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喝醉酒傍晚偷蘿卜,墳塋地遇鬼嚇壞人
經過這一番折騰,陳明亮的酒醒了大半,都是鄉裏鄉親的,他羞愧難當,低著頭不說話。我爸爸讓兩個小分隊員在屋子裏看著,自己提著木棒從後門出去,往北跑去。我爺爺還在追趕那個逃跑了的,我爸爸當然不放心。
出了後門,順著田地往北跑,跑了一陣子便看到那些來幫忙的人們,他們已經被我爺爺遠遠的落在了後麵,天色暗淡,完全找不到我爺爺和那個逃跑的小偷的影子。
我爸爸四外張望,勉強能看清近處 ,遠處卻是一片漆黑,我爸爸猶豫了一下,徑直往北追去。我爸爸不但槍法好、伸手敏捷,跑的也是特別的快。很快就消失在那些幫忙的人的視線之中。
跑著跑著,清楚的聽到了前麵有腳步聲。腳步聲很熟悉,我爸爸聽到出來,是我爺爺。於是衝著聲音的方向喊道,
“爹……爹……”
嘴裏喊著,腳下卻沒停,仍舊往前跑。很快,就看到前麵隱約有一株榆樹,在這樣的夜色裏,之所以能看出是一株榆樹,是因為我爸爸對這地方很熟悉,這便是劉家鎮北山坡上的墳塋地。
之所以叫墳塋地,是因為這裏麵南背北,風水不錯,劉家鎮多少年來,死去的人都喜歡埋在這裏,天長日久的,有一些墳包沒了主人,日漸荒涼,也有一些新墳,墳包堆的老高,沒燒盡的紙錢到處都是。
天越來越黑,追小偷追到了墳塋地,這未免讓人有點害怕。我爸爸繼續喊我爺爺,可卻沒人回答。再往榆樹的附近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前麵有人小聲的哭泣。
我爸爸把木棒端在手裏,試探著朝那聲音的方向走去,就在拿住榆樹後麵,蹲著一個人。那人雙手抱著頭,蜷縮著蹲在樹下,渾身不住的顫抖。 我爸爸拿著棍子,戳了他一下,他啊的喊了一聲。噗通一下,把頭戳到地上,咣當咣當的磕頭,邊磕頭邊顫抖著聲音說道,
“饒命啊 ,饒命啊,可別玩兒我了,求你了,饒命啊……”
我爸爸見了,猜想他可能是遭受了什麽樣的驚嚇,便伸手去拉他的胳膊,當手觸到他胳膊的時候,他像觸電一樣的渾身顫抖著,向後蜷縮。我爸爸生氣的罵道,
“唉,我說你個大老爺們兒咋膽子小的像個娘們兒?”
那人聽我爸爸這樣一說,才慢慢的膽怯的抬起頭,我爸爸恰好彎腰去拉他,湊近了,才彼此看清對方的臉。
“是二哥?我是劉二東啊,我劉二東……”
我爸爸也認出他了,果然是劉二東。他一向膽子小,這三更半夜的,怎麽跑到墳塋地來了,難道他就是剛才跟這陳明亮一起偷蘿卜的那個?
其實完全可以確定他就是剛才那個在外麵放風的,平時他就和陳明亮、劉耀宗混在一起打牌賭錢,既然被抓住那個是陳明亮,那麽外麵那個就是他無疑了。
“大黑天的你咋和陳明亮跑我們家偷東西?”
我爸爸大生的訓斥,劉二東仍舊渾身顫抖。
“二哥 ,是,是 ,是我偷的蘿卜,你趕緊把我抓小分隊去,趕緊,趕緊帶我走……”
劉二東邊祈求我爸爸,便瞪大了眼睛,四外張望,表情看起來十分的驚恐。我爸爸用力把他拉了起來,不屑的問道,
“偷個蘿卜能有多大的罪過?看把你嚇成個什麽樣子?還是不是大老爺們兒……”
“二哥,不是,趕緊帶我走,這地方,太邪性了,太邪性了……”
劉二東邊說,邊瞪著眼睛驚恐的四外張望。仿佛經曆了極大的驚恐。
“邪性?咋邪性了,哎對了,你看見我爹了麽?剛才還聽見他腳步聲,怎麽沒看見人影?”
