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蛇山來人了
肖夢後來聽說了關於欣欣家具公司的事,去了醫院,但是醫院人很多,沒見到白光輝,更沒見到白光軍。她隻是聽說,白光軍受傷了。她給岑蘭打電話,岑蘭在電話裏哭哭啼啼的,說了欣欣家具公司火災的事情。肖夢怕她難受,去了她的家。岑蘭在家裏,早飯沒吃,躺在床上流眼淚。
肖夢猜到她沒吃早飯,在街上買了一些。到她家,肖夢換了鞋子進她臥室。岑蘭見到肖夢,“肖夢,你說現在怎麽辦呢?”
肖夢說:“別哭了,沒有過不去的坎。這次火災,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欣欣家具公司的火災,是昌隆家具廠引起的。我估計,政府會給你爸一個說法的。”
岑蘭說:“我爸從昨天到現在,沒吃一口飯,也沒睡覺,我心疼他。以前我一直以為我爸很凶,是個厲害的人,經過這事之後,我才發現他是很脆弱的。”
肖夢說:“你爸其實很愛你,隻是嘴上不說而已。你知道嗎,這時候你爸最需要人安慰,尤其是你。你要是哭哭啼啼的,你爸會更難受。”
岑蘭明白肖夢的意思,“對,我應該堅強起來。”
岑蘭吃了肖夢送來的早餐,與肖夢去了菜場,買了些他爸愛吃的菜。她都想好了,今天親自下廚,讓他爸吃一頓可口的飯菜。到了中午,肖夢要回去了。岑蘭留她在這吃飯,肖夢說:“我回去吃,下午還寫稿子呢。”
在回去的路上,肖夢沒直接回家,站在花橋上,望著遠處的煙囪。她知道煙囪那邊是欣欣家具公司的地方,可是現在煙囪不冒煙了,空中還有散不去的煙。她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白光輝他哥重傷,岑蘭家也變成這樣,接下來還有什麽事呢?白光輝他哥不能幹重活,這就意味著白光輝的經濟來源將會麵臨很大的問題。肖夢能幫他什麽呢?就算真心幫他,可是他能接受嗎?她覺得白光輝不可能接受她恩惠的,上次借了她的錢,後來他在上海拿了一萬塊錢獎金,沒過幾天便把欠她的錢還給她。上次他買台式電腦,手上錢不多,寧願跟陳中實借,也不願向她借。想著白光輝,肖夢便想到白玉,她覺得白光輝離她越來越遠了。
肖夢歎息一聲,“白光輝,我肖夢為什麽就忘不掉你呢?”
她正歎息的時候,她媽肖平開著轎車回來了,見她站在橋上,“夢兒,你怎麽不回家呢?”
肖夢轉身,“媽,我從岑蘭家回來,剛到這兒。”
肖平說:“夢兒,上車吧,今天你幫媽燒菜,一會我去接個客人。”
肖夢坐上車,見車裏有很多菜,以為趙誌剛來她家吃飯,“媽,是趙叔叔來我們家吃飯嗎?”
肖平說:“要是你趙叔叔來我們家吃飯,我還去接嗎?是蛇山來的客人。”
一聽說是蛇山來的客人,肖夢明白了,準是白光輝他爹或者白光輝的嫂子來了。隻要與白光輝有關的人,肖夢便很開心。“是白光輝他爹還是他嫂子來?”
肖平說:“他們都來,白光輝他哥都這樣了,他們能不來嗎?”
肖夢問:“白光輝來嗎?”
肖平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在意白光輝啊。”
肖夢臉一紅,“不是。”
車開到樓下,肖夢下了車,把菜提到樓上去。肖平沒上去,“夢兒,我去火車站了,一會就回來。”
肖夢在樓梯上揮手,“媽,你去吧。”
肖夢到了家,進入廚房,把菜放下,係上圍裙,心情特別地好。要說肖夢燒菜,絕對是好手,不比柳文差。她洗菜、切菜、燒菜,動作麻利。在她媽沒到家之前,她燒了七八個菜,端到餐廳的桌子上。做完這一切,肖夢洗手,之後從櫃子裏拿出幾個茶杯,用水清洗一遍,放在茶幾上。茶幾上有一盒龍井茶和一壺燒開的水,肖夢把開水灌進暖水瓶裏。在客人沒到之前,肖夢有種莫名的緊張,好像今天是她相親似的,不時地在鏡子前照了照,用梳子梳理一下頭發。
過了好久,樓下有車的喇叭聲。肖夢從窗戶口朝下瞧,是她媽回來了。雖然白光輝他爹和他嫂子都見過,但是她還是覺得心怦怦地跳。車上下來三個人,是白光輝他爹和他嫂子,還有一個是苗苗,白光輝不在車上。
進了門,苗苗看了看屋子,不禁驚歎,“你們家房子好大啊,真漂亮。”
白光輝他爹一個勁地說:“肖平,你太客氣了。”
肖平說:“白大哥,你別見外,到我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不要那麽拘束。要不是白光軍的事,你們也不會到雲都來。”
肖夢給他們倒茶,白光輝他爹見了肖夢,“肖平,你閨女真是不錯的孩子,上次和同學到我們家去,那時我還不知道她是你的孩子。要我說呢,這世界真小。”
到了吃飯時候,白光輝沒來,他在醫院裏照料他哥。陳秀蓮吃飯時候說:“一會我給光軍、二軍送點過去。”
吃過飯,幾個人都去了醫院,肖夢也跟著去了。白光軍住在住院部六樓,白光輝正跟他哥聊天。苗苗先跑進來的,“爸,苗苗來了。”
白光軍知道他們今天要來,沒覺得意外,“苗苗,過來讓爸看看。”
苗苗瞧了瞧白光軍受傷的腿,“爸,疼嗎?”
