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我們是家人

  當下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大步往他的房間走去,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把手的時候,裏麵再度傳來許敏浩的聲音,淡淡的,又冷冷的說:“尹以薰,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麽?”


  許敏浩沒有任何行動來阻止,隻輕描淡寫的提醒著我,他的房間,進不得。


  幾天前,他對著初來乍到的我,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進入他的房間,否則,將是我離開這裏的所有理由。


  嗬,我這是怎麽了,居然衝動得忘了自己的立場。


  依舊盯著門把手,再也沒有動作,心頭卻升起一絲不甘。對一門之隔的裏頭,我不是沒有好奇過,可代價太沉重,所以我不能冒這個險。


  深深呼了口氣,到底轉了身,路過那本破舊的詞典時,想了想,還是俯身撿起來。


  匆匆回到自己房間裏,再看一眼手裏的東西,隨便翻了幾頁,除了紙質破得快要爛掉,實在沒什麽特別的。


  信手把它丟進床頭櫃的抽屜裏,又坐了會兒,才拿了衣服去衝涼。


  許家是一幢獨立式公寓,一共三層,二三樓分別有兩個房間,我單獨住在三樓,而每個房間都是套間,廁所、衝涼房、衣櫥一應俱全。


  洗澡的時候不經意對上鏡子裏的倒影,怔了怔,走近幾步,因為水蒸氣而顯得朦朧的鏡麵,卻依然能清晰分辨我脖子上的痕跡。


  抹了一把鏡子,細細的瞧著那瘀青,越看越覺得顏色變深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有體育課!

  那麽明天我就不能再穿校服了,隻能穿圓領的運動服!沒有了蝴蝶領結的掩護,這道瘀痕勢必要曝光!


  天啊,被同學和老師看見了,我還能找什麽借口搪塞過去?總不能說自己摔了一跤就成這個樣子啊,這印痕分明就是被掐出來的!


  急得團團轉,光腳踩得水花亂濺,驀地又停住,一拍腦袋:對了,還是穿著校服去,就說那啥來了,肚子疼得厲害,因為這個原因跟體育老師請假,他也不能說我什麽,大不了就是有些丟臉而已。


  主意已定,心頭頓時輕鬆不少。關掉水龍頭,隨便擦了下頭發和身子便要穿衣服。


  叩——叩叩——嗯?什麽聲音?正疑惑著,躡手躡腳走到洗手間的門後麵,側著臉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果真是有人在敲外麵的門。


  “以薰?睡了嗎?”聽清楚了,是許先生找我!立馬打了個激靈,飛快地穿了睡衣出去,開了門,見許先生抬眼對上我時,眼裏閃過一絲凝重。


  難道我扣錯了紐扣?連忙低頭看了一眼,沒呢,都扣對了地方。這才訕笑著問:“許先生找我有事?嗬嗬,我準備睡覺了。”言下之意,我是不打算請他進來了。


  說穿了,我們就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還是避諱點為好。


  許先生挑了挑好看的眉頭,笑著說:“你頭發還滴著水呢,這樣就想睡了?”


  話落,他推開半掩的門,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便大步走了進來。


  有些啞然失笑。我根本沒想到他會直接進來,所以才一點防備都沒有。呆呆的跟著他走,他倒是很大方,直接坐在我那鋪了天藍色床單的床沿,指指旁邊的位置,示意我也坐下去。


  相對於他的坦然,我反而顯得局促不已,環顧四周,也確實沒有可以坐下我們兩人的地方——除了這張床,和地板。


  他等我坐好了,才揚起了唇角,微微笑起來:“以薰,你太過小心翼翼了。”


  總覺得他話裏有話,我不說話,隻跟著笑了笑。心裏卻在歎氣:嗨,別對著我笑了行不?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魅惑人麽!

  他忽然拿起我隨便搭在肩膀的毛巾,開始輕輕拭擦我的頭發。“下次不要晚上洗頭,對你的身體不好。”


  我又是一驚,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看。向來清醒的腦袋也因為他的舉動而嚇得一片空白。


  尹以薰,快醒醒!他是大叔來的,不要被他年輕的外表欺騙了!!


  可是,他這張足以顛倒眾生的俊臉,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對著我笑.……我自問亦隻是尋常的高中女生,無法做到對他的美不聞不問,無動於衷。


  哎,我平靜了十七年的的小心肝都忍不住亂顫了.……

  尷尬的幹咳一聲,搶過他手裏的毛巾:“我自己來。”


  他沒說什麽,安靜的看著我把一頭長發擦得毛毛躁躁,活像個鳥巢似的,他似乎有些高興,嘴角輕抿著,淺淺地笑起來。


  不免又讓我看得呆住。等他俯身撿起本該在我手裏如今卻躺在地上的毛巾時,我才後知後覺地鬧了個大紅臉。丟人呐——


  他揉揉我的頭發,低聲說:“以薰,你和敏浩的事,我都知道,你不必替他瞞著我。”


  心頭一顫,猛地對上他的視線,隻覺他眼中有什麽緩緩淌過,那般明亮動人。忙別過臉去,掙紮道:“許先生你說什麽呢?”


  他的大手卻不知何時停在我耳垂以下的地方,沒有碰觸,隻懸在哪兒。


  而我卻瞬間明白過來,今晚我穿著平常的睡衣,它,並不是高領的。


  是呢,我怎想得到這麽晚了他還會來?所以才毫不設防啊。


  咬著牙說:“這事與他無關。”既然開始便沒打算跟他坦白,那麽現在更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此事不能說,一旦說開,便是我在挑釁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再者,他站在哪一邊,也是顯然易見的,不是麽。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聞言,許先生的臉色微沉,隻說:“以薰,你是我帶進來的,你的身份是什麽,你清楚嗎?”


  暗暗苦笑,心裏鈍鈍的疼痛開來。“我知道,”他們待我再好,而我,始終隻是個外人。


  不等我說完,他飛快的接過來,說:“我把你帶來,你便是我的責任,便是我的家人。我不喜歡你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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