭,挺直身子踮著腳,把頭探出灌木從向四外張望,我需要辨別一下方位,來確定我該怎麽走才能到達那塊巨大的石頭的位置。
借著月光,我看到就在我前方不遠的地方,便是白天看到的那塊大石頭,石頭平整,像一麵巨大的鏡子,反射著月亮的淡黃色的光芒。更像是一塊巨大的金子,閃耀著誘人的金光。我心裏暗自想,看來這小陰坡真的如當年立大石碑的古人說的埋藏著金子,連普普通通的一塊石頭,看上去都那麽像金塊。不過轉念一想,又暗笑自己的幼稚,這不過是月光映照的效果罷了。
我從石頭上跳下來,帶著大黑狗,離開這條原本就不怎麽寬敞的小路,用手臂來回的撥開灌木的枝條,朝那塊大石頭走去。
走了一陣子,眼前的灌木的縫隙裏傳來明亮的光,我知道那就是我剛才看到的、並幼稚的覺得像金塊的那塊巨大的石頭反射來的光。看來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穿出這片灌木了。
我幾乎能聽到那眼泉水流到下麵那個土坑裏之後,滲入地下的沉悶的叮咚的水聲。其實在白天剛發現這裏的時候,我就猜測這下麵或許有一個深邃的空洞,就好像王革命家的地穴一般的空洞。但白天我爸爸他們已經用細長又堅韌的樹枝刺進土壤裏探查過了,沒發現下麵上空的。當時沒等我們仔細的勘查,爺爺便砍斷了血蛇藤,並被它咬傷了大腿昏迷了過去。於是我們都奔到爺爺那裏了。
現在一切安靜,隻有我和大黑狗“包黑子”,我決定好好的仔細的看看那個奇怪的泉水和土坑。
我剛要邁步往前走,突然聽到一陣沙沙的聲響,對這樣的聲音我已經十分的敏感,我知道這應該是有什麽東西在前麵大石頭附近的枯草叢裏爬行。我趕緊回頭示意大黑狗停住腳步,不要亂動,同時我也屏住了呼吸,透過灌木枝條的縫隙,朝著聲音的方向張望。
果然,前麵的草叢晃動,一條灰黑色的大蛇,從草叢裏爬裏出來,我仔細看去,大驚失色,這不正是白天被我爺爺砍斷的血蛇藤麽?我明明看到他已經被砍成兩截,流光了血,現出了原形變成了幹枯的枝丫參差的藤條,怎麽現在又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那條大蛇慢慢的爬上了那塊石頭,我這才發現,這血蛇藤像白天被砍斷的時候一樣,隻有半截。我原本就聽奶奶說過,蛇這東西被砍斷了,舌頭那段還能活七天,所以打蛇要打七寸,它的心髒在七寸,心髒被打破,蛇頭就會立即死去。可眼前的血蛇藤,為什麽還活著?
不過想想這也不算奇怪,畢竟這血蛇藤是常天龍的鐵刹山的聖物,這麽多年來沾染常天龍的仙氣,所以肯定非同尋常。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他剩下的那半段,肯定也還活著。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一會,另外一處的草叢也沙沙的響動,那半段無頭的蛇也晃晃悠悠的從草叢裏爬了出來,踉踉蹌蹌的爬上了那塊石頭。蛇頭的那段見了,趕緊扭動身體,爬到它的旁邊,張開大嘴,一口咬住半段殘肢,那半段心領神會,趕緊扭動著,和舌頭這段纏繞在一起。他們倆糾纏在一起,好似久別重逢的伴侶,熱烈的相擁,又好似生死離別的至親。
突然我的心裏生出一絲憐憫,不論這血蛇藤做過怎樣的惡事,如今落個這樣的下場,身首異處。不管怎麽說它總是一條生命,與那些被它施法用冰雨凍死的牲畜一樣的生命、與那被他吸走了血液裏的陽氣,差點變成幹屍的陳寡婦一樣的生命。我們用終結一條生命的方式去張揚對另外的生命的尊重,這無論怎樣,不都是一種凶殘?
這血蛇藤,原本隻是鐵刹山上的野生的藤條,隻是因為常年生長在仙山上,沾染了常天龍的仙氣,這才幻化成蛇,有了一丁點的道行。如果他僅僅像這些叢生的灌木和荒草一樣,生長在平凡無奇的荒山野外,春來發芽,夏來展葉,秋天結果,冬天雪藏,一年年一歲歲的更迭,豈不是比現在更加的逍遙自在?那麽如此說來,他命裏與那些野草不同,有機會生長在仙山,沾染仙氣,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照這樣說來,那麽我呢?如果我僅僅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孩子,白天和村子裏的小夥伴南山北坡的瘋玩,上山打鳥,下河摸魚,弄破了褲子,刮壞了衣服,弄髒了鞋子,大不了晚上被大人叨咕著罵上幾句,晚飯的時候還是會往碗裏多夾幾口菜,吃完了脫的光溜鑽進被窩,舒舒服服睡上一覺,做上一個好夢。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愁,豈不是悠閑自在?
可我命裏注定是鳳萊轉世,今生要肩負著前世的鎮壓四方煞,阻止大涅槃日重來的重任,我天生便有著非凡的本事,當我像奶奶那樣,神乎其神的為那些被妖邪捉弄的人們趨吉避凶的時候,看似被那些平凡的人們羨慕,可誰又能知道我的煩惱和苦悶?
我再一次想起了我大舅說的那句話,“巧者勞,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此刻,我是多麽想做一個無所求的“無能者”……
不過命裏注定我要承擔這一切,我無力逃脫我的命,正如這世間的芸芸眾生,盡管他們平凡的愚鈍,沒了像我和我奶奶這樣的煩惱,但也並不能逃脫命運的安排,生死的注定。
就看著眼前的這條身首異處的悲慘的血蛇藤,它不也是如此?為了能永久的幻化人形,做了那多歹事,盡管得到了一時的痛快,卻還來如此的下場。
血蛇藤的兩段在大石頭上糾纏著,看起來十分的痛苦,正在這事,突然,大石頭的周圍彌漫起一陣黑色的煙霧,一轉眼的功夫,這陣煙霧便將整塊大石頭籠罩,並且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很快,將大石頭徹底的包裹住,像一個黑色的外殼。
我正透過那些灌木的縫偷偷的看著,身後的大黑狗突然哼哼的哀嚎了起來,聲音不大,我能分明的聽出他的恐懼。我回頭伸手摸了摸它的頭,示意他不要出聲,他低下頭強忍著不再做聲。
而就當我轉身在向那塊大石頭望去的時候,突然,那團黑色的煙霧迅速的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大石頭周圍枯草的葉子被他卷了進去,隨著它一起旋轉,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響。
這樣的場景讓我一下子想起了王革命家,他們家便被這樣的一團黑氣籠罩,那條黑氣像這樣的旋轉,並且直衝雲霄。而這兩團黑氣如此的相像,我知道這是濃烈的妖氣,我一直以為王革命家才是這妖氣的根源,沒想到這團黑氣出現在東山的小陰坡上。
那團黑氣繼續快速的旋轉,巨大的吸引力,讓他周圍的一切全向他彎腰。我藏身的灌木也跟著嘩啦啦的響,那團黑氣將附近的空氣吸走,我感覺到一陣陣的窒息,一陣陣的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