白光軍撫摸著她的頭,“爸不疼。”
睡在另一張病床上的肖華,坐起來,“光軍,你女兒很可愛。”
苗苗不認識肖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光軍,“爸,你認識他嗎?”
白光軍說:“他是你肖伯伯,肖伯伯和你爸爸是好朋友。”
苗苗不認生,“肖伯伯好,我小名叫苗苗,大名叫白苗苗。”
一會白光輝他爹幾個進來了,白光輝站起來。陳秀蓮把吃的拿過來,“光軍、二軍,你們趕緊吃飯吧。”
下午,陳秀蓮照料白光軍,白光輝他們幾個先回去。晚飯自然是在肖夢家吃的。吃過晚飯,幾人在客廳裏閑聊幾句。家裏隻有兩個臥室,沒地方住,肖平叫肖夢把老房子收拾一下,好讓他們歇息。肖夢去了老房子,白光輝跟著去了。
路上白光輝說:“這次又麻煩你們家了。”
肖夢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最近小說寫得怎麽樣?”
白光輝說:“還好,寫了五十章,你呢?”
肖夢說:“差不多有兩百章吧,不過越往後寫越不好寫。”
白光輝說:“是啊,剛開始寫,我覺得思如泉湧,可是到後來發現自己沒話說了。看來,寫長篇小說真是很費神的。”
肖夢說:“堅持寫下去,一定會有收獲的,就怕半途而廢。光輝,我相信你能寫好。”
他們說著便到了老房子那,肖夢去開門,院子裏比較髒,房間裏因為平時沒人住,到處是灰塵。白光輝掃地,肖夢整理床鋪。他們把房間收拾完,看了看,還像以前那樣,幹淨整潔。肖夢挺懷念以前白光軍住在這的日子,畢竟那時白光輝經常來這裏。白光輝坐在那沒說話,也在想一些以前的事,——他、柳文、陳笑語幾個在這的情景。肖夢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在想事情,“光輝,你在想什麽?”
白光輝回過神來,“我在想上次我們幾個在這吃飯的事,當時柳文說他廚藝一絕,陳笑語還要拜他為師。可是現在陳笑語不在了,有時候想一想,這些好像在昨天發生似的。”
肖夢說:“是啊,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的工夫,大學生活就下來一半,在這期間我們班一人退學,還有一個差不多也要退學了。接下來的兩年時間會過得很快,不知道有沒有人還會退學。”
白光輝知道她說的另一個人是誰,——穆荷蓮,自從上次他生了病,一直請病假,前段時間聽陸培龍說,穆荷蓮這病在短期內是不能上學的,就算他要上學,肯定要留一級的。“是啊,在我們班,其實發生的奇葩事情很多。對了,前兩天我見到陳笑語,他生活得很落魄。他家也不回,整天在社會上混,我擔心他這樣下去會出事。”
肖夢倒不關心陳笑語的事,“也許社會就是這樣的,活得瀟灑的有,活得艱難的也有,這得看一個人怎麽麵對這個殘酷的社會。要我說,陳笑語得調整心態,既然不能上學,那就得找份工作,一來養活自己,起碼吃穿不愁;二來接受現實,以平常心看待一切。”
白光輝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他有前科,想找份工作,恐怕沒那麽容易。我聽人說,現在的大學生找工作都困難,更何況是他呢?”
白光輝這麽說,是因為學校裏有人說過,大學生畢業就等於失業,何去何從,就看自己的造化。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又是殘酷的。整天在學校裏,大家都不知道這社會怎麽樣,還以為社會與學校一樣,永遠是那麽無憂無慮的。聽白光輝這麽說,肖夢對自己的未來有些迷茫,她有過夢想,甚至這個夢想很荒唐,——像她爸爸一樣成為一個作家,但是她發現她高看了自己,現實還是現實,總要去麵對的。現在這個階段,她寫小說,與白光輝一樣,無非是去嚐試,因為隻有嚐試之後,才知道最終的結果怎麽樣,而這種結果可能與金錢無關。相比而言,他與肖夢是理想主義者,而白玉卻是現實主義者。白玉與他們不同,從開始到現在,埋頭苦學,為她的“教師”夢想而努力。
白光輝看著肖夢,“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正在自學新聞學,現在學得怎麽樣了?”
肖夢參加自學考試,考了五門,過了兩門。當初她信心滿滿的,現在她又沒了信心,今年她沒報,覺得再去報考,其結果不會好到哪裏去。肖夢說:“原來我想學的,現在放棄了。”
白光輝問:“為什麽放棄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肖夢說:“自學考試太難了。”
白光輝說:“迎難而上,我相信你隻要努力了,其結果一定會好的。”
肖夢問:“你真的是這麽認為的嗎?”
白光輝點點頭,“在我白光輝眼裏,你是很優秀的。畢業之後,我覺得你應該去考研。”
肖夢說:“我沒想過考研的事,不過我媽跟我說,隻要我想考研,她全力支持我,哪怕是國外深造,都可以的。”
白光輝說:“其實每個人都想去考研,關鍵是看經濟條件允不允許。我建議你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將來一定會成為出類拔萃的人。”
肖夢卻問他,“你有考研的想法嗎?”
白光輝搖頭,“我沒有這個想法。”
肖夢說:“其實你可以去考研的。”
白光輝說:“我和你不一樣,你的家境比較好,我呢要不是大哥的支持,恐怕連上大學的機會都沒有了。考研對我來說隻是一種奢望,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更清楚家裏的狀況。”
白光輝說的是實話,他哥都這樣了,光英上高中,苗苗又在上學。他們全家上上下下幾口人,重擔都在他大哥身上。想到這些,白光輝挺煩惱的。
肖夢知道白光輝說的是心裏話。“今天不說這些,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