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大漢朱虛侯?
21“漢人的刀厲害啊!”和連身後一個披著戰甲的老人嘖了嘖嘴巴道,聲音裏似乎還有著某種特別的意味,讓人聽了老大的不舒服。其實這人也不過四十來歲年紀,雙目依然犀利如刀,身子雖已經有了些倦縮,卻仍有著令人不敢小視的力量,仿佛一隻吃飽喝足的獵豹一般,卻有著隨時暴發的能力,隻是大草原的風霜讓他顯得格外的蒼老。
“打下了這座城,就是我們的刀!”和連冷哼一聲,綻著狠厲光芒的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雲中城頭,風雪中,那麵獵獵展揚的大漢龍旗格外的醒目,龍旗後麵那衝天的濃煙是怎麽一回事,和連心裏很清楚,舍下這麽多鮮卑勇士,絕不是隻為了得到一座空城,不過漢人手中的鋒利的戰刀卻是可以傳於子孫巨大財富。
“叔叔,給我五百個勇士,魁頭為你打開這個城!”魁頭向前探了一個馬身,鬥誌昂揚的低吼著,兩隻湛藍色的大眼睛閃著濃濃的戰意,看著他這個兄長一般的叔叔。
和連冰冷的臉上劃過一道笑意,聲音卻依然硬如堅鐵:“拿不下這個城,你就別回來!”
歸特胡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最後卻沒有再說什麽。別人家都輪流上陣了,就剩下了這麽一隻半死老虎,要還拿不下來,檀石槐的子孫都可以去死了。
滾滾的馬蹄帶起了漫天的飛雪卷向了殘破不堪的雲中城,和連心緒大開,臉上又緩緩的堆起了笑容,看著那一個金鷹麵罩,笑道:“阿黛,下一城就是雁門,你去嗎?”
阿黛金鷹麵罩後麵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突的一亮,卻冷冰冰的道:“阿黛聽大人的!”
和連哈哈大笑,拿著他那隻裸露的胳膊輕輕撫著愛駒粗硬的鬃毛,滿懷憧憬的道:“隻要拿下了雁門,那裏的糧草足夠我們女人孩子們過上一陣安穩的好日子了,有了雁門的漢人軍械,我鮮卑的兒郎再也不必畏懼漢人的堅甲利刃,就算他們的飛將回來了,我們的鮮卑兒郎也能砍下他的腦袋來!”
盡管和連隻字沒有將自己與漢人的飛將作比較,阿黛看向他的眼神卻別突然有了另一種色彩,絕不是那種冷冰冰的厭惡。
“和連,雁門是漢人的大郡,光他們一郡的人口就比我們所有的鮮卑加起來還要多,又有厚厚高高的城牆,漢軍在那裏積蓄了多年糧草,城中男子人人習戰,擁有甲胄的漢軍不下萬人,已經有一百多年不曾有草原的勇士進去過了,可不是雲中邊遠小城可比的。”一個老人善意的提醒道,聲音裏有著老人家特有的憂慮。
“彌加叔叔,漢人若不是仗著他們的刀比我們的鋒利,他們的甲胄比我們的實厚,憑什麽他們能騎在我草原兒郎的頭上?隻要奪了雁門的漢人軍械,憑我們鮮卑兒郎的勇武,就是他們漢人的洛陽城,咱們也進去得!”這一次,卻是歸特胡慷慨激昂的替和連把他的心裏話說了出來,他那瘦小的身子拍著革落羅年輕時搶來的漢人長劍,卻也有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讓人眼前一亮。
那個被他斥責的彌加卻是怒哼一聲,胖胖的禿頭已然扭成了一團,對這個無禮的小輩大聲怒斥道:“歸特胡,你若有本事,就自已去割幾個漢人的頭回來,少在這裏嚼嘈!”
“哈哈哈……”歸特胡渾不在意的大笑了起來,“彌加叔叔,剛才是歸特胡無禮了,還請你老消消氣,消消氣,跟我一個晚輩這麽較勁,氣壞了你歸特胡可擔當不起。”
看著一老一小鬥雞似的較著勁,和連卻也懶得多去理會,隻裝著沒聽見了。按感情來說,彌加是檀石槐的十勇士之一,檀石槐死後他也一向比較靠著和連,可是這個討厭的歸特胡這會卻是在為和連說話,斥了歸特胡就等自已掌了自已嘴巴,和連卻是不幹了。
幾個老人相互搖了搖頭,有的扯了扯彌加的衣袖,低聲勸了幾句,也有跟歸特胡的阿爸革落羅走得近的,出聲斥歸特胡幾句,就把這事給揭過了。
那一邊,魁頭那矯健的身子已經躍上了雲中城頭,圍在魁頭身邊的鮮卑勇士為他開出了一條道來,嘶喊著向那名最英勇的漢人將軍殺去。和連抬頭看著還在紛紛揚揚往下飄墜的雪花,這雲中的天,終於是要屬於我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湧來,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和連臉色微微一變,一個矯健的鮮卑勇士翻身落馬奔到近前,伏地高聲喝道:“報和連大人,雁門漢軍出動了!”
