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偏僻的巷子裏,少女的慘叫聲響起。


  過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沈唯安將刀尖上的血在嚇暈過去的沈輕煙白衣上仔細擦拭幹淨,然後才收起匕首,站起身,完全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的藺千玨,自他的身邊擦身而過,朝客棧的方向離開。


  藺千玨站在原地,臉色發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頓了一瞬,他猛地轉身,追上少年的腳步。


  “老……對不起,我以為她是你的姐姐,我不知道她會這般不留情麵對你出手。”


  少年臉上還在流血,他帶給沈輕煙的隻是普通的刀傷,而沈輕煙的白練卻是攜裹著靈力的,落在沈唯安的臉上,怕是要將他的臉同=直接毀了。


  他淡淡的看了眼追上自己的藺千玨,眼無波瀾地道:“不必道歉,我還要謝你。終歸來講,你方才也算是幫了我。”


  雖然是感謝的話,但落在藺千玨的耳朵裏卻怎麽都不是滋味。


  若是自己一開始就聽了沈唯安的話,而不是猶豫了那麽一瞬,他根本就不會受傷。


  他想要靠近沈唯安,而不是被他咦這種淡漠地疏離的態度對待,就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與自己劃清界限。


  藺千玨眼睛發紅,莫名有些想哭。


  沈唯安完全不想搭理他,隻是抬手捂著自己的臉側身再度離開。


  走了沒幾步,手突然被人緊緊抓住。


  沈唯安的眼神沉了沉,正欲發作,卻突然感覺到手心被塞了個東西。


  “求你……不要討厭我。”


  說完這句話,那少年便紅著眼眶離開。


  沈唯安低頭,看見手中多了兩個的白色瓷瓶。


  一大一小。


  雖說是一大一小,但大的那隻卻僅僅隻有兩指合並般大小。


  沈唯安先打開了大的玉瓶,一瞬間,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瓶子裏裝的是一些白玉一般的膏狀物,沈唯安怔愣了一瞬——這是,給他治傷的藥?

  沈唯安遲疑了一瞬,又將小的瓷瓶打開。


  然後…一枚小如黃豆的藥丸從中滾了出來。


  藥丸顏色暗沉,表麵布滿了雪花狀的花紋,哪怕不必靠近,也能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自藥丸散發出來。


  沈唯安的眼睛頓時睜大了一瞬。


  這是——洗髓丹!


  盯著手中突如其來的洗髓丹,沈唯安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


  ……


  “凡人若想洗髓換根,逆天改命,其條件之苛刻不比擁有靈根低……除卻必須的洗髓丹外,還要借以金丹期及以上境界修士的新鮮精血輔助修行,此乃修士之血掩飾凡俗體魄,瞞天過海。其次,還需至陰至陽靈物融合□□,陰陽共生,重鑄□□凡胎。洗髓選址必須絕對安全,一經打擾則洗髓失敗,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回……”


  那段關於凡人洗髓的步驟,沈唯安日日夜夜都在腦海中回轉,這上麵的每一個字,沈唯安都近乎倒背如流。


  洗髓丹算是其中最好得到的東西。


  至於其他,不論是至陰還是至陽的靈物,亦或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精血,一個普通人要想得到,都無疑癡人說夢。


  畢竟要欺瞞過天道,需要的修士精血量可不小,幾乎要將一個修士身上的血全部放幹才足夠,更別提還要新鮮的血。


  金丹期以下太弱,精血不夠純粹,而能夠踏進金丹期的修士,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會任由一個凡人來將自己活生生放幹血?


  自傳裏,那位牛逼的大能記述他曾收集過三十幾名名金丹期修士的血液,試圖在不傷及修士性命的情況下完成一個凡人的洗髓。


  遺憾的是失敗了。


  因為血液太過冗雜的緣故,那次測驗未能瞞天過海,那名自願進行洗髓的凡人當場爆炸逝世。


  這也證明了凡子洗髓,其實質是以命換命——用一個已經修行至金丹期的修士的命,來換他獲得靈根的機會。


  此法太過陰毒,若是流傳出去,難保不會被別有居心的高階修士利用,肆意殺戮低階修士替他們那些沒有靈根的後輩洗髓,因此那位大能便將這個秘法封存在了自己的日記中。


  而這一切,都在機緣巧合之下,被沈唯安所知曉。


  一個普通人,要想取得金丹期修士的精血很難。


  那……


  如果那名金丹期修士受了重傷,境界回落至築基期了呢。


  腦子裏一個人形象浮現,沈唯安的嘴角逐漸扯起了一抹詭異的笑。


  “我欠你一個人情。”


  喃喃說完這句話,沈唯安將視線從那名少年消失的方向收回,捏緊手中洗髓丹,沈唯安掏出懷中繡帕,擦了擦依舊還在流血的臉,彎起眸子,唇角微翹,轉身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

  回到客棧的時候,客棧裏大堂裏有了許多人。


  想來是去沈家看完熱鬧回來了。


  看見滿臉血走進客棧的少年,大堂裏的人皆是一愣,其中有幾個喝酒吃花生的小混混更是直接開了口——


  “喲,這不是沈唯安嗎?怎麽你也來客棧啊,打尖兒呀還是住店呀?”


