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傅珺抬頭向黑漆門楣上看了一眼,見上頭寫著“尚林局”三字。顧名思義,她猜測這裏大概是管著宮中花木園林的一個管理機構。


  果然,進門之後,卻見這門內情景與門外直如兩個世界一般。


  整肅的黑漆門後,竟是一片花的海洋。


  除留出了供人行走的通道外,院子裏的每一處空地、每一個角落,都擺放著大大的花盆,裏頭盛開著應季的各類花品。院子的左側是一間極大的溫室,裏頭更是花樹如林。


  他們這一群人進來之後,一個管事太監便立刻彎著腰迎了出來,向幾位大人請安問好。內衛頭領便向傅庚介紹道:“這是馬成安,就是他報李成喜不見了。”


  馬成安便上前躬身道:“幾位大人,奴才這便領你們去那李管事的屋子。”著便在前頭領路,引著眾人往後頭走去。


  這尚林局從外頭瞧著不大,內裏居然頗具乾坤。傅珺他們跟在馬成安的後麵,直過了兩進頗大的院子,竟還沒走到頭。


  而他們經過的那兩進院子,亦是花木扶疏、假山層疊,院中甚至還引了一脈清流,那澄澈的水波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一看便知是活水。


  此時卻聽溫佐問道:“那李成喜不見了幾日了?”


  馬成安道:“回軍爺的話,李管事是三前不見了的。”


  溫佐又問:“當時為何不報?”


  馬成安便叫起了撞屈:“哎喲喂軍爺哇,那李管事可是二管事。奴才不過是個嘍羅,哪敢多問一句哪。還是服侍他的馬兒來報,奴才這才知道他人不見了。”


  溫佐聞言便哼了一聲,道:“我還不知你們這些狗才,整推三阻四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馬成安立刻便誕著臉笑道:“軍爺得是。奴才可不就是一條狗麽,您跟條狗較個什麽勁兒啊?”


  溫佐抬腿踢了他一腳,笑罵道:“你是狗你還真成狗了。”


  馬成安立刻便“汪、汪”地叫了兩聲,惹得那些侍衛們哈哈大笑起來。


  傅珺見他們前頭得熱鬧,並沒人注意到她這裏。她便輕聲地問傅庚道:“爹。宮裏是不是丟東西了?”


  傅庚訝異地看了傅珺一眼,問道:“何出此言?”


  傅珺輕聲道:“我瞧見太後娘娘身邊的周大監了,他跟太後娘娘耳語了幾句話。我見他話的時候,那手總是要往腰上按一按。周大監的腰裏鼓鼓囊囊的。不是鑰匙便是錢袋兒。我便猜著這宮裏是丟東西了。”


  傅珺話的聲音雖輕。溫佐等人卻俱是習武的,聽力非比尋常。此時他們便都停下了笑聲,轉過頭來訝然地看著傅珺。孟淵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子。亦是在傅珺身上一掃,旋即又挪開了視線,麵上卻是現出了思索的神色。


  傅珺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宮裏確實丟東西了,且丟的還不止一樣。


  他們內衛有人丟了號牌,膳房有一個管采買的管事太監也丟了宮牌。另還有人報丟了衣裳的等等。這尚林局卻是報有個人不見了。


  宮裏接二連三地丟東西,這可並非事,他們內衛便是被派來查清此事的。


  想到這裏,孟淵忍不住又側眸看了傅珺一眼,心中暗忖:這傅四倒是聰明,一猜即中。而她越是如此聰明,孟淵心裏的疑惑便越重。


  傅珺卻是沒料到,自己話聲音那麽輕,這些人卻都聽到了,一時間倒有些駭然,忙噤了聲不了。

  此時,他們已經過了一道穿堂,來到了尚林局的後院兒。那引路的馬成安便將人引至了偏廂,打著躬道:“李管事便住在這裏。”


  傅珺舉目看去,卻見這偏廂門窗緊閉,門上還掛著鎖。那內衛頭領便走上前去,拿了鑰匙將門打開了,溫佐便當先跨進了屋中。


  傅庚便輕聲對傅珺道:“你且在此處等一等,為父進去看看。”


  傅珺點了點頭,乖乖地停住了腳步,從門外往裏打量了幾眼。


  這幾間廂房外麵瞧著不大,裏頭倒有好幾間,七、八個男子走進去,也沒顯得房間//逼//仄。


  不一時,傅珺便聽見裏頭傳來低低的話聲,似是那些侍衛在向溫佐他們匯報搜查情況,傅珺隻隱約聽見他們“沒有”、“搜不到”之類的,卻聽不出他們在找些什麽。


  傅珺站在外頭無事,又不想亂走亂跑,便又將注意力轉到這屋子上頭來,腳下亦輕輕挪了兩步,向廂房的門口靠近了些。


  便在這挪動腳步的瞬間,傅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屋子有古怪!

  傅珺一麵想著,一麵又凝神仔細去瞧那屋子,忽覺一道視線掃了過來,她抬眼看去,正好迎上了內衛頭領若有所思的目光。


  見傅珺似是看到了自己,內衛頭領沉吟了一會,索性便問道:“傅四姑娘,你方才這屋子有古怪,不知是何處古怪?”


  傅珺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轉身輕聲問涉江道:“我剛才話了麽?”


  涉江輕輕點了點頭道:“姑娘方才嘀咕了一句什麽,婢子卻是沒聽輕。”


  傅珺不由汗顏。


  她剛才一定是自言自語了。不過,這頭領的耳力也忒好了吧,連涉江都沒聽見她了什麽,他隔了那麽老遠居然就能聽見了?

  見那頭領仍立在窗前看著自己,似是在等著她的回答,傅珺便清了清嗓子道:“我覺著,這屋子本身有些古怪。”


  “屋子本身古怪?”那頭領問道,麵上卻露出一絲疑惑來。


  他們進屋搜了好一會了,並沒覺出這屋子有何不妥之處,舉凡桌、椅、櫃、床都是過了一遍手,也沒找到暗格之類的,一應家具亦都是很普通的樣子。


  見那頭領滿臉的疑惑,傅珺想了一想,索性便邁步進了屋中,先向傅庚道:“父親,女兒能回答這位將軍的問題麽?”


  傅庚早就聽到了傅珺與內衛頭領的對話,卻並沒有出聲阻止。


  這倒並非是他希望傅珺參與此事,而是方才在宮門口,他親眼看見撫遠侯世子之女盧悠,一臉神采飛揚地從宮門裏走了出來,上了一輛豪華的馬車。


  那一刻,傅庚忽然便覺得,比起這些京中貴女來,他的女兒就算有些名聲,卻也還是十分低調的。


  這種認知讓傅庚刹時間有些憋屈。


  他傅庚的女兒,完全可以活得更加肆意一些。


  隻要他傅庚活著。不,是他傅庚一定會成為最後活著的那個人,他的女兒便無須守著那些所謂的規矩。


  有他在,他的女兒必然會成為大漢朝活得最快樂、最灑脫、最任性恣意的女子。


  正是因為有此認知,所以傅庚才不曾阻止傅珺與那頭領的對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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