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備柴火傍晚遇毛賊,九節鞭打倒陳明亮
那兩隻筷子在水碗裏直挺挺的立了起來,這便證明爺爺的身上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於是在奶奶念叨了一陣子後,勃然大怒,點燃了剛才噴在爺爺身上的白酒。
騰的一下火著了起來,淡藍色的火苗在爺爺的身上來回的跳動。空氣中突然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臭味,像是村裏誰家過年殺豬的時候,刨開豬的胸膛所傳出來的豬的內髒的味道,令人作嘔。在一旁好奇的圍觀的我,不禁捂住鼻子,跑到屋子外麵,大口的喘氣。
過了一會,奶奶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那隻碗和三支筷子。她徑直的走到大門口附近的水井旁,把筷子放在地上,那隻飯碗口朝下扣在了上麵。然後轉身回來,拉著我回了屋子。
屋子裏的爺爺已經安靜了下來,雙手不再捂著胸口,臉上的表情也舒緩了許多。我奶奶拿來一個毯子給我爺爺蓋上後,一彎腰把我抱了起來,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領子,問我道:
“大勇,你剛才看到了什麽?還是聽見了什麽?”
我皺了皺眉頭,那股惡臭的感覺似乎還憋在喉嚨裏,對奶奶說道:
“剛才,就我爺爺身上著火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臭味,特別的難聞……”
我奶奶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你看到什麽了麽?”
我搖了搖頭說什麽都沒看到,我奶奶鬆開手把我放在地上,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
到了下午的時候, 我爺爺的精神便好了許多,他是個閑不住的人,便拎著斧頭和籃子去我家南麵的樹林裏,砍一些幹枯的木樁回來。砍下來的幹枯的木頭,便是最好的燃料,過幾天家裏就要蒸豆包了,這都用得著。我爸爸中午的時候就去了村部,據說是縣裏來了幾個公安,要了解一些事情,想必是前陣子村裏發生的那幾起離奇的命案有了一些眉目。
傍晚吃過晚飯的時候,天陰了上來,看樣子又有一場大雪。我奶奶收拾完碗筷,就去院子西麵打算抱幾捆柴火放在倉房裏, 以免夏雪的時候柴火被打濕。
天陰的越來越厲害,包藏著雪花的烏雲把西山邊太陽那點可憐的餘輝遮擋住,劉家鎮的一切便變得朦朧。冬天的雪不管下的怎樣頻繁,耕種為生的農民總是歡迎的,因為每一片雪花,在來年春天,都會化成水,滋潤人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我們家西麵的院子,沒有壘砌院牆,隻是在園子外圍的一圈,栽種了一些山棗樹。山棗樹這種東西,竄根竄的厲害,沒幾年便長滿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成了長滿棗刺的天然的圍牆。就在園子西南的角落,堆放了一些秋天收回來的苞米秸稈,那便是我們家冬天裏最主要的燃料。
我奶奶剛走進西麵的園子,就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停住腳步循聲望去,隱約的看見西麵的園子邊上,好像有個人影。那人蹲在地上,彎著腰,似乎在地上挖掘著什麽。
我奶奶一驚,這幾天家裏出了不少邪門的 事,天色這麽晚,看到這些,未免會聯想到那些邪祟的東西。我奶奶放輕腳步,躡足潛蹤的往前走。漸漸的可以看清,那人手裏拿著一根短木棒,在一下下的挖著院子裏鬆散的泥土。
那人並沒注意到我奶奶,仍舊用力的在地上挖掘,我奶奶一閃身,躲在一株低矮的杏樹後麵,仔細的向那人的張望,原來他身後的山棗樹從被弄開了一個缺口,而就在那個缺口外麵,隱約的還有個人,盡管在這樣暗淡的夜色裏,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但他嘴裏吊著一根煙,煙火一下一下的閃亮,卻是十分的顯眼。那人一邊抽煙,還一邊小聲的催促,
“哎,我說你倒是快點,能不能找著啊,我說你也真是完蛋,這點酒就把你喝迷糊了?快點,一會出來人了……”
那人頭也沒回,小聲說道,
“你……你墨跡……墨跡個什麽啊,別……別老吵吵,不就是……是個蘿卜麽,我這這就找著了……”
那人說話舌頭僵硬,看來果真沒少喝酒,我奶奶慢慢我往後退,悄悄的順著原路回到屋子裏。我奶奶年輕的時候就“出馬”,這些年見過的、經曆過的邪門的事不計其數,但我奶奶從沒害怕過,因為不管怎樣她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而剛才她看的出來,那兩個不是什麽邪門的鬼怪,而是兩個活人。我奶奶知道,剛才那個蹲在地上的人,是在挖蘿卜。
農民在秋天把成熟的蘿卜從園子裏拔出來,為了防止水分流失,會在園子裏挖上一個土坑,把蘿卜埋在裏麵,上麵蓋上苞米秸稈,用來保溫,防止泥土上凍,在想吃蘿卜的時候,就去挖出來一個。而剛才那人,竟然知道我們家埋蘿卜的位置,難道他們隻是來偷我們家的蘿卜?
