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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陳寡婦怒惱薄情漢、包畫匠中邪又自殺

  看來包畫匠是真的不是存心上吊自殺,如果想自殺,也沒必要現在否認。那麽隻能是夢遊了。可這樣的夢遊,倒也是真的嚇人,如果不是陳寡婦撞見,恐怕現在早已經吊死了。陳寡婦看著眼前的包畫匠,麵黃肌瘦,滿臉的皺紋,耳目無光,嘴唇幹裂,突然心裏有一絲絲的心疼。這樣的感覺一出現,陳寡婦竟然嚇了自己一跳,跟白勝利糾纏了半年,隻是覺得這白勝利是村裏的大夫,錢不少賺,人也聰明,好歹是個依靠。白勝利有個頭疼鬧熱的時候,倒也心疼過。可這包畫匠,原本隻想是露水之歡,化解一下寂寞罷了,沒想到卻上了心頭。


  這麽些日子,也是第一次大白天的仔細打量包畫匠,包畫匠的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屋子裏還有幾個熱心的鄰居,陳寡婦趕緊轉過臉,以免被眼尖的鄰居看出內情,故作輕鬆的看著外麵。嘴裏卻小聲自言自語的說,


  “你呀,一個人倒也是可憐 ,出點啥事兒,連個著眼報信兒的都沒有……”


  陳寡婦的聲音特別的小 ,小的隻有她自己能聽見,說完之後,突然感覺眼窩有點澀,鼻子有點酸,唯恐這異樣的情緒被鄰居看見,便隨便扯了個借口,趕緊離開了包畫匠家。


  整個一天陳寡婦都心不在焉,一會擔心包畫匠的發燒是否好了一點,是否吃了藥 ,一會擔心包畫匠晚上會不會再夢遊,會不會再去上吊。


  冬天的白天很短,一晃太陽就慢慢的下山,劉家鎮的家家戶戶冒起了炊煙,冬天是農民們最享福的季節,田地裏的活計在秋天就已經幹完,收了秋,賣了糧,手裏有了錢。女人們趕集上店的買回來好吃好喝,男人們在傍晚總會燙上一壺酒,吧嗒吧嗒的喝,暈暈乎乎才最舒坦。


  陳寡婦卻趴著屋門盼著天黑,外屋的灶台上,早就做好了一碗熱乎乎的熱湯麵,還臥了兩個荷包蛋,就等天黑下來,給包畫匠送去。可說來也怪,平時不盼著,天說黑就黑,可這越是著急的,天黑的越慢。陳寡婦抓耳撓腮,心煩意亂。


  好容易天大黑下來,陳寡婦找來一個籃子,把那碗麵用盤子蓋上,小心的放進籃子,找來一條毛巾蓋在上麵,便挎著籃子,仍舊從屋子後麵,來到包畫匠家。


  包畫匠早上被繩子勒了一下,一直沒緩過來,一整天都覺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到了下午的時候,還越發的嚴重了,晚飯也懶得做,索性直接鑽進被窩。睡倒是睡不著 ,也隻好閉目養神。可眼睛一閉,腦子裏卻也都是那天陳寡婦被大黑狗咬傷後,倆人不知道怎麽就一起滾在了炕上。包畫匠五十多歲,光棍了這麽多年,要說沒心思再找個女人那是扯淡,但他性格內向,家裏條件又不好,這事也隻能想想。可卻怎麽也沒想到,那天稀裏糊塗的發生了那事。這讓包畫匠一想就臉紅,可心裏卻特別的癢癢。


  正在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包畫匠點著電燈,趴窗子往外看,朦朦朧朧的看的出來,外麵敲門的是個女人。打開屋門,果然是陳寡婦。


  陳寡婦把那碗熱熱乎乎的麵從籃子裏拿出來,放在炕上的方桌上,

  “吃吧,趁熱,出點汗明天就好了……”


  “哎呀,大妹子,你這……你這我多不好意思啊……”


  包畫匠滿臉通紅,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害臊。


  “你說你啊,裝什麽裝啊,這也沒有外人……”


  陳寡婦對包畫匠的膽小內向心知肚明,所以隻好自己主動大方一點才好。不過這麽一說,包畫匠更是臊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陳寡婦見包畫匠羞臊成這樣,像一個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孩子,覺得好玩,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繼續說道,


  “哎,你說你啊,白天膽小的像個耗子,到了晚上吧,又勇猛的像頭野狼,這幾天夜裏,你把人家折騰成什麽樣你自己不知道?現在在這裝害羞個什麽勁兒啊……”


  包畫匠剛找來一雙筷子挑起麵條吹了吹往嘴裏塞,聽陳寡婦這麽一說,抬頭說道

  “啊?這兩天晚上? 哪……哪有那麽回事兒啊,我這兩天晚上一直感冒發燒的,也沒……沒幹啥啊……”


  陳寡婦本想逗逗包畫匠,可聽包畫匠這話裏話外是不想承認這兩天晚上的事,便氣不打一處來,


  “這屋裏就咱倆,天也黑了,也沒外人,你慫個什麽慫啊,我也沒說要你咋地,你咋還穿了褲子就不認賬呢啊……”


