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藍曦

  這個時代,平常人家的女子一個月那麽幾日用的都是草木灰,她這兩個月在村裏可尷尬了,又不能與人知道自己是個女子,兩回逢月事來,她便裝病呆在屋裏不敢出門,偷偷地縫了十多個裹草木灰的布袋,又縫了三條月事帶,這般肉眼看起來是不幹淨的,但實際上草木灰除了看起來髒點外,卻因為是剛燒下來的,裏麵並沒有細菌,更沒有瑩光劑之類的化學成份,她又換得勤,洗得勤,兩回下來倒也沒生出什麽病來,隻是太過麻煩,不舒服也不利於行走,所以這回就多買了些草紙備著。


  接著又給孩子們買了些零嘴,還有兩匹質地柔軟的棉布。


  村裏的婦人們一般都是自織粗麻布,粗麻布剛做成衣裳穿時都有些刺皮膚,不及棉布舒服好看。


  安叔見莫小玖買著這些東西上了牛車,反倒是嗔怪起她來了:“莫先生,你可別亂花錢啊!你的銀子還得留著去府試鄉試呢!往後指不定還得去京師會試。到了京師去,銀子花的跟個銅板一樣,你可得省著些花銷才是。


  莫小玖笑道:“好咧!東西都買齊了,不必再花錢了。”


  安叔:“你就沒為自己買點?”


  “買了草紙啊!”


  “你一個男子,能用得了這麽多草紙。”這種草紙不同於用來寫字的草紙,比較粗糙,是專門用來擦腚的,不過他們這些山民為省錢一般也少用草紙,平日裏都是就地取材。


  “呃!”莫小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想了想道,“習慣用草紙了。”


  安叔笑道:“莫先生,你說你是失去了記憶,但憑我這麽些年來走街串巷的識人無數,我一看便知道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過聽口音並非雲河縣的人,倒有些像是京師口音,想必是從京師過來的。待往後你到京師去會試,再做個大官,指不定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莫小玖笑笑:“可能吧!但我覺得自己一個人這般生活也挺好的,在我的印象裏,生活在大戶人家的人都不自由,行事說話都受約束。”


  安叔點頭:“莫先生說的是,我們這些鄉裏人雖說是窮,但沒有那些個勾心鬥角,活得自由自在,也有著他們那些有錢人家想不到的快樂。”


  莫小玖:“的確是如此。”


  她回味著安叔所說的話,想著在京師的那個莫家,心道也不知道在現實中是個什麽樣子的,真如書中那般嗎?將來她又有沒有機會與她的那位嫡姐,也就是原書裏的女主莫無雙會一會?

  不過能免則免吧!最好一世都不要見麵,不要見到任何莫家人。


  回到了安沽村,牛車在村口處停下,莫小玖將她的草紙送回了家,而後又與安叔一道將書本紙墨等物送去了祠堂。


  一路到祠堂,安叔吆喝著村民們出來,將莫先生縣試榜首,且還買了書本等物一並說給了村民們聽。


  有幾位村民興奮得連忙回屋裏去,將過年時未用完的鞭炮拿出來放了,以慶祝莫先生中了榜首。


  到了祠堂,莫小玖見著刷了桐油的課桌椅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裏麵,心裏十分高興。先前她教小孩們寫字,總沒個好地兒坐,而後便與村民們商量了,自己伐些木材來找木匠做些桌子凳子。雖然她將來不一定會呆在這裏,但孩子們也可以自己拿著書本慢慢學,或者也可以去請個便宜先生來。這不,就她去縣試這幾天,桌子凳子都送來了。


  這會兒剛過午時,村民們又將家裏能送的吃食都送了過來,莫小玖也不推卻,知道他們的心意若是不領,他們也不會心安,於是吃過後,便將棉布給了會做衣的三位村婦,讓她們幫村裏的孩子們各做一套新衣裳。


  這一日無疑是安沽村最為歡樂的一日,比過年還要歡樂。


  當夜莫小玖回到小木屋,便書寫了一份教案和規矩,打算利用好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給孩子們上課,一個月後她得去省城府衙報名參加府試。


  盡管無法保證將來孩子們的學習,但能盡自己的能力,幫一點就是一點,將來若是賺到錢,也可以請個先生到這裏來教。


  而就在這夜,縣衙上房內,燕巫時與麟風正在下棋博弈,身旁一位暗衛躬身將莫小玖自縣城到安沽村的事□□無巨細地稟報給了燕巫時。


  燕巫時手握一枚黑子,蹙眉道:“莫家的庶小姐幾番謀害嫡姐,莫非是她傷了腦子便轉了性子,變得良善了?”