“好!”和連大喝一聲,臉上湧起一陣狂喜之色,鮮卑大軍攻城要吃大虧,野戰卻不怕了漢軍,“他們來了多少人?”
和連不怕雁門的漢軍不來,卻怕他們來得少了。
“有幾千人,靠近的勇士都讓他們的先鋒射殺了,不能得到準確的回報,那人打著‘大漢朱虛侯劉封’的旗子!”那名信使利索的回答著,這個答案卻讓激動的和連稍稍的冷了下來,臉上漸起凝重之色。
“廢物!”歸特胡在這空閑寂靜之際適時的一聲嘟嚷,清晰的聲音卻讓每個人都聽到了,隻是有不少人卻怎麽不明白他幹嘛這麽罵人。
那名信使滿臉通紅的昂起頭來,狠狠的盯著歸特胡,怒道:“歸特胡,你說什麽?你有種的跟我打!”在崇尚勇士的鮮卑人裏,身材單薄的歸特胡總受人這般的奚落著。
“啪!”了一鞭子抽來,卻是和連一臉的大怒,“這個劉封是什麽人?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你就確定那是雁門來的漢軍?”那信使頓時滿臉通紅,羞愧的低下頭來,一連三個問題,本來最後一個問題他是有把握的,但前麵兩個卡了殼,第三個在盛怒的主子麵前他便也不敢確定了下來。
和連敢來打並州,因為他知道並州的一切虛實,知道並州絕大部分帶兵將軍的姓名和能力,他有把握在鄰近漢軍做出反應之前將空虛的並州打劫一空,這個從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劉封卻讓他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尤其讓他不能容忍的是,他一向信重的斥候長,不能給出準確的信息卻還在給自己添亂子跟歸特胡這個討厭鬼鬥氣!
和連身後的那些老人們也沒有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卻俱是一臉的驚訝。兩軍陣前,不打將軍旗號,卻隻打著“大漢朱虛侯”這幾個字,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但以幾個人老人多年的經驗,並州絕沒有這麽一號人,就是放眼大漢,也沒聽說哪個成名的將軍被封為“朱虛侯”的。但光是射殺了大量鮮卑斥候這麽一件簡單的小事上來看,這個從地裏突然冒出來的“大漢朱虛侯”就給人以極不好對付的感覺,每個人卻似乎都認定了,這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角色。
如果劉封知道自己這個為了擴大自已在並州的聲勢而打出了旗幟還有這個效果的話,他肯定還會大笑三聲,順便把行軍的速度再提高一倍,在和連的疑惑中殺入他的中軍大帳。
“主人,我知道那個‘大漢朱虛侯’是什麽人!”出人意料的是,一直恭順的侍立在和連身旁的烏桓馬奴卻冷靜的替這個信使解了圍。
不待和連發問,這個馬奴低下頭,用他那還有些生硬卻清晰無比的鮮卑道:“這個‘大漢朱虛侯劉封’,就是現在的漢朝中山相劉備的兒子,論輩份他是當今漢朝皇帝的兄弟輩,去年剛被那個死去漢朝皇帝封為朱虛侯,而他的功勞,就是兩年前在中山逼降了我叔叔丘力居。”
“哦?”暴怒的和連迅速的冷靜了下來,臉上卻有了幾分好奇之色,“能讓丘力居大人甘心降服的,倒還是個人物。稚奴,你告訴我,這個‘大漢朱虛侯’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如果劉封在這裏,他就會認出這個叫稚奴的烏桓馬奴,原來就是那個號稱烏桓第一勇士的蹋頓,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的侄子,也是丘力居最為器重的接班人。
“當**降我們烏桓人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比扶羅韓少爺還小一點的孩子……”蹋頓臉上沒有一絲的波動,平靜的將這年裏遼西烏桓所搜集到了所有有關劉封的消息說了一遍,說到自己的叔父丘力居下令五千遼西烏桓勇士下馬受降時,他的臉上才起了一絲不可察覺的不甘之色,卻又極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嘖嘖,難怪丘力居要把你這個烏桓第一勇士送來給我們鮮卑人做馬奴,原來竟是被一個漢人小孩嚇成了這副模樣!”歸特胡那極具個性的聲音再一次在眾人耳邊響起,冷漠如蹋頓者,亦是不由的攥緊了雙拳,殺人的眼神在歸特胡身上快速的滑過,卻讓歸特胡身前阿黛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歸特胡卻渾不在意哈哈大笑了起來:“勇士,用眼睛是殺不死人的。”
“歸特胡,你可願意去探探這個漢人小孩的身量?”回過味來的和連淡淡的一笑,突然饒有興趣的看著歸特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