  “嗤,剛才沈輕煙是去抓他了吧,怎麽沒把他抓回去治罪?”


  “跑掉了唄,當時不是有個挺厲害的不男不女的毛頭小子跟他身邊護著他麽?臉上這傷估計就是打鬥的時候落下的。”


  “呸,晦氣,一臉血髒了著吃飯的地兒,掌櫃的,你不趕他走?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現在這世道,人和畜牲也能共食的麽?”


  罵罵咧咧夾雜著笑嘻嘻的聲音在福來客棧響起。


  其餘吃酒吃菜的人皆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看著掌櫃與那幾個出頭的混混。


  聽見這些人說話,這掌櫃額頭上的汗都快要冒出來了。


  他也想趕他走,但實力不允許啊!


  二樓的拐角,掌櫃的餘光瞥見一抹白色出現,他頓時嚇得一個哆嗦,看向嬉笑怒罵的那幾個年輕混混,掌櫃的慌手慌腳地打圓場:“這幾位客官別鬧了,別鬧了,吃菜吃飯吧,都少說兩句……”


  “吃飯?他在這裏站著呢!我能吃得下去?”那名年輕人一拍桌子,筷子指向沈唯安,還想說點什麽,突然之間一陣怒吼聲響起。


  他手不由得一抖,還沒反應發生了什麽情況。


  一抹白色自二樓落下,徑直落到了他們幾人的桌子上,碗碟霹靂哐啷碎了一地。


  白虎居高臨下地站在他們的桌子上,幽綠色的眼珠子盯著他們,白森森的獠牙露了出來。


  “老、老……老虎。”拿著筷子的年輕人手在不停的顫抖,他臉色慘白地愣在原地,一時之間連動都不敢動彈。


  “吼!”


  一聲低沉的吼叫。


  周圍所有人的人都嚇得扔了碗筷跑出了客棧。


  掌櫃的嚇得第一時間躲在了自己的櫃台後,哀哀的叫著:“我的生意啊,我的生意啊!”


  沈唯安走到那名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站在桌子後方的年輕人麵前,問道:“現在吃得下去了嗎?”


  這名青年不說話,還保持著一動不敢動的姿態。


  沈唯安皺了皺眉,突然之間,鼻子上聞到了一股騷味,低頭一看,他竟然嚇得尿了出來。


  沈唯安:“……”


  好弱的混混。


  藺千玨也有點嫌棄。


  嚇唬完欺負老婆的混混,他姿態輕盈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來到沈唯安的身邊,蹭了蹭他的小腿肚子。


  沈唯安伸手揉揉他的頭,“謝謝。”


  說完,沈唯安突然發現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紅紅的,於是彎眸笑了:“怎麽,小貓咪一隻貓在客棧,太想我了悄悄哭鼻子了?”


  藺千玨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態麵對沈唯安。


  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眼睛又紅了。


  之前沈唯安受傷,看他的眼神宛如寒冰一般,幾乎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冰窖。讓他害怕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現在卻又這麽溫柔。


  若是他知道了少年是他,白虎也是他……他該怎麽辦。


  “還是這麽喜歡哭。”沈唯安無奈了,伸手揉了揉藺千玨的頭,這才帶著他上樓。


  直到少年和虎離開。


  僵在原地的那名混混這才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而他身旁的另外幾個同伴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慘白的互相看了一眼,拉著同伴慌張離開了客棧。


  掌櫃的從櫃台上起來,看著滿屋子狼藉,臉上老淚縱橫,雙目無神地喃喃道:“我的生意啊,我的生意啊!果然是喪門星,果然是晦氣的喪門星,我要報官,我要報官……”


  掌櫃的正了正衣冠,怨恨的看了眼二樓,低聲地跟小二吩咐了起來。


  ……


  然而,當雲陽鎮縣令帶著捕虎大隊來到福來客棧,一腳踢開天字一號房間的房門時,裏麵卻早已經人去樓空,隻留下一身染了血的衣裳和幾條髒了的手帕。


  此時此刻,沈唯安正騎著白虎離開往天鷹峰方向趕。


  他要把山上的東西帶回山上去。


  是的,沈唯安不是因為知道了掌櫃報官才畏罪潛逃的,而是因為他被古怪的東西盯上才走的。


  他一上樓,臉上剛敷上療傷藥不久,便察覺到門口有動靜,抬頭便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影,倏忽之間便消失不見。


  但沈唯安還是看見了那黑影手上過長的指甲。


  沈唯安的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


  那隻被他燒過的飛僵跟著他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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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千玨:我要精分了,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為什麽要兩幅麵孔麵對我。


  沈唯安:大哥莫說二哥,麻子點點一樣多。→_→你不止兩幅麵孔麵對我,你甚至兩幅麵孔的種族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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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眥欲裂,我的小劇場怎麽會有方言土話!但是我覺得好像,還挺,可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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