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遠劉公達不是別人,正是穎川荀氏新一代才俊荀攸,荀公達。雖則他化了名,賈詡卻恰恰是認得他的,當即不客氣的直接給拆穿了。
荀攸倒是沒有半點慌張,若是賈詡有意為難自己,就不會孤身一人當麵將自己拆穿了。而賈詡雖則寒酸,卻也姿容不俗,舉止蕭灑,又直言不諱是要往劉備處討生活的,荀攸不覺便對他大生起好感來,一路交談,甚有相見恨晚之色。
董卓進洛陽後,袁紹、曹操等洛陽少壯派紛紛出逃,荀攸卻還曾與議郎鄭泰、何顒、侍中種輯、越騎校尉伍瓊等密謀誅除董卓,事不成而鄭泰等人都招致下獄,荀攸卻宴飲自若,生死榮辱半絲也不放在心上。後來董卓竟也不問,就將他放了。於是荀攸便趁機逃離的洛陽,眼看中原大亂,隻荊州還算平靜,便自到荊州隱居,觀望天下大勢。
因為劉封在洛陽時幾度當著荀氏叔侄的麵將袁紹貶得一無是處,而袁氏兄弟對待劉封的行徑也不讓人不恥,荀彧荀攸叔侄心內雖於劉封對袁紹的評價頗為不然,倒也存了幾分觀望的心思。荀彧便沒有如曆史中的那般去投靠過袁紹,卻直接投入了曹操帳下。而後,荀彧便曹操的雄才大略所折服,大力為他引薦穎川高賢,郭嘉、程昱、戲誌才等輩,都因為荀彧的關係,進了曹操幕下,隻是他的親侄荀攸,卻沒有接受他的推許,隻自在荊州冷眼旁觀。
對於叔父荀彧的眼光,荀攸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相比之下,當年他與劉封所言的若袁紹不濟事,便去尋劉封的話便有些過於唐突了。想天下英雄,除了袁紹,也並非僅有他劉備父子。對劉備其人,荀彧叔侄都不甚了解,其實劉備除了討伐黃巾中有善戰之名外,出名太晚,遠不為天下人所敬重,比之劉封卻還是不如了。不過後來劉備卻顯示出了極高明的外交手腕,竟讓對劉封大有偏見的袁紹也對他推許信服,以中山換並州,並成功的在並州站穩了陣腳,任用田豐,收伏黑山賊,手下將校,無不得力,已隱有天下第一諸侯的模樣,令天下人無不對其刮目相看。
然而就是如此,荀攸的心中,依然還是偏向於叔父荀彧多一點,本來都已經打點了行裝,就要北上投奔曹操了,卻收到了來自己冀州的另一個叔父荀諶的一封,就此改變了主意。
天下紛紛,孰成孰敗還未可知,袁紹的表現雖然有些讓人失望,卻不能就此料定,卻不是一個昏庸之人,不但頗能聽取意見,也極有進取之心,兵不血刃的從韓馥手中接過冀州就讓天下人更對他側目。若非如此,自己的叔父荀諶又如何會甘心侍奉於他的?雖則他在袁紹那裏並不受重用。
曹操眼下畢竟弱下,還依附於袁紹羽下,名聲不顯。相比之下,劉備父子卻獨據一州,虎窺天下,這一次更是主動出擊,兵發洛陽四郡,擊殺王匡,進逼董卓,袁紹滿腔怒火,卻又無可奈何,董卓則縮手縮足的,一籌莫展。尤其劉備力辭董卓許與的大宗伯,更令荀攸眼前一亮,對劉備父子的評價,不覺便又上升了一個台階,也便又想起了當日與劉封的約定來。
更何況,身為世家子弟,開枝落葉,卻是最明智的抉擇,亂世之爭,日後無論鹿死誰手,穎川荀氏一門都不會受到波及。
荀攸這一次出來,便是往並州投奔劉備的,亦不對賈詡諱言。
“公達,若是你為並州謀,該如何應對?”抬頭看著洛陽城門在望,賈詡說話便也隨意了起來,便將李儒的計略道了出來,微笑著看著荀攸。
荀攸凝望著洛陽城門,人來人往,卻無半點紛亂景象,心中微微一歎,更加確定了,自己這一次沒有走錯,輕輕一笑,道:“並州冀州,相爭隻在早晚,眼下雖然還抹不開皮,卻也各自戒備著。隻是你那老友,要借冀州之力敵並州,卻是想當然了些。不過,若真如此,冀州以一敵二,想他不引董卓為援都不能了。”他一直冷眼旁觀天下大勢,對其中的纏緒卻是清醒得很。
賈詡淡淡一笑,正待說話,荀攸收韁駐馬,靜靜的看著賈詡,道:“袁紹此子,盟友尚不能信用,何況仇讎?李文優此舉,倒是叫人費心了。”
“皆道劉玄德愛民若子,這一路走來,果不其然。”賈詡輕歎一聲,卻不接荀攸的話了。
荀攸微微皺眉,心中已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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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遼還是跑了。
劉封召見張郃後得到了第一個確切的消息,不過張郃卻讓關羽下了大獄。
