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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李文學反常態應事,陳寡婦大清早撒潑

  門開了,進門來的,正 李文利的弟弟李文學,而隨著李文學一起進來的,還有外麵寒冷的空氣卷進來的細碎的雪花。那些雪花在李文學的腳下打了個旋兒,便瞬間被屋子裏火爐的溫度融化,落在地上,變成濕潤的水珠。


  李文學光著頭,頭發略長,有些雜亂。身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舊大衣。大衣上有幾道劃破的口子, 露著灰白色的棉絮。大衣的口袋鼓鼓囊囊,像是裝滿了什麽東西。深綠色的褲子上滿是泥土,褲腳上掛滿了野草上的荊棘刺。


  “文學,你回來啦……“,張誌成說道。


  李文學看了看張誌成,並未搭話,隻是點了點頭。


  “文學啊,你誌成哥有點事兒,你給幫著幹幹……”


  李文利說著伸手拉過一把凳子,放在屋子中間的火爐旁,示意李文學坐下。然後轉身拎起牆角的裝煤的籃子,轉身推門出屋,去屋子旁邊的倉房去取煤。


  張誌成用火爐旁邊的鐵鉤打開火爐的蓋子,在爐子火紅的煤炭裏來回鉤了幾下,火爐騰的一下著起了火苗,火苗向著火爐的鐵皮煙囪方向彎曲,呼呼的作響。一陣煤煙便順著架在火爐上的煙囪向上快速的攀爬,與那煙囪一樣,拐了個彎,由窗子上那個圓形的出口跑到了外麵,混雜在潮濕寒冷的空氣中。


  張誌成也拉了一把凳子坐下,

  “文學啊,後天晚上, 哥想你幫忙幹點事 ,幫我給我們家小囡啊,去燒個替身,大仙說了,隻能屬雞的去,咱們家,隻有你屬雞,你看行不?”


  李文學低著頭,把兩隻手從棉大衣的袖子裏伸出來 ,在火爐的上方烘烤著取暖,聽張誌成這麽說,便慢慢的抬起頭,他的目光在張誌成的臉上劃過,卻落在了張誌成的後背上。他直勾勾的盯著張誌成的後背,臉上卻毫無表情。


  張誌成被李文學看的渾身發毛,扭過頭向身後看去,身後當然什麽都沒有。


  “文學,你這是……這是在看啥?我跟你說的,你……你明白不?”張誌成問道,


  李文學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張誌成見李文學答應了,心裏一陣高興,心想誰說李文學是個瘋子,也許他隻是性格過於內向,這不是我剛說的話也都聽懂了,還願意幫忙,等後天一早取了紙人,晚上就可以去燒替身了。


  李文學站起身來,轉身進了裏屋。張誌成趕緊站起身,隻見李文學進了屋子,脫下身上的大衣,輕輕的蓋在了炕上熟睡的張誌成的女兒小囡的身上。小囡還在安靜的熟睡,李文學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在小賣部櫃台底下的紙箱裏, 摸出兩個地瓜,轉身坐在了火爐旁的凳子上 ,把地瓜放在了火爐滾熱的蓋子上烘烤。


  ……


  第二天一早,劉家鎮村部裏就圍了一些閑來無事的村民,冬天到了,田裏的活計都幹完了,這便是農民一年裏最清閑的季節,女人們除了一天做了三頓飯喂飽自己的爺們兒和孩子,便東家西家的串門,跟那些同樣閑得渾身難受的娘們兒們嘮一嘮張家的長和李家的短。而男人們便喜歡湊在一起,沏上一壺茶,卷上一袋旱煙,說說今年的高粱玉米和明年的種子化肥。


  而今天早上,卻在村部大院兒的門口聚攏了好些人,嘻嘻哈哈的向院子裏張望。而院子裏冰涼梆硬的沙土地上,陳寡婦披散著頭發,衣衫淩亂的坐著,兩隻手卻緊緊的抱著六十多歲的趙村長的大腿不放。

  “你送開手 ,有啥事就說唄,你……你個寡婦家家的,拉拉扯扯的像個什麽樣子……”


  趙村長背著手,皺著眉,擰著臉,衝陳寡婦訓斥道。


  “趙村長,我這活不成了,你得給我做主啊……你給我做主啊……”


  陳寡婦一副哭腔說道,卻並沒鬆開抱著趙村長的手。


  “啥事兒讓趙村長做主 ,是趙村長占你便宜了?”


  不知道誰大聲的打趣兒道,人們一陣哄笑。趙村長抬頭衝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們斥責了幾聲,雖然人們不再哄笑,小聲的竊竊私語。


  “趙村長,你得給我做主,你讓小分隊的老二,拿著槍把白勝利那個天殺的槍斃了,把他槍斃了……”


  陳寡婦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手 ,抹了抹臉上的鼻涕眼淚。


  “你鬆開手 ,好好說,那白勝利咋地你了,你要槍斃他……”


  麵對這樣撒潑打滾的陳寡婦,趙村長無可奈何,


  “你倒是說說啊,我給你做主,你說吧……”


  陳寡婦鬆開抱著趙村長大腿的手,把淩亂的頭發攏了攏,又低頭係上大花棉襖領口的扣子說道。


  “那白勝利昨晚強X我,他是強X犯,趙村長你槍斃了他”


  圍觀的人群一陣哄笑,有人大聲說,

  “到底是白勝利強X了你, 還是你強X了白勝利啊……”


  人們再一次哄笑,趙村長瞪了一眼說話的人,低頭對陳寡婦說道,


  “咋還強……強那啥你了呢,你倆不就是住在一塊兒麽?咋還……哎呀,你也不知道羞臊……”


  趙村長年紀大,那個詞說不出口。


  陳寡婦捂著臉嗚嗚的哭,邊抽泣邊說,


  “那個天殺的,就是個好色的流氓,跟我處的好好的,這又不知道看上誰家的騷狐狸,一連好幾天晚上不回家,我昨天問他,他還動手打我……”


  陳寡婦說了爬了起來, 伸手撩開遮擋著半張臉的頭發,湊到趙村長麵前說,


  “趙村長,你看你看 ,他扇我的嘴巴,我的臉都給打腫了,這我還沒正式的嫁給他跟他過呢,他就打我 ,這要是真的過了門,他不得動刀殺人啊,趙村長, 你得給我做主啊……”


  趙村長皺了皺眉,這是家務事,清官也難斷,何況陳寡婦守寡這幾年,本來就喜好跟村裏那些單身的老爺們扯個閑蛋說說葷笑話,倆人雖然早就明目張膽的住在了一起, 卻沒正式的結婚領證,這事兒就算讓趙村長管,趙村長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行行行,那你先起回去,梳個頭洗個臉,別整的跟個瘋婆子似得,我這就讓老二帶上槍,去抓白勝利,不老實就槍斃了他,強X犯,就是死罪……”


  趙村長裝作一臉嚴肅, 轉身衝著屋裏喊道,


  “老二啊,趕緊的,帶上槍,去下隊把白勝利抓來,他要是不老實,你就開槍,就地正法……”


  我爸爸其實一直就在村部的屋門後, 跟幾個小分隊員嘻嘻嘻哈哈的看著熱鬧, 聽見趙村長叫他,當然明白趙村長的意思,一邊捂著嘴強忍住笑, 一邊進屋提起那隻五六式,轉身出屋,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當著陳寡婦的麵,嘁哩喀喳的拉動槍栓,大聲的衝屋裏喊,


  “跟我來幾個人,去抓強X犯白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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