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甚至連張相片也不放過
她下了床，取過椅背上的外套輕輕蓋在他的身上，然後拿起自己的便衣走進洗手間將身上的病號服換了下來。
她出來時，夏明浩還在扒在桌子上睡著。
她走向門口，在關上門時，又看了明浩一秒，輕輕地關上了門。
朱菲艾站在交費處，想交自己住院的費用，突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在休息室被東方麗珠抓住的時候，身上什麽都沒帶。
“小姐，你的住院費，你先生已經交齊了。”收費的護士小姐從她的表情看出來了，於是她微笑地告訴她。
朱菲艾愣了愣。先生？
隨及她想起來了，是明浩送她進醫院的，護士小姐很可能誤會了她跟明浩的關係，連忙解釋：“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先生，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啊？是嗎？”護士小姐有點意外，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你和他挺般配的啊。”
她沒有再接話，隻是微微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當她遊神似的走到醫院大門口時，夏明浩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你打算用兩條腿走回家嗎？”
朱菲艾聽出夏明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歎息，她停住腳步。
這幾年來，她似乎總讓明浩歎息無奈。
她回頭，抬起眼睛望向夏明浩，嘴邊綻放一抹笑容，“你醒來了。”
“朱菲艾，你是不是過分了一點？你怎麽可以偷偷出院？”夏明浩三四步便走近了她身旁，兩眼有點兒生氣地瞪著她，語氣裏充滿了責備。
“我沒事了，明浩，我要出院，我現在要馬上回家。”
“不行。”
“明浩，我要回去。”她用堅定的語氣對夏明浩說道。
“你……”夏明浩知道她一旦作出決定，便很難改變她的心意，無論他再說什麽，她也不留在醫院，他隻好妥協，“好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夜闌人靜，晚風吹進醫院大門，帶著寒冷。在A市，即使是春分中旬，天氣還是如未冬般冷冽。
夏明浩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就要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忙阻止，“不用，我不冷。”
“穿上吧，夜裏冷，生病的人不能這樣過分的固執！”他的語氣像在指責她，可他關心的眼神卻表露無疑，這不經意又再觸動了她內心的柔軟的一處，自覺自已愧欠了他太多。
明浩……
她看著他，良久說不出一句話。
在夏明浩的陪同下，朱菲艾用不了多久回到了家。
家裏很安靜，傭人早已收工。她輕輕打開大門，看見二樓有間房間還在亮著。
那是金俊恒的臥室，難道他還沒睡？
朱菲艾走到房間門口，便突然停止了腳步，靜靜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張床上的兩個人——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床上，是一幅多溫馨的畫麵。
雅子睡在金俊恒的身旁，臉孔長得像，連睡姿幾乎也一樣。
血濃於水，有時候就真的令人驚奇。
朱菲艾的眉頭突然緊了緊，扶著門旁的手猛然抓著，手指頭在泛白。
眼前溫馨的畫麵對她來說，是多麽的諷刺。
她憎恨的男人和她最愛的兒子睡在一起……他憑什麽！他憑什麽跟雅子那麽親密？！
雅子是她一個人的，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不配跟雅子睡在一起！
此刻，多年前的回憶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即使時間過了很久，但是那些回憶像毒瘤一樣長在了她的心上，碰一碰，都覺得撕心裂肺，盡管痛得窒息，心也不會停止跳動。
因為腦海裏一閃即過的痛苦回憶，令她冰冷的眼神不知不覺迸出了恨意。
她走過去，抱起雅子，將雅子抱回自己的臥室，給他蓋上被子，輕柔地撫著雅子的睡臉。
夜已深，朱菲艾沒有一點兒睡意，她靜靜地坐在床旁看著雅子一會後，她走出房間，偷偷地在金俊恒的抽屜裏翻了一遍，她似乎在找什麽東西，可是能翻的地方她都翻過了，卻沒有發現什麽。
她望著沉睡中的金俊恒，眼神暗沉了幾秒後， 她往金俊恒的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的燈在明亮著，光亮的光芒照著朱菲艾額際上米粒大的汗珠，書房裏每個抽屜她都翻遍了，偌大的書櫃也被她翻了一遍，全都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找了一個多小時，幾乎耗光了她的耐心，她氣憤地往書櫃踢了一腳，書櫃震動了一下。
啪！一本書忽然落到了地麵，她的目光瞟到那本書，轉過頭，奇怪地望了一眼，然後緩緩走向那本書。
那本書中露出看似卡片的一角，她拿起書翻開一看，身體微震了下，眼睛睜得老大。
是一張相片，雖然相片上的人頭像已經被鋒利的東西劃得麵目全非，但是以相片上的背景還有相片上人物的穿著，她熟悉得很，她記得這是金俊恒給她照的相片。
相片上的人，正是她自己！
為什麽？好好的一張相片，為什麽會被毀成這樣？
啊啊啊！呲……
痛到無法形容的喊聲，還有什麽東西被燒的那一瞬間發出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進她的耳朵，卻又聽得那麽清晰。
你居然要殺我？！
不對！是我和恒要殺你！
是我和恒要殺你——是我和恒要殺你——
那句話像無法停止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她耳邊。
她倏地緊緊地捂住耳朵，急促的呼吸極為痛苦。
朱雅靜，你怎麽那麽笨？你怎麽那麽笨！落海之前，朱思欣分明說了他要殺你的！他要殺你！他要殺你啊！留著你的相片，或許隻是為了泄恨！
她盯著從手中掉落在地上的殘缺不堪入目的相片，眼眶裏的熱氣就要凝成了霧。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那麽恨她？恨到想要她消失……甚至連張沒有生命現象的相片，也不……放過！
霧，終於凝成淚流淌在她的臉龐上。她放下一雙微顫的手，端下身抓起相片，緊緊地抓著。
金俊恒，你已經將我原本的臉毀了，那麽，還留著這張殘缺不堪的相片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