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還貸(一)
肖夢曾經說過,有暴利的一定會有陷阱。白光輝、柳文漸漸明白,他們真的上當了。一件產品沒賣出去,他們還麵臨著還高利貸的風險。陳笑語高興不了幾天,也開始發愁了。相比而言,他還算好的,賣了幾台,手上有些錢。可是有一天,陳笑語出事了。那是周一晚上,——快到國慶節,雲都城對不法分子嚴查,像陳笑語這樣的,被抓了好幾個,陳笑語自然未能幸免,他的所謂醫療儀全部被沒收,人也被抓進去。白光輝、柳文這幾天沒去推銷,逃過一劫。可是眼看快月底,還貸的時間快到了,白光輝、柳文沒錢還,愁得茶不思飯不香。柳文說:“張先生催債,還在電話裏罵人,說不及時還錢,到時利息漲到八千塊。”
就在陳笑語出事的那天晚上,宿舍其他人都出去了,就剩下白光輝、柳文兩人。他們悶悶不樂,麵對麵坐著,想著還貸的事。柳文說:“白兄,快到月底了,你說這筆錢我們怎麽還?我估計,今天張先生不找我們,明天一定會找來的。”
白光輝說:“是啊,可眼下我們一分錢都沒有。”
柳文說:“要不我們把東西退給湯姆,把錢拿回來,怎麽樣?”
白光輝說:“他們的初衷就是行騙,怎麽可能把錢還給我們呢?”
柳文說:“試試看,最近雲都城查得緊,他要是不把錢還給我們,我們就報警。”
白光輝說:“報警?就算報警,他們最多被抓起來,可是錢不可能拿回來的。”
柳文說:“錢拿不回來,但可以讓這些壞人繩之以法,你要知道,現在我和你都是受害者。”
經柳文這麽說,白光輝想得很天真,以為憑他們兩人,可以去試一試的。
他們正像熱鍋上的螞蟻,樓下有人上來,到203宿舍,對白光輝、柳文說:“趕緊下去,樓下有人找你們。”
柳文一聽這話,臉都白了,“張先生真的找來了?”
白光輝沉住氣,“別慌,沒到月底,應該不是張先生找來的,先下去看看。”
他們到樓下,是肖夢、岑蘭站在那。肖夢、岑蘭都沒說話,向操場北邊的亭子方向走去,白光輝和柳文跟在後麵,不知道她們有什麽事。到了亭子那,岑蘭對柳文發火了,“你說你幹什麽事不好,賣什麽醫療儀,還背著我拿高利貸,這下好了,快到月底,你拿什麽去還?”
柳文耷拉著腦袋,“蘭妹,我……我知錯了。”
岑蘭不依不饒的,“別叫我蘭妹,以後我可沒你這個柳哥。”
柳文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你真的不要我了?”
肖夢說話了,“反正事情都這樣了,我料定你們是還不了錢的,這樣吧,我和岑蘭湊了一萬兩千塊錢,你們先把這錢還了。”
白光輝不肯要,覺得拿她們的錢,自己一點尊嚴都沒有了,關鍵是他虧欠肖夢的太多。事情是他做出來的,現在收不了場,還得讓肖夢幫他解決。柳文拿過錢,小聲對白光輝說:“你傻啊,不拿錢還貸,你還真打算用器官去交換嗎?”
白光輝突然之間覺得心裏很難過,甚至在這時候瞧不起自己。他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這是他進大學之後,第一次流淚。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鬼迷心竅。前段時間,肖夢勸過他,白玉也勸過他,可是他沒有聽進去。白光輝越來越越覺得自己傻,越來越覺得自己沒用。岑蘭看出來了,拉著柳文走開。柳文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跟著岑蘭離開亭子。岑蘭說:“你沒見白光輝哭了嗎?”
柳文納悶,“他哭什麽?現在有錢還貸,應該高興才是。”
岑蘭說:“你以為他是你嗎?沒心沒肺的,平時我怎麽說你的,你都忘記了?”
柳文說:“我記得你對我的好,那你說白光輝為什麽哭?在我印象中,不管遇到什麽困難,他都硬扛著,從不流淚的。”
岑蘭說:“經過這次教訓,白光輝應該會明白肖夢對他的好。”
等岑蘭、柳文離開,肖夢走過來,拉他站起來,“別哭了,光輝。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家裏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說,兩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扛著好。”
白光輝說:“我是恨我自己,明明是個陷阱,卻還要往裏跳。”
肖夢說:“你借柳文他哥的錢,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掙了錢還給他,是嗎?”
白光輝點點頭,“欠人家錢,我心裏不踏實。你可能不知道,這幾天我吃不下,也睡不著,滿腦子就是高利貸的事。現在想來,我是很蠢的。”
肖夢說:“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你還是我認識的白光輝,而不是那個野蠻粗暴的白光輝。”
白光輝問:“這錢可不是小數目,你們哪來那麽多錢?”
肖夢說:“岑蘭她爸是老板,她自己有些積蓄的。我呢平時花錢少,自然會有一些的。不過我可跟你說,我現在也沒錢了。”
白光輝問:“經曆這事之後,我有新的想法,不過還是去賺錢,我想盡早把錢還給你們。”
肖夢吃驚,“你還想往火坑裏跳?”
白光輝說:“這次不一樣,我想寫小說。”
白光輝這個想法,對於肖夢來說還是有些天真,甚至通過這種方式賺錢,不僅賺不了錢,而且使自己心力交瘁。肖夢知道,白光輝是有作家夢的,但是與“賺錢”兩字聯係起來,味道就變了,況且現在這個社會,誰會有這個心思去看小說呢?肖夢不想打擊他,“可以作為嚐試,但不要耗費太多的精力。我們現在是學生,學業是不能荒廢的。”
白光輝明白她意思,“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