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仙和神祇
“雲侯爺何必心急?”張道陵沉默片刻,“待得零陵郡事了之後,你到了天庭,自然便知曉其中種種。”
“光是這漢帝國當中,就雲波詭譎,令人難以自持,天庭又豈會例外?早些知曉,就能早做準備,早做準備,便可及時行事,及時行事,方能早早抽身而退。”雲行舟有理有據的問道。
——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並不是天庭各大宮府所管轄的範圍,而是想要知曉,天庭的諸多宮府之間,最為核心的權柄是什麽——譬如神樞帝庭,其內最根本的權柄,便是雷霆之權柄,入得神樞帝庭,便可號令雷霆一般。
雲行舟想要知曉的,便是他有可能會進入的勾陳迪廳所執掌的根本權柄,到底是什麽。
相對於散修而言,這些信息,才是各大宗派當中真正的秘密,能夠令自家宗派的弟子在修行求道的時候,避免無數的彎路,正常而言,以雲行舟的身份,若是他不曾來到這漢帝國,而是和虎為義他們一起去往九溟淵的話,執掌九溟淵的覆海大聖,也定然會派人教導雲行舟這些知識,並且為他安排謀劃他日後的道途。
可惜雲行舟來到的是這漢帝國,沒有根基的他,隻能是從別的渠道來知曉這些大勢力的弟子本應該知曉的消息。
“也罷,既然雲侯爺都這麽說了,我若還是遮遮掩掩,難免不太妥當。”張道陵沉思起來,細細的組織著自己的言語,天師府當中所記載的這些信息,可以說是如淵如海,他當然是不可能將那無數的信息都毫無保留的告訴雲行舟,故此,他隻能斟酌言語,在那無數的信息當中選出一些雲行舟感興趣的,同時又不犯忌諱的信息來。
“天庭總攬天地,這天地之間,一切的權柄,都歸屬於天庭所統轄,不得天庭承認的人,任是你如何的天資絕世,也不可能走上神仙道,北俱蘆洲的那些妖王,把持一方,號令天地,但他們也隻是以玄妙的法陣來強行駕馭一方地域的力量而言,就如同先前我們所見的,那企圖以法陣之力駕馭瓊山道的應休道人一般,此輩縱然強橫,但隻要壞去其賴為根本的法陣,便立刻是被打落塵埃。”
“而神仙道的根基,便在於符詔。天庭諸多宮府,源頭不同,其符詔自然也不同,符詔的兼容性,自然也有區別,就如火德天府的符詔排斥水元,得了神樞帝庭的符詔,便親近雷法。一旦煉化符詔,便定下神仙根基,不可更改,故此每一位涉足神仙道之人,在選擇根本符詔的時候,都是慎之又慎。”
“而勾陳帝庭的符詔,其玄妙之處,就在於其不親近天地之間的任何一種力量,自然也不排斥天地之間的任何一種力量,就如同是一張白紙一般,修行者無論是想要參悟什麽力量,這符詔都能夠一體容納,當然,也正是如此,來自於勾陳帝庭的符詔好是不好,與來自於其他宮府的截然不同。”
“其他宮府的符詔,符詔當中所蘊藏的力量越是沛然,架構越是精巧,那就說明符詔的質量越好,神仙以此為根基,神仙之路自然也就越發的通暢,畢竟,對於神仙道的修行者而言,符詔的存在,本就等同於修行路上的指引者。甚至傳說有大帝親自凝煉而成的符詔,而修行者本身有剛好與那符詔契合,於是上一刻的尋常之輩,下一個刹那,就立刻是一步登天,成為強大無比的存在。”說到這裏,張道陵臉上也不由得神色莫名,不知道到底是豔羨還是什麽。
“也正是如此,對於天庭的那些神仙們而言,無不是將進入勾陳帝庭是為被發配,而勾陳帝庭當中,也不乏有準備踏足神仙道的修行者因為那看起來粗製濫造的符詔而和勾陳帝庭的使者發生衝突,繼而對相關人等懷恨在心,生出種種事端來……甚至於還有人因此自暴自棄……”
