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石頭好重(求推薦票票)
在城裏靜悄悄地轉悠了大半圈,他這個外鄉人才找到了這麽一間小小的衙邸。
想到自己以後就得在這裏歇著了,他是又想笑又有些要哭一哭的衝動。東州那邊是沒有兗陽這麽大,可那好歹也是他的家,凡事都能找到點兒慰藉。
這裏嘛,人生地不熟的,活脫脫像極了個牢籠,要把他死死地困住。
唉,望著那塊模糊的牌匾歎息了聲,曹祐不明白這衙門是有多麽的窮,竟然隻點得起一盞燈籠,而沒有把左邊那一盞隨風搖擺的燈籠也點亮。
“你是來報案的嘛?我們已經歇著了,明天早上再過來吧。”
一個捕頭似的壯漢,一手拎著一點雜物,呼吸平緩地出現在了曹祐的身旁兩丈之地。
他的出現沒讓曹祐感到多少意外,可這話說的,就有點不討人喜歡了。
這衙門再怎麽個小,怎麽能有歇業的時候呢,不應該一天十二個時辰,準備著接待各種各樣的鄉親父老麽。
“不……”
嗅到了點五花釀肉的味道,曹祐沒覺得肚子有任何的饑餓感,倒是聽得另一邊,傳來了個餓肚子的聲音。
被那聲音挑起了點興趣,他不急著解釋一下自己來到這邊的目的,反而側過身去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大街。
那是一個小矮子,身手較之常人已算高明,最為惹人注意的是他那一雙亮著光的眼睛。
“嘿,王大哥,你是不是又去買菜了?今晚我們吃什麽呀?”
看了曹祐這個呆站在路邊的陌生人一眼,這小子笑臉嘻嘻地撲向了王虎的身邊,熟練地幫忙拎起了點酒菜。
“你這小子是不是一直在跟蹤我?每次都挑這個點出現……哎呀,看來過兩天我們都要去你家蹭飯咯……”
要去敲打一下妙訊的小腦袋瓜子,卻沒忍心真的出手,王虎一臉的小不樂意,暗歎這個月,又是勒緊褲腰帶的艱苦生活。
見著妙訊先一步跑去開門,他也趕著要往衙門裏走。但在聽得曹祐那幾聲腳步之後,他疑惑地站在台階上問道,
“你不是來報案的,難道是來找人的?”
“不是,我既不是來報案,也不是來找人的,而是……而是來赴職的……”
揣摩著王虎手裏拎著的酒菜,隻有那麽一小袋兒,曹祐都有點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來曆了,省得也被誤會成是來蹭飯的閑人。
為了不給人家增添一些懷疑,他連忙從隨身背著的這個包裹裏,取出了一封任職文書,將它鄭重地遞給了王虎。
“既然是這樣,你就先跟我進來吧,我們這地方也不大,走兩步就到頭了。”
王虎是把曹祐看成了個蹭飯的閑人,他也想找個借口,拒絕接下曹祐遞來的這封信函,又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誰讓妙訊那臭小子把東西搶走的,害得他空出了一隻手,不去接住那封信著實太過分了。
偷偷地祈禱曹祐是吃過晚飯才來這裏的,王虎僵笑著個臉,絲毫不想丟掉他這大捕頭的威風和氣度。
窮呀,還沒到月底呢,明年的餉銀都已經用光了,哪裏還有閑錢多養一個人。
“放手!這可是我娘親手給我縫的衣服,你拿去當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這個臉有大痣的家夥,死死地摟住了一件破衣服,不給對方任何可乘之機。
“撒手撒手!能把你賣了,我還需要拽這件臭衣服?”
紅了個臉的白麵小生,死活不想搭理這物什,是人家老娘還是祖宗縫製的寶貝,就想把它拽到手裏。
“唉呀,張大哥,李大哥,你們倆就別再搶來搶去了,有什麽事情說出來,也許大家還能一起想個辦法呢。”
誰也得罪不起,妙訊站在一旁瞎著急,想要出手幫忙一下,又遲遲猶豫著,怕傷了他倆其中一人。
“又……又發生什麽事了?”
聽見妙訊的無奈之聲,王虎不用多加調查,早將真相了然於心。這大半夜的,肯定是那倆家夥餓飽了肚子在折騰。
一個箭步跨進來,王虎二話不說,盯向了那一件分外可憐的衣服,伸手一抓將它搶到了手上,不給他們繼續爭奪的可能。
但他太年輕了,一點兒都不明白那倆家夥的感情,不是這一朝一夕的你爭我吵培養出來的,而是二十幾年的習慣使然。沒了這件衣服,他倆有手有腳,還能接著扭打在一塊嘞。
“你說……是不是你趁著我不在,偷偷把我爹給我的翠硯用掉了三錢?”
胳膊沒有大腿粗,李循肅不講理起來,倒是有幾分硬漢的味道。咬定了這樣一個事實,他也不怕妙訊和王虎笑話,死活要來討點賠償。
“我連你爹都沒見過幾麵,哪裏知道他送過你什麽翠硯曇筆,你這是血口噴人!”
毫不示弱的張書節,一把摟住了李循肅的胳膊,不給他任何發力的空間。
“唉呀,李大哥,那……那墨台……墨台的事情是我弄的……跟張大哥沒有任何的關係啊……”
得知這倆家夥吵了半天的事情,竟是那一塊石頭,小腦袋一懵,妙訊臉紅心燥地著急了一小會兒,總算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不過,他這番真心悔改沒啥用處,依舊動搖不了李循肅心裏的那座磐石。
況且,這會兒還多出了個外人,在無形地影響著他的臉麵呢。
“……”
第一次見識到天底下,竟然會有人為了三錢重的墨塊,而跟別人爭吵不休,曹祐老臉一移,找起了那罪魁禍首的蹤跡。
等他在牆邊的一個櫃子上,找到了那塊黑乎乎的玩意,那倆家夥已經被妙訊和王虎分開了。
不喜歡他倆喋喋不休的吵鬧聲,曹祐故作失手地驚呼道,
“呀,這塊石頭好重……”
“?!”
還在矛盾裏徘徊的李循肅,一見家傳寶貝落在了曹祐的手裏,那心窩是拔涼拔涼的,恨不能憑空生出一身修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曹祐那家夥。
砰咚的一個悶響,把他的心都砸碎成了好幾塊。不敢去看他的翠硯落得個何般粉身碎骨的慘狀,痛苦地閉上了雙眼的李循肅,怪聲一喊,
“爹啊,是孩兒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