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哥，你說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他是不是發現我們能聽懂他說的所有內容了啊。”
在謝臨淵與時煜的談話徹底結束後，舍友有些忐忑地詢問旁邊的前輩。
“NPC聽不懂特定詞匯”的規則反過來也是約束他們這些厲鬼的最重要的條例之一，偶爾出現的例外通常也隻會是因為部分副本裏的本身設定。
如果一個扮演NPC的厲鬼連這樣的基本素養都沒有，直接穿幫不能給輪回者們帶來這樣一個良好的副本體驗，那麽違規者往往會視情況嚴重程度扣除部分積分乃至於強製停止一段時間的工作。
這也是舍友在察覺謝臨淵的態度裏察覺到一點似是而非的苗頭後，就忍不住開口緊張追問的原因。
……畢竟從他的角度來看，那種明知道對方聽不見卻又要故意當著他們的麵繼續往下說的樣子實在像是試探。
隻能說前輩不愧是前輩，他還在這驚恐，時煜看樣子就已經是徹底冷靜了下來。
時煜：“不大能確定他是不是清楚，但我剛才也已經是盡力了。我的表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我當時的第一反應看著也沒有什麽明顯的缺陷。在離開副本結算積分後，我們應該不會收到什麽來自係統的違規信息。”
作為一個在過去扮演NPC給輪回者帶路時，曾親耳聽到身後的人互相討論著要怎麽做掉自己後，還能當做是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繼續笑著給他們帶路的資深厲鬼，這方麵時煜對自己倒是還有點基本的自信。
……至於其他什麽“厲鬼死而複生”的問題，出現這樣的情況歸根結底也就是因為無限係統的安排錯誤，責任本就不在自己身上，這個他就更不擔心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總覺得謝臨淵說出那些話時的語氣有點問題。
像是現在就已然篤定了自己能解開謎題，離開副本一樣。
……
晚自習下課，謝臨淵和其他輪回者在同班其他同學不懷好意的眼神下離開教室，回到了宿舍。
之後再過沒多久，宿舍樓就將熄燈，而副本的關卡boss——於集也就要過來找他們麻煩了。
這些輪回者們的臉上難掩焦躁。一個下午過去，他們壓根就沒想到什麽能逃過這樣一個必死局的方法。
性格最為急躁的陳星宇在走進宿舍後反手甩上宿舍的門，門板砸在門框上直接就發出了一聲巨響。
他下意識地想要求助那位在進入副本後就表現得最為出眾的同伴，隻是還沒等他腆著臉把話說出口，對方就率先出聲問道：“像是這種解密副本，在成功解謎後，通常會發生些什麽？”
作為一個隻經曆過一場新人副本的輪回者，謝臨淵對於解密副本最後會出現的情況心裏也隻有一個大概的猜測——
在他看來，從進入副本後截止到現在，整場遊戲裏也沒出現什麽能算得上是特別危險的情況，這也讓他不得不開始猜測解謎完成後，副本裏會不會再出現什麽大招。而現在就是他和其他輪回者求證的時候。
“我在論壇上看到其他人說起過，說是通常還會有一段滯留在副本裏被NPC甚至於副本boss追殺的時間，無限係統還美名其曰說是告別時間。這類解密副本最後通常都是會有這樣的一段階段的。”周晉從謝臨淵的話語中迅速提取到了一個信息，“謝哥，您難道已經解開這個謎題了麽？”
謝臨淵拿出一摞符，邊說邊把走到窗口把符紙貼在窗戶上：“差不多吧，你們最好也能對自己接下來可能遇見的遭遇有點心理準備。反正在宿舍樓徹底熄燈前，我肯定是會在這個時間段裏說明答案的。”
“謝哥，您是打算一會兒就直接留在宿舍裏等著脫離副本麽？那我等會兒也想和您一起留在宿舍裏。”陳星宇看著謝臨淵的動作，當即就蹭到了對方邊上，很是狗腿地說道，“謝哥，我來幫你吧。”
周晉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說：“我，我也想留在宿舍裏。謝哥，我也來幫你。”和自己的性命想比，臉麵之類的東西倒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我也……”趙宏輕咳了幾聲，說著他還順帶著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外麵天這麽黑，要是離開了這間宿舍，黑漆漆的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謝臨淵對他們的決定倒也沒多少意外，或者說他早早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管是跟在他身後苟命，還是說晚上離開有燈光的宿舍後反而會死得更快，他心裏可太清楚這些輪回者最後會做出的選擇。
這倒也正巧合了他的意。
“行吧，我知道了。”謝臨淵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們的選擇，然後直接拒絕了這些主動想要幫忙的輪回者，把這些符籙盡數貼在了宿舍的牆壁門窗上。
最終決戰即將開始。
而他並不知道的是，在那塊被他放在口袋裏的鏡子碎片內，看到了這一切的時煜和舍友緊接著就直接將所有符紙的位置發在了聊天室裏，供其他同事參考研究。
……
謝臨淵從隨身空間裏掏出來那支通常在新人副本之外可以說是徹底絕跡了的裝備——木製棒球棍。
在上次的新人副本裏，那支無限係統免費贈送的棒球棍就因為沾滿了血，看著實在太髒，被謝臨淵隨手丟在了一邊。這支嶄新的棒球棍還是謝臨淵在脫離副本後，專門用積分在係統那裏兌換過來的。