從他們的對話裏,我奶奶知道她們都喝了酒,那麽如果當時站出來阻止他們,萬一他們酒精上頭,橫豎不吃,自己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怎能是他們的對手?
我奶奶剛進屋子,打算喊我爺爺,外麵屋門響動,我爸爸回來了。我奶奶趕緊對我爸爸說,
“老二啊,西園子有倆偷蘿卜的,你和你爹悄悄過去看看,我去東街喊人……”
我爸爸聽了一驚,劉家鎮上下兩隊幾十戶人家,上百口子人,雖然良莠不齊啥人都有,好色的好賭的,小心眼的愛占便宜的,但這小偷小摸的還真少見,尤其這天剛黑就來偷東西,跟明搶有什麽區別?於是氣不打一處來,順手在外屋的水缸邊上拿起一根細長的木棒,又到東屋摘下了掛在牆上的 九節鋼鞭揣在腰裏。
我爸爸從小就愛舞刀弄棒,還心靈手巧,沒事的時候喜歡看武俠,尤其喜歡裏的九節鋼鞭,於是便自製了一把九節鋼鞭。這九節鋼鞭是在一根一尺長的槐木手柄上,栓了一跟用大拇指粗細的鋼筋做成的鐵鏈,鐵鏈一共有八節,那頭掛了一根半尺長的一端磨尖了的鐵筋。整個九節鋼鞭足有幾斤重。我爸爸把它別在腰裏,提著木棒,悄悄的來到西園子。
果然那個挖蘿卜的人還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一下下的挖掘,我爸爸悄悄的湊近,大喊了一聲,
"嗨!膽子不小啊,敢來我家偷東西!"
那個人完全沒防備,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身子向後一仰,差點躺在地上,而後趕緊跟頭把式的站起身,酒也醒了一大半。見來了人,趕緊轉身連滾帶爬的朝那個山棗樹叢的缺口跑去。而等在外麵的那個人,見事不好,也沒顧園子裏這個,把嘴裏的煙頭一扔,調頭往北跑去。
園子裏這個喝了酒的,跑到山棗樹叢的缺口這,由於十分的慌張,試探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的鑽出去,反倒讓棗樹的木刺紮的哎呀呀的亂叫。眼睜睜的看著外麵的那個早已跑的沒了蹤影,心裏暗罵那小子不夠哥們的義氣,遇見事情竟然丟下自己獨自跑了。
正在這時,我爺爺也趕來,看見外麵那個人順著西溝往北跑去,大喊一聲,打開後院的柵欄門,拎著鐮刀追了出去。房後幾個被我奶奶喊來幫忙的村民也大喊著追趕出去。
院子裏這個一見逃不出去了,便狗急跳牆,低頭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向我爸爸扔了過來。盡管夜色暗淡,我爸爸一歪頭,還是躲了過去,緊接著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掄起木棒向那個人打去。嘭的一聲,木棒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個人的肩膀上,那人疼的哎呀的叫了一聲。
但那個人身材還算魁梧,這一下雖然打的不輕,但他卻沒倒下,我爸爸將棍子一順,向他戳了過去。別看這人喝了點酒,伸手還算敏捷,一閃身躲開,伸手一把抓住了木棒,用力的往懷裏拽。這人力氣很大,我爸爸沒防備,差點被他拽了個趔趄。
我爸爸靈機一動,借著他往懷裏拉木棍的勁兒,身子往前一送,右手從腰裏拽出鋼鞭,照著那人的肩膀由上至下,掄圓了就是一下。
“啪……”
這一下打的結結實實,鋼鞭的鐵筋尖頭一下子抽在他的後背上,這勁頭他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下,被打趴在地上。我爸爸衝上前去,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趁著他被打的迷迷糊糊沒緩過神來,把他的雙臂彎在後麵,拽出他的褲腰帶,三下五除二的把他捆了起來。我爸爸是小分隊長,抓個人綁個繩子,那是拿手好戲。
伸手抓著他的胳膊,一用力將他拉了起來,那人被打的還沒緩過勁來,呲牙咧嘴的疼的直叫喚。幾個聞訊趕來的小分隊員 也衝了過來,連拉帶拽的把那個人拉近我家的屋子,拿出繩子,綁在我們家屋裏的柱子上。借著屋子裏的燈光 ,大家夥這才看清,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經常跟劉耀宗、劉二東她們混在一起的陳明亮。
“原來是你?你這是想幹啥?趁天黑跑我家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