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首級(上)

  “公子,王柔會不會有詐,若是他與袁紹暗通款曲,公子這一去,豈不正是羊入虎口?”臨到出兵,張郃還是不相信高覽會背叛了並州,對王柔信上斷言高覽背叛的事還是耿耿於懷,再一次懇切的試著勸說劉封勿信讒言。


  劉寵狠狠的瞪了張郃一眼,縱然隻是劉封身邊的一個小跑腿的,他也知道了高覽與張郃關係非比尋常,高覽背叛,誰又知道張郃打了什麽心思呢!


  劉封卻猛的怔住了。


  若是真如張郃所擔憂的那樣,王柔也背叛了,那又該如何?


  雖則臉上還如一往平靜,高覽的背叛已經極大的打擊了劉封信心,任他怎麽想卻也給不出高覽一個背叛並州的理由,然而,高覽卻背叛了並州!


  便是對張郃,劉封也不可抑製的起了不信任的心思,尤其張郃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高覽開脫,再聯想到張郃在呂布陣前的失敗表現,這個心思更是不可遏製的瘋長著。


  然而毫無疑問的,雁門是落入了袁紹手中無疑了。


  高覽若不叛,袁紹大軍如何進得了雁門,王柔又怎麽敢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然而張郃的這一席話,讓劉封對王柔的信心也降到了一個新的低點,這一番急劇行軍,就是建立在王柔還據有西河郡、忠誠於並州的前提下,若是王柔……


  就算王柔給自己發信的時候還沒有背叛自己,誰又知道這會,他是不是還心向著並州?袁紹既然敢讓他的兒子孤身進入西河,公然登上王柔府邸,王柔卻不敢拿他怎麽樣,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猛的搖了搖頭,劉封咬牙斷然道:“雁門已經落入了袁紹手中,不過,王柔決不會背叛!”


  不管王柔會不會也跟著背叛了,眼下,卻也隻能信了,信王柔還忠誠於並州。


  沒有完全的把握的時候,必要的就純粹是賭了,賭一個運氣而已!


  正如劉封也在賭,賭張郃為高覽的開脫隻是基於朋友之義,從來都沒有什麽別的心思。


  張郃愕然,他也不是傻子,劉封這一句卻是明白得很,如果高覽不叛,雁門不會陷落。而高覽叛與不叛,跟王柔卻是沒有關係了。


  “俊乂,我知道你與高公延情同莫逆,我也不信,更想不明白,我父子待高公延不薄,也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為何,他高公延還要叛了並州!”頓了頓,劉封深吸了口氣,看了張郃一眼,痛心的道,“若是高公延真是忠肝義肝之人,日後我親到他府上負荊請罪!”


  “公子!”張郃撲通一聲,負甲單膝跪倒,剛毅的臉上在風雪的吹襲下紅紫了一片,鄭重的道:“若是高公延當真負了主公,負了公子,末將,必定將他親手斬殺,以雪我交友不慎之恥!”


  劉封眼波流動,長長吐了口氣,心中卻是一陣猛烈的揪痛,思緒飛快的輪轉了起來。雁門上萬虎賁,無數的甲胄錢糧,溫愈既死,高覽已叛,想必已為袁紹所有了罷!

  自父親劉備主政並州以來,對並州百姓多施仁政,輕徭薄賦,軍士家屬也都厚遇有加,臨事了,卻還是抵不過主官的一句話!


  劉封不懷疑,隻要自己在兩軍陣前喊一句話,就可以瓦解掉那些跟隨高覽投降袁紹的並州軍的士氣。然而,再怎麽瓦解,就算是這些當初隻是慒慒然追隨高覽投敵的並州軍在兩軍陣前一觸即潰,不戰自亂,他們現在也隻是並州的敵軍,戰鬥力再怎麽差,哪怕還要拖袁紹軍的後腿,他們也不可能轉化為自己的軍士,自己的一萬虎賁,就因為高覽一人,就這樣的灰飛煙滅了!


  並州的軍政,是需要大的改組了。


  盧毓微有些猶豫,他如何不明白劉封說信任王柔的話隻是一種沒得選擇的的選擇,在公子的心中,想必也因為張郃的這一句話而王柔帶有疑慮的吧。盧毓有心為王柔解釋兩句,卻自己也沒了什麽信心,如果,如果這真的是王柔在袁紹的威逼下設置的一個陷阱,一個針對公子的陷阱,那麽……


  盧毓不敢想象下去了。


  主公劉備遠在洛陽,劉封就是並州的主心骨,不容有絲毫的閃失,任他再怎麽相信王柔不會背叛並州,這種給劉封寬心,為張郃釋疑的勸誡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深吸了口氣,盧毓緩步走到張郃麵前,躬身一揖,誠懇的道:“張郃將軍,公子重傷未愈,一切安危,請將軍……”


  “子家!”劉封猛的出聲喝道,打斷了盧毓的話。


  “呃?”盧毓吃了一驚,遲疑的看著劉封:“公子?”


  “將這裏所有弟兄登藉在冊,另外,令人再打來熱食,我們,用過餐後,今晚起行!”說罷,劉封掃視了分列陣中一千輕騎,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想法。


  風雪凜烈的呼嘯著,縱然是並州最精銳的虎賁將士,也不少在冷不防的打著哆嗦,在這種天氣裏千裏急襲,猶豫畏懼的目光一個碰著一個,隻是沒有人敢提出來。


  王蘅首次也身披一件厚甲,就排在劉封的親衛隊中。她身子甚為高佻,隻是畢竟是個年輕女子,穿上這樣的一套厚甲,便顯得極為寬大了,行動頗有些不便了起來。清秀絕倫的玉臉上透著的卻盡是惶急與不安,恨不得他現在就下令開拔前進,飛著回到晉陽去。隻是王蘅心中也明白劉封之所以還在等待,必有他的理由的,也不敢出聲打攪,不時的張望著那條累著厚厚積雪的官道,心中愁腸百結,早已亂成了一團。


  不必劉封與她解釋,王蘅也不知道了並州現在的真實形勢到底如何,而且就算劉封耐心的告訴她,她也聽不得明白的。然而王蘅卻知道一個事實是,她的父親王越,兒子劉安都在晉陽城中,而晉陽,據說,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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