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傅珺獨自用了飯,又叫人給傅庚留了飯菜,放在廚房的火上溫著,這才叫了綠萍進來話。
對鄭氏的處理應該已經下來了。
“祖母是如何處置的?”傅珺問道,同時按了按額角。
若她的麵前是犯罪嫌疑人,她可以依照法律進行處理,一切黑白分明。可鄭氏卻是她名義上的母親,還是傅庚恩人的遺孀,這兩重關係擺在前頭,傅珺所能做到的極致,也隻能是這樣。
她情願麵對一百個罪犯,也不想麵對一個鄭氏。
“回姑/娘/的話,老夫人已經將太太手裏的鋪麵兒全都收回來了,是太太不會管鋪子就不用管了。那個餘掌櫃的被老太太打發走了,放在三江商號的銀子也全都收了回來。太太如今正在祠堂裏跪著呢。老夫人發了話,要太太先跪一夜,明兒開始便在祠堂旁邊的靜苑裏靜修,一個月後才能出來。”綠萍道。
傅珺點了點頭,綠萍又道:“長陵挨了三十板子,灌啞藥發賣了。長陵的幹娘老吳媽也挨了二十板子,攆去莊上做活。範嬤嬤也挨了板子,隻是她沒熬能過去……已經叫人埋了。”
傅珺定定地望著窗外。
夜色如墨,濃濃地擁進了房間,在燭火不及之處肆意彌散著。
是啊,這種事情是必須全力壓下去的。那個餘掌櫃料也不能善終,這應該也是平南侯的意思。
平南侯府斷不能沾上放印子錢這種事,施以雷霆手段亦屬正常。
至於吳伯雄。傅珺已經提前做了安排。想來瞧在許皇後的麵子上,侯夫人也不會對吳伯雄如何。但此人也確實不能再留在鋪子裏了。
但願孟淵能找個地方將此人安置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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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跪在冰冷的祠堂裏,隻覺得渾身從裏到外都是涼的。
明明正值盛夏,可這陰森的祠堂中卻冷得怕人。那擺放著祖宗牌位的供案前,長年燃著牛油燭,光焰閃爍。然而,這一些些的明亮在這間空闊的房間裏,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漆黑的夜色裹挾而來,有若實質一般,冰冷而堅硬。
有那麽一瞬間。鄭氏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離著那些牌位又近了一些。
沒有人給她送衣物,更遑論食水了。她像是被遺忘了一樣,被所有人拋棄在了陰沉冰冷的祠堂裏。
“嗬嗬,嗬嗬”。鄭氏忽然輕笑了起來。她的臉映在陰森的光線下。有種不出的詭異。
她原先還抱著一絲希望。幻想著她的三郎會來探望於她。或者會派人過來安撫她。
在別莊靜養的時候,她的三郎可還是經常派人送東西過來的,待她頗厚。然而此時她卻是知道。三郎不會來了。
這裏終究不是別莊。
這裏是陰森的祠堂,是隱在平南侯府深深的後宅裏的。
在這裏,沒有人會知道鄭氏所經曆的一切,也沒有人會關注於她。於是,那些明麵兒上抹光塗亮的麵子情兒,她的三郎便也不會做了罷。
也是啊,她算計了三郎最疼愛的嫡親女兒,三郎自然不會輕易原諒了她去。
鄭氏臉上的笑容中漸漸多了一絲淒苦。然而很快地,這淒苦便為更濃的怨恨所取代。
不過就是禁足一月罷了,她熬得住。
她既能將長房與二房玩弄於股掌之間,便也能將那個賤丫頭手裏的東西奪過來。
想到這裏,鄭氏的心中又浮起了一絲快意。
二房死了孩子、夫妻離心;長房的大爺傅琛搞上了親爹的房裏人,馥雪還懷上了孩子,最後背著魘勝的黑鍋死去。
這種種事情,真是大快人心。
鄭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的兩個好嫂嫂一定以為,她們已經將府裏的人全都握於掌中了。她們從來沒有想過,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那些被踩下去的踏腳石,其實也是不容覷的。
比如,失意的秀雲,再如,被貶的賈媽媽。
馥雪與傅琛有染的事情,還是賈媽媽露給鄭氏的。當年,賈媽媽從榮萱堂一路被貶至茶房,張氏可是功不可沒。賈媽媽便是太記著這分“恩情”,所以才會對長房的人與事格外上心。
馥雪偷偷跑去傅琛的書房爬/床/一事,賈媽媽可是幫她遣開了不少閑雜人等呢。否則,馥雪哪能這般容易就得了手?
隻不過,這些暗裏的勾當馥雪並不知道。
她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卻全然不知,她與傅琛所做的一切,皆落在賈媽/媽/的眼中。
可惜的是,賈媽媽人微言輕,自是不敢憑此事要挾張氏。她還想要留著條命看著張氏怎麽死呢。
於是,鄭氏適時表達的善意與友好,自然便讓賈媽媽願意以一些消息加以回報。或者,是賈媽媽願意假手鄭氏這位三房太太的手,去教訓教訓張氏。
鄭氏自然樂得幫忙。又不費她什麽事,不過是將這府裏的膿包挑破一兩個罷了,也好讓她那位整一副嫻淑模樣的長嫂,好好地煩一回心,別總看著三房的熱鬧。
自然,做到這一切還少不了秀雲的幫忙。
鄭氏與之交好的理由,原不過是想多了解些榮萱堂的內情。卻不想這丫頭也是個心大的,她對朝雲的一腔妒恨,鄭氏既然看在了眼裏,又如何不會加以利用呢?
那些藥粉子還是鄭氏給秀雲的呢。這原是她在寧波的時候搜羅來的,當時隻想著備個萬一。沒成想傅庚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倒叫鄭氏手上的東西沒了個用處,反倒便宜了秀雲這丫頭。
將馥雪繞進去也是秀雲自己的想頭。二房落了個男胎,總要有人把這事承下來。以魘勝的名目將這事丟到旁人身上最是妥切,且秀雲又是最不惹人疑的,隨便找個機會往長房多跑兩趟,此事可不就成了麽?
所以,就算範嬤嬤不在了,鄭氏也沒覺得如何。
隻要這府裏有失意的人,有想要往上爬的人,她就總會有機會扳回局麵的。
鄭氏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在明暗的燭光中閃爍著,不出的陰森可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