當日劉封受傷後,呂布率軍乘勢一路衝殺,城外劉備軍因無大將護執一時大亂,隻能死命護在劉封往後撤,而張郃雖然拚命的收攏部卒,卻也才略略穩住了陣腳,依然擋不住傷了一臂了的呂布。若不是關羽再次從城內殺出,後果委實不堪設想。
便是如此,呂布搶走了昏迷不醒的高順和被俘的張遼,借著風雪撤離了戰場,同樣損失慘重又憂心劉封傷勢的關羽也無心追趕,收兵入駐朔方城。
在隨行軍醫略略為劉封包紮後,關羽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滿腔怒火撒在了作戰不力又有臨陣脫逃嫌疑的張郃身上,若不是張郃也是個偏將軍,軍職上並不比他低,又素有勇力能治軍,也是他一向看得上眼的人物,憂心如焚的關羽便要一刀砍了他了。最後隻將張郃下獄了事,隻因關羽心中雖怒,處事卻還是有分寸的,畢竟處死一個偏將軍,沒有大哥的點頭,誰也沒那個權力,更何況張郃後來也盡了力,組織軍卒擋住了呂布的反撲,保住了受傷的劉封一命。
隻是這樣一來,劉封昏迷了幾天,張郃便在獄牢中受了幾天苦。可憐他一個虎嘯沙場的大將,戰場上一路廝殺下來,也受了幾處傷,卻沒人給他包紮處理,又在昏暗濕冷的地牢裏冷饑受凍了五天五夜,都快支持不住了。劉封第一眼便差點沒給認出來,雖然他從劉寵口中已經知道了張郃下獄的事。
“公子,張郃無能,累公子受傷,願軍法處置!”叫王蘅打了幾碗蓮子粥給張郃填了肚子,張郃匆匆一抹嘴,向劉封撲通一聲跪倒,滿麵羞愧的伏地請罪道。
劉封苦笑著搖了搖頭,虛抬一手示意他起來:“俊乂無須如此,此事雖則俊乂有責任,畢竟你我都無恙,就比什麽都強了。”心中卻不由的暗叫僥幸,幸虧這次不是三叔張飛,否則張郃隻怕難逃一刀了。
看著張郃還要說話,劉封罷了罷手,止住了他,輕咳了一聲,緩了緩口氣,才道:“二將軍雖然重責了你,不過他第二日便回晉陽主持大局去了,下麵人折辱你,我想絕非是二將軍的意思,二將軍為人,你也是知道,定然不屑於此的。”說到此處,劉封胸口一陣疼痛,勉強收住了下麵的話。
“末將不敢,二將軍處置,末將心服口服!”張郃一頓首,這一句話卻是出於本心。
劉封在王蘅懷中挺了挺,坐直了身子,才又道:“我也是今日才醒來,若不是劉寵提及,也不知道你竟在獄中,下麵的人恃寵生事,我會責罰他們,俊乂你須不要放在心上。”
“可不關我事,我……”劉寵一聽公子將好處歸給自己,卻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想領情,劉封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將他下麵的話壓了回去。傳說張郃臨陣退卻,害得公子受傷,劉寵一直可是鄙視得很,獄卒羞辱張郃,便有他的意思在內。
“末將罪有應得的!”張郃眼圈一紅,他如何聽不出劉寵話裏的譏諷來,隻做不覺罷了。其實若說他在獄中受氣,心中沒怨卻是假的,隻是劉封這一次受如此重傷,卻沒有一句怪罪於自己,卻讓他感動莫名。
劉封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泛白,正色道:“二將軍處罰了你,我也不好為你開脫,一切事由,須待得稟明了父親後,再做處置,當然,牢獄你不必再回去了,這幾日,就權在我身邊,做我的侍衛長,你看如何?”
聽了劉封的話,張郃臉上一黯,低頭應道:“末將聽從公子安排,謝公子寬厚……”
劉封罷了罷手,看著張郃臉有失望之色,又笑著安慰道:“你我相知多年,虛套的話,你就不必說了,你的才具,我自然知曉,這一次不過是馬失前蹄,不必放在心上。便是父親那邊,嗯,此事也自可就此揭過,你自可安心就是。”
“是。”張郃低低應了聲,想了想,又跪了下來,認真的道:“公子,末將有一事相求!”
“嗯,你說吧。”劉封已然有些疲憊了,卻還強忍的道。王蘅看著心中不忍,手把汗巾,便要為他擦拭,劉封卻輕輕止住了。
張郃看了劉封如此模樣,心中更是愧疚不已,重重的以頭觸地,道:“公子,呂布雖然走了幾天,但這般大風雪的,定然走得不遠,末將願請三百輕騎,去取他性命,以報當日之辱,請公子成全!”
劉寵嘴皮子動了動,看了劉封一眼,終於不敢說話,臉上卻是不屑得很。
劉封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我們雖然勝了呂布,卻也元氣大傷,朔方城還要防著塞外胡人,我知道你說得有理,但切不可存了僥幸心理致令胡人有機可乘。且呂布所恃者,不過並州軍,眼下卻已傷損大半,不必我們收拾他,董卓也不會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