對於謝臨淵來說，其他可兌換的高級武器在他看來花裏胡哨又沒有多大用處，它們還不如這個無限遊戲派發的新手裝備，用著趁手不說，因為兌換積分少還能即用即扔，事後還不用想辦法忍著惡心清理，真是再方便不過了。
隻是這種趁手和方便或許純粹隻是謝臨淵這麽認為的。在看到這支棒球棍被掏出來後，宿舍裏的其他輪回者在這一瞬間齊齊頓悟了謝臨淵的“意思”。
“謝哥，您是不是缺武器啊。我這裏有個高級道具，您要不直接拿去試試，看看趁不趁手。”陳星宇直接狗腿地掏出了他之間用來剪過頭的那把剪刀，這算得上是他手裏等級最高的道具了。
周晉和趙宏也不甘落後，在斟酌片刻做出選擇後，他們緊接著也一人掏了把武器出來，遞到謝臨淵眼前讓對方挑選。
……在他們看來，哪有資深輪回者會用這種低端的新手武器的，謝臨淵這分明就是在暗示他們上供道具換取庇護。不過也是，什麽都不付出就能獲得幫助，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不用了，謝謝。”謝臨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們一眼，把符紙貼在了棒球棍上，已然做好了之後暴打NPC的準備。
“不過既然你們都掏出了武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那趁著現在預備鈴還沒響，我就直接說說這所學校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吧。”
“說起來故事也很簡單，不過是於集曾經作為被霸淩者，因為校園暴力而死，死後化作厲鬼回來複仇，報複這所學校的所有曾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甚至還施加以暴力的人罷了。”
陳星宇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什麽什麽？於集才是曾經的受害者？可我看那些被他欺負的同學，他們看著也不像是什麽會動手打人的樣子啊。”
謝臨淵最開始沒想理會對方，但因為實在沒等到無限係統給出反應，他不得不回想無限遊戲當時給出的提示——“諸位輪回者”，猜測自己是不是要在之後說服在場的其他人才能算是合格。
那無限遊戲裏的這個解密副本還真是雞賊，題目難倒是不難，麻煩的事情全在說服其他人上了……出於自信，在係統沒給出半點反應後，他完全沒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猜測有錯誤，而是直接懷疑起題目裏有沒有什麽隱秘的陷阱。
謝臨淵盡量言簡意賅：“可他們也不像什麽習慣挨打的人。你知道常年被欺負的人在遇到別人找麻煩時會是個什麽反應麽。低眉順眼抑或是沉默以對？反正第一反應不可能會是罵人。”
他還記得在進入副本後第二天的那堂數學課上，那個被於集惡作劇的家夥第一反應下順口吐出的髒話。
趙宏隱約也有點感覺，但他在這之前一直在“於集曾是被霸淩者”和“於集一直都是霸淩者”的想法之間搖擺不定。
“可之前，那個鏡中人在罵於集時，說出口的明明是‘整個學校最髒的是你’。鏡中人的身份已經很明確了，他曾是個被霸淩者。在這樣的身份作為前提的情況下，他應該不會用這樣的措辭來描述一個同為受害者的同學。”
謝臨淵：“但他還有一個另外的身份——‘膽小的告密者’。他告的是什麽密，和學校老師告密學校的霸淩事件，還是報出了其他人的秘密將禍水東引保全自己。要真是於集動手將時煜活生生打死，這個副本的關卡boss也不至於是於集了。”
“以及，你可別忘了，楊老師對那個跳樓學生的描述可是，‘變成不會犯錯的好孩子’。”
周晉其實也和趙宏一樣在兩個可能性中定不下心來，見狀便也出聲希望能被解惑：“那既然是學校霸淩時間的受害者，他為什麽還這麽聽老師的話。我覺得既然關卡boss有設定出這樣的限製，不該是老師對問題學生的天生壓製，使得於集在成為關卡boss後也不得不遵從這樣的規則麽？”
謝臨淵：“那你怎麽不認為這是受害者希望過去無視一切罪惡的老師能就此兢兢業業，認真管理班級紀律呢。他希望老師能盡到老師的職責，於是我們進入副本後這些老師都表現得很盡職盡責。”
“說實話，但凡他們能管住這個關卡boss，這麽幾天下來也不至於每次最後都輕拿輕放、不了了之。”
周晉皺眉：“可是要真是這樣的話……之前於集都在我們宿舍門口氣成那樣了，也不至於看見體育老師過來就一聲不吭了啊。”
“那是因為他在那堆碎片裏已經找不到人了。”畢竟時煜當時就被他趁機抓在了手裏。
眼看周晉還想再問，謝臨淵卻看著這離打鈴越來越近的時間，最後選擇直接用一句話來結束這沒完沒了的問答遊戲：“而且說真的，這事其實也沒必要非要這麽追根究底吧。在我們進入副本時，無限遊戲也沒給我們什麽隻能用一次的答題卡，也沒表明說這個題目隻能解答一次。”
“現在結果都已經是這麽明確了，於集不是霸淩者就是被霸淩者，兩個答案二選一，就算是這個答案不對，無限係統沒有反應，我們又不是不能再試第二個答案。”
……說真的，要不是當時進入副本後還不知道於集這個人，之後又因為好奇時煜死而複生的原因選擇留在副本裏，他早就在簡單捋一下基本的人物設定和過去事件後，徑直靠碰運氣編故事蒙答案離開副本了。
他偶爾也會很難理解眼前這些輪回者到底在這種解密副本裏執著些什麽。
在場其他非要還原過去案件的輪回者一怔：……
其他輪回者：……總感覺這話說出來有點奇怪，卻又該死的無法反駁。
……好像在以前，確實也沒出現過什麽“解密副本隻有一次確認答案的機會”的說法。
而鏡子裏的厲鬼聽了直呼臥槽。
時煜：……你當卡bu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