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謹以此篇獻給，在一線為推進法制建設進程而不懈奮鬥的最美先行者以及那些用生命和鮮血維護司法公正、捍衛法律尊嚴的仁人志士。

  丁酉年三月，坐落於東海市燕翎區離江江畔的雲樓成功斬獲「第7屆全球高層建築獎」。並被頒獎機構CTBUH評為「近代十佳高層建築」。同年七月它獲得LEED鉑金級綠色建築認證，並由美國綠色建築委員會授牌。佔地面積16600平方米，高達492米共計101層的雲樓，之所以繼「東海地標」后又被國際冠以如此殊榮。更多是因為它在世界經濟地位中所具有的獨特影響力。

  若說雲樓是東海的一大驕傲，那麼接下來這一位便是東海的另一個「驕傲」。同是丁酉年，6月他榮獲「東海市十大傑出青年」的榮譽，隨後又於10月被省廳授予「東海十大傑出法治人物」的獎章。雲諫，誠青律師事務所創始人兼唯一代表律師。他被東海人親切地稱為「東海公義的良心」。

  在東海，很多人並不一定知道東海首富是誰，也不見得能叫出東海市父母官的名姓，但你要是提起雲諫來，隨便哪個路人都能和你嘮上半天。當然前提是他有足夠的時間，畢竟那個人的事迹一旦聊起來，一句兩句可整不完。最好能是約個時間，找一個地道的小館。點上幾碟小菜，斟上二兩米酒。舒舒服服拿別人的故事來吹一吹自己的見識。

  兩年後，站在離江江畔的觀景台上，雲諫心中五味雜陳。回首望向身後的雲樓。四十九層靠東邊的那扇不起眼的小窗后便是他的事務所。那個當初幾近要被東海人踏破的小屋，在他宣布歇業的這半年來已變得無人問津。曾幾何時人們口中一打官司就離不了的誠青，如今也已被其他律所取代。

  其實對於這點雲諫看得很開。曾經的追捧多源於供給需求，說到底也不過是他那低得令人髮指的0敗訴率和「東海公義的良心」這虛名所造成的戲劇性場景罷了。別人不清楚，他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在他接案子前那幾近變態的三日審查和謹慎考量下，想做到0敗訴本就不是多難的事情。人們找他並不是因為他多麼的出色，而是沖著那個虛名來的。資本也好普通百姓也罷，無論是真正的犯事了想洗罪的，還是被誣告了想申冤的，不過都圖著博個美名罷了。有他這面大旗在，法庭上先天便佔了幾分優勢。

  雲諫清楚的知道他的存在也只是因為市民和資本有需求罷了，扯不到什麼特殊情感乃至高義的層面。世間萬物的本質就是不斷的變化。何況是人呢？人是感性動物，會隨著周圍的環境變換而變化。天氣、色彩、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會牽引著人們的思維情緒產生波動，從而產生不同的變化。今天貪慕這個，明天迷戀那個，這是本性。所以人唯一不變的就是善變，而不斷改變的是需求。

  可以說他暫時扛起了那個虛名，也可以說那個虛名成就了今日的他。不過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那個虛名，早已隨著妻子的逝去而被他自己親手葬送。他在策劃整個案件前便早已意識到，當背棄了最初所堅持的原則和信仰后，所謂的「東海公義的良心」也不過就像你年初立起到年末還未實現的flag一樣，蒼白且無力甚至還略帶些許搞笑的意味。

  雲諫曾經想，若是把一生都奉獻給法制建設和司法事業那該是個怎樣的場景。他憧憬過很多，也幻想過很多，當時他認為東海市應該有兩個人是能對其進行最完美的詮釋的。自己合該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則是被東海政法界稱為「冰山」的美女檢察官白語冰。值得一提的是白語冰便是他的妻子，這可以說是他們夫妻共同的願望。直到妻子被害，他徹底對執法者喪失了信心，心中的天平也在瞬間傾斜崩塌，曾幾何時那不成熟的幻想被他用復仇和恨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初時還有些許緊張的雲諫此刻卻多了幾分淡然。一方面，殺害妻子的那些人終於得到了他們應有的報應。儘管處理這件事情的手段並不光彩，也違背了自己一直以來踐行的原則。但好歹是大仇得報，他多少是免不了有些許欣慰的。可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清醒的意識到了自己今後的下場。雖然從內心來看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絲毫問題。但那轟鳴的警笛聲早已道出了答案。他知道多年來所努力和構建的一切終將在今天被徹底畫上句號，但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畢竟在布局整個事件前，他就早已意識到自己會有怎樣的結局。

  現在回想起來，從業3年來的一切榮譽也好、累積的美名也罷，在決心要復仇的那一刻便統統被他拋於腦後。妻子被害后他憎恨過很多人，構陷他妻子的犯罪團伙、欺辱他妻子的同監室罪犯，甚至最後補刀殺人導致妻子真正身亡的元兇，都不是他所痛恨的重點對象。那些結黨營私的監獄獄警、不作為的獄政、毫不關心無所事事的駐監檢查和清閑到令人髮指的辦案警員，才是最令他寒心和痛恨的存在。而如今這些人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和報應。

  正如他自己曾經在法庭上說過的那樣：「人們總會為自己的一切僭越和不守規矩的行為買單，至於是何時買單，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罷了。並不會涉及概率學，只要做了你便逃不掉，也避不開。」

  看著眼前平靜的江水，雲諫的內心也平靜到了極點。往事如今不過過眼雲煙。如今一切結束，他終於可以去陪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現在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帶上那副名貴的「銀手鐲」，開始謝幕前的最後一場表演。隨後坦然面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並為其進行一次爽快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