說到這裏,張道陵的臉上已經是露出了冷笑來……
“對了,張道友,我還有一個疑惑不解。”
“按常理而言,神仙為仙境之路,非長生不可為,但我觀這大地上,又城隍土地,山神河神等,雖不曾登臨長生,但皆執掌權柄,以神稱之,這又是為何?”片刻,雲行舟又問道。
“神仙道所修的,乃是神仙,而那些城隍土地們所成就的,卻是神祇。”
“神仙神祇,雖然都有一個神字,但卻是截然不同,一者為仙,一者為神,而仙,在神上。”
“神仙以重天論,威力歸於自身,強弱皆係於一身,持之以恒,螻蟻亦有登天之機,而神祇卻以品級論,受限於品級,哪怕是一個幼童,若是得了一品之權柄,便也能夠號令那些低品的神祇,對於神祇而言,權柄之品級高下,是能夠和性命等同的東西。”
“此外,兩者雖然都已神道權柄為根基,但神仙來去自由,而神祇,卻是受困於權柄之間,身處樊籠,難得自由,就如同為神樞帝庭麾下,神仙和神祇,皆合符詔,但對於那些神祇而言,無論他們有多強,神霄大帝隻需得一個念頭,便能夠將他們打落凡塵,生死前途,皆掌之於人……而神仙則不然,休說是大帝了,便是那天帝大天尊,也難以黜奪神仙的修為。”
“原來如此。”雲行舟點著頭,“神仙神祇,皆須得煉化神仙符詔,又當如何界定,何者為神祇,何者為神仙?”
“神仙為權柄之主,神祇則為權柄之仆,這其間的差距,就在於煉化神仙符詔的過程——將符詔徹底煉化,那即為神仙,可若是在煉化符詔的時候,一心去追求那符詔當中的權柄而忘了仙人之根本,修行者自然便會收符詔侵染,由仙而為神。”
“又或者,神祇隕落之後,有人故意取其遺留之符詔予以他人,又或者是從自己所煉化的神仙符詔當中取出一道氣機而成符詔,而這樣的符詔一旦被煉化,那但凡是修行者的實力難以壓過那符詔的力量,則修行者頃刻之間,便是由仙而神,從此生死不由自己……這樣的符詔,便非是神仙符詔,而是神道符詔。”
很顯然,張道陵不單是天師府嫡傳,更是天師府重點培養的對象,其口中所說的種種關節要點,尤其是那神仙符詔和神道符詔之間的險惡,這絕對是不傳之秘,就算是天師府中的其他修行者,也不一定會知曉這些事,而張道陵,不但對這些事知之甚詳,甚至於還能夠以一種相當隨意的姿態將之告訴雲行舟……
聽著張道陵的言語,雲行舟也不由凜然,心頭有毛骨悚然之感,這道法顯聖的時代,固然是修行者的黃金盛世,但對於那些沒有跟腳的散修而言,這道途實在是處處都是艱難,步步都是陷阱。
就如這神仙符詔之事,若是沒有今次張道陵的一番分說,那他得到了神仙符詔之後,見其‘粗製濫造’,多半就會放棄自己所得的那一道符詔,轉而另尋他途……要麽,是尋覓其他的神仙符詔,要麽,就放棄這與自己相當契合的神仙之路,這兩者無論是那一者,對雲行舟的影響,都相當的大。
又或者,是有人用心險惡,故意用那神道符詔換了神仙符詔給他……
……
“張拓,傳令大軍止步。”雲行舟和張道陵,一者有心請教,一者悉心相教,談的正歡的時候,雲行舟突然便是令大軍停下了腳步。
“好一個太安山,還真當我好拿捏了。”雲行舟抬起目光,在他的感知當中,就在大軍的前方,有三道長生天仙的氣機與他見過的應休道人立於一處,而那氣機當中的惡意,絲毫不加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