我爸爸問道。可話音未落,這劉二東嗷的喊了一聲撒腿就往南跑去。腳下一個沒踩穩,拌在了一塊石頭上,噗通一下摔倒在地。我爸爸趕緊過去把他拉了起來,他摔的不輕,夜色裏恍惚的看見他的臉上好像在流血,顧不得別的,我爸爸便半拉半架的拉著他往南走, 回到了我的家裏。
到了家裏,在燈光裏才看清,他的左側的臉上,有個三指長的口子,往外冒著血,想必是剛才摔倒的時候,田地裏的苞米茬子紮的。我奶奶趕緊用臉盆打來一些涼水,幫他清洗臉上的傷口。這劉二東疼的嗷嗷的叫喚,像是臘月裏人們在殺年豬一般。
把傷口清洗幹淨才發現,傷口並不太深,我奶奶找來一塊白布連傷口帶整張臉和眼睛都纏在了一起,我爸爸早已打發人去找村醫劉振綱,不管這劉二東和陳明亮是不是小偷,受傷了總該先處理傷口。
我爸爸把綁在柱子上的陳明亮放了下來,陳明亮的手一放鬆,趕緊呲牙咧嘴的揉自己被我爸爸用鋼鞭打中的肩膀。這一下雖然沒有外傷,但打的也的確不輕,斜肩帶背的腫起老高,一碰就疼的嗷嗷叫喚,沒準都已經骨折了。
我爸爸問道,
“大黑天的,你倆咋跑我家偷蘿卜了……”
劉二東臉上有傷,說話不便。陳明亮靠在柱子上,沮喪的說,
“剛才,劉二東找我,說抓了個野兔,找我和劉耀宗一起喝酒。自從三荒子死了,我們玩牌就湊不齊手了,總覺得沒著沒落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陳明亮也不再隱瞞自己玩牌賭博的事情,繼續說道,
"今天下午, 我自己個兒就喝了半斤白酒,他找我的時候我還沒醒酒呢,他就問我說我家有沒有大蘿卜,說臘月裏的野兔,土腥味重,用蘿卜燉才好吃……我說我家裏沒有,但我前幾天從西溝路過的時候,正看見我六姑夫在西園子挖坑埋蘿卜,就說跟六姑要一個,可劉二東說,為了一口吃的,跟人家要蘿卜,這多丟人,反正天黑了,偷摸進園子挖一個算了…… "
陳明亮說著,看了一眼頭上包著白布的劉二東,又說道,
“我一尋思也是,正好你們家西園子的山棗樹那有個缺口,我酒勁一上頭,就鑽了進來,在地上偷摸的挖蘿卜,後來這不就被你們發現了麽……”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隻為了偷個蘿卜弄出這麽大的幹戈,屋子裏的人都笑了。陳明亮揉著肩膀說,
“老二,你這下手也太狠了,我都沒看清你拿啥打我的,就被你幹趴下了……”
“那是當然,你當我們隊長是唬人的啊……”一個小分隊員拍馬屁的說道。
我爸爸沒搭理他,轉身看了看劉二東的傷口。劉二東剛才的驚恐還沒過勁,雙手捂著腦袋渾身發抖。這時候屋門響動,劉振綱推門進來,見了屋子裏的情景,就明白了一大半,徑直走到劉二東麵前,拆掉臉上的白布,準備給他處理傷口。
我爸爸見大夫來了,屋子裏又有這麽多小分隊員和熱心的鄰居,便放了心,對劉振綱說,
“劉大夫,我去北麵山坡找我爹,他可能追丟了,你先給他們處理傷口吧。”
劉振綱點頭答應,我爸爸轉身就要出門,可這劉二東突然啊的一聲,不顧臉上的傷口,推開身邊的人,就往門口跑,被我爸爸一把拉住。這劉二東仍舊渾身顫抖。
我爸爸問道,“你這是折騰啥,咋滴了,嚇這樣?”
邊說邊用力把劉二東按住,劉二東折騰了一陣子,臉上開始出血,劉振綱趕緊用棉球清理他的傷口,塗上藥水,用幹淨的紗布蓋上,用膠布粘牢。劉二東這才安定下來。
“二東,你好好跟我說說,你到底為啥嚇成這樣……”我爸爸見他穩定下來,便問道。
一個小分隊員遞給他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哆了哆嗦的說道,
“剛才,我見我們被發現了,怕你看出來是我,我就使勁的往北跑,結果,我六姑父就在後麵追……我六姑父的脾氣我知道,這要是讓他抓住了,哪有我的好果子吃啊,我就玩命的跑,不知不覺的跑到北山坡的墳塋地裏了……”
“不就是墳地麽,把你嚇這樣,看你膽子小的,跟兔子似的,還偷東西呢……哈哈“,一個小分隊員嘲笑到。
劉二東一臉尷尬,繼續說道,
“墳地我不害怕,但我怕我六姑父追上我,我就找了個新的墳包藏後麵了,我六姑父沒看見我,就在墳地裏來回的找,我就一直藏著,大氣兒不敢喘。後來看我六姑父往北追過去了,這才打算站起來偷摸跑回家。可剛一轉身,就覺得腳脖子上有一股涼風,嗖的一下就傳遍了全身,把我凍得動彈不了,我就眼睜睜,看著……”
“看著啥啊……快說啊 ,……“圍觀的人們性子急,催促到。
“我看著,剛才我躲著的那個墳包上的土,開始動彈,從裏邊,伸出一隻手,抓著我的腳脖子……”劉二東說到這,聲音顫抖起來,渾身也都作一團,剛才的驚恐還沒散去,圍觀的人們也聽的入了迷,劉二東繼續說道,
“後來,就從墳包裏,鑽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