  包畫匠見陳寡婦話裏帶氣兒,不敢在多說,低頭吃麵。可這陳寡婦眼裏不揉沙子,一把抓住包畫匠拿著筷子的手說道,


  “哎,你給我說明白,到底承認不承認,我雖然是個寡婦,跟你睡了幾個晚上,但也不是是個男人就要的浪貨,還不是看你人老實本分又可靠?你這算啥?占了便宜就翻臉不認人?你個假正經的老流氓……‘


  陳寡婦越說越生氣,包畫匠卻一臉霧水,不管陳寡婦說啥,包畫匠都能忍受,可最後一句“老流氓”卻讓包畫匠生了氣,

  “這叫啥話啊,那天,不是你……你那啥我,我……我倆也不能那樣啊……我這兩天心裏還一隻不得勁,尋思跟你陪個不是啥的……你看,你咋就罵人了呢,這是你上趕的,咋……咋還我成了流氓了……”


  包畫匠說話聲音不大,卻句句生硬,臊的陳寡婦滿臉通紅,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胸口憋悶,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耳朵裏嗡嗡的響個不停。憋了好半天,才喘上來這口氣,一跺腳咬牙切齒的說,


  “好,好,好你個包畫匠,我算知道你了,算我眼瞎,算我犯賤行了吧,我走,我這就走!”


  說完一巴掌把方桌上的那晚麵打翻在地,嘩啦一聲麵碗細碎,麵條撒了一地。陳寡婦轉身就走,剛要推門出屋,突然,院子裏傳來“咕咚”的一聲響動。那聲音就自包畫匠的窗子邊上傳來,像是有人。


  不管陳寡婦咋生包畫匠的氣,但這事畢竟隻是他們兩個人的事,總不想讓外人知道。可院子裏居然有外人,陳寡婦手腳麻利,一推門追了出去,

  “誰?誰在院子裏聽牆根兒?”


  陳寡婦也顧不得許多,大聲的問道,院子裏果然有人,可陳寡婦話音未落,那人一閃身,繞過屋子,往房後跑去,可等追到房後,卻沒了蹤影。陳寡婦四外張望了一陣,月光雖然慘淡,但屋子後麵的景物好歹也能看清,仍舊沒有人影。正在納悶的時候,突然身後腳步聲響,陳寡婦一回頭,是包畫匠。


  隻見這包畫匠低著頭手裏拎著一根繩子,一步步的從陳寡婦身邊走過,卻不回頭看她一眼,仿佛這真寡婦是空氣一般。


  陳寡婦張大嘴巴,驚訝的看著包畫匠一步步的走到山楂樹下,將繩子拋起來,繞過一根歪著的樹杈,在下麵打了個繩套。又在樹根下搬來那個秋天用來摘山楂的破木凳子,墊在腳下,脖子伸進那個繩套,腳底下一蹬,凳子啪的一聲倒下,這包畫匠便再一次吊在了樹上,手刨腳蹬,掙紮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陳寡婦這才緩過神來,趕緊跑到山楂樹前,抱起包畫匠的腿,用力的網上舉。一邊舉一邊大聲的喊,

  “快來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啊,快來人啊……”


  陳寡婦體胖腰圓,包畫匠幹癟瘦小,於是在和陳寡婦向上用力一舉,套在包畫匠脖子上的繩套便鬆了。陳寡婦繼續大聲喊道,


  “快來人……救命啊……救命……”


  很快周圍的鄰居們聞聲趕來,七手八腳的把包畫匠從繩子上摘下來,包畫匠早已經昏迷不醒,幸虧包畫匠上吊的時候,陳寡婦就在身邊,所以沒什麽性命之憂,人們便把他背進屋子,平躺著放在炕上。


  人們拍打前胸,摸索後背, 好一陣子這包畫匠才“哎”的一聲長歎,緩醒過來。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圍攏著的左鄰右裏說,

  “你們……你們咋來了……這是……這是幹啥……”


  鄰居們不知道內情,七嘴八舌的碩大,


  “我說老包頭啊,你這夢遊,也太嚇人了,幸虧這又是陳寡婦及時發現 ,要不然你現在就成遊魂野鬼了啊……”


  “哎,對了,陳寡婦,上回大白天的,是你發現的,這回大半夜的,你咋又跑包畫匠的房後來了呢……”


  見包畫匠沒事兒,一些心細眼尖的鄰居問道。


  這一問,不但躺在炕上的包畫匠臉騰的一下紅了,就連一直大大咧咧的陳寡婦也覺得渾身不自在。趕緊岔開話題,

  “哎,我說包畫匠……你這夢遊……”


  她本想說你這夢遊的病得治,可話到嘴邊她突然想起,就在包畫匠上吊之前的幾分鍾,明明是清醒的,倆人還吵了一架,怎麽可能在一轉眼的時間內便睡著並夢遊呢?

  想到這些,陳寡婦渾身打了個激靈 ,難道這包畫匠招惹了什麽邪祟的東西?越是這麽想,便越覺得恐怖,因為她記起在他們吵架的時候,明明聽見了窗根下有動靜,追出去後,發現了個人影,但卻一轉眼就不見了, 難道這些跟包畫匠上吊,有什麽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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