  麟風道:“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或許善良才是她的真本性。”他看著燕巫時竟下錯一步棋,輕笑一聲,將白子落下。


  燕巫時呲了一聲,罵自己:“又輸了。”


  麟風笑道:“爺你腦子裏想的都是莫先生,哪裏來的心思下棋喲!”


  燕巫時蹙眉:“本王有滿腦子想著她嗎?”


  “自然。”麟風哈哈一笑,“爺你情種已播,覆水難收了!”


  燕巫時眉頭蹙得更緊了些:“那不識好歹的妮子,本王不過是覺得她是個破案的人才,想收為已用罷了。”


  麟風目光盯在燕巫時的心口位置:“爺,你心口不一。”


  燕巫時雙目緊緊地盯著麟風。


  麟風笑道:“爺,再戰一局,你一定會贏。”


  燕巫時撩袍起身:“罷了,本王累了,要歇息了。”


  麟風連忙起身,朝燕巫時拱手告辭,而後與暗衛一道走出了門去。


  五日後,在安沽村教書又讀書的莫小玖在辛苦了一整日後,終於躺在榻上安然而睡,可睡至半夜,突然陷入夢魘之中。


  她夢到小屋內的燭燈忽明忽暗,窗子被風吹開,緊接著門也開了,一道暗影自門外飄入屋內床邊,頓時陰風陣陣,她一個寒戰,驀地睜開眼睛。


  黑暗之中,一道沉沉的氣壓朝她迫近,果真是個黑影,她心道莫非還在夢裏沒有醒來,暗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頓時她寒毛直立,驚喝一聲:“誰?”


  呼……


  忽地一道吹氣的聲音響起,接著一豆火苗現在莫小玖眼前,火苗刺眼,迫令她撇頭閉了會眼,再睜開,看向床邊的黑影。


  這是一個人,一個男人,具體點,是個五官很深刻的男人,與燕巫時一樣,都是美男,更奇怪的是,她對這男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感覺不光是似曾相識,好似是刻在骨子裏的一種熟悉,說淺顯一點,就好像是認識了好多好多年。然,她想不起他是誰,更無法知道他的名字和所有關於他的一切,所以她很肯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男人左肩挎著個灰色包袱,右邊腰側懸著一柄長劍,儼然一副江湖俠客的模樣。


  莫小玖問: “你是誰?”


  男人眸中神色如磬石一般冷靜凝定:“我倒想問你是誰?”這個女人長得好像是莫家的庶女莫小鈴,不是說已經死了嗎?不過有可能隻是長得像而已。


  莫小玖秀眉微蹙,手觸到自己披散的長發,再摸了下胸口位置,驚覺自己此時已解開束胸的布帶,並且由於天氣微熱,她隻蓋了床薄被,忙地將被褥提到胸口位置:“你到底是誰?你怎麽進來的?”為了防賊進入,她上了兩道門栓,窗戶也上了兩道栓子。


  “這間屋子是我所建,我不過是有些時日沒回而已,回來後見屋裏變了樣,自然是要一探究竟了。”男子已然看清她是位女子,且聲音也能分辨出來。不過從屋裏的男式袍服和一條帶著體香味的長布帶來看,他知道這位女子應當是有扮男裝的習慣。


  莫小玖一聽是原屋主回來了,忙挪到床邊抓起架子上的衣袍快速地套在身上,再站到一旁,盯著男人問:“這小木屋當真是你建的?”


  男人:“是。”


  這下輪到莫小玖尷尬了。以前她也想過原屋主會不會突然回來這樁事,並多次與安叔說起,安叔總是寬慰她,說都兩年沒回來了,指不定是去更好的地方了,又或是死在外麵了。


  卻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回來了。


  不過為證實他所說為真,莫小玖又問:“那你倒是說說,這小木屋裏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她進來住後,將床榻都移了位置,除了屋子外,別的都大變樣了。


  男人指著床榻道:“床本應在這裏。 ”又指著那邊一個櫃子,“這個應該在東角。”頭一撇又看向屋外,“外麵本沒有柵欄。”


  莫小玖聳聳肩:“那個,我跟你解釋一下吧!我先前在路上遭了馬匪,流落到這村子裏來,安叔便與我說這裏有個空屋子,說主人家離開有兩年了,我當時身無分文,便在這裏住了下來。”莫小玖說話的樣子都帶著些心虛,這種糗事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男人將屋裏的火燭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再看著床頭的幾本書,又見小小木屋裏多出來的一張案幾上擺著筆墨紙硯,紙上寫著文章,不由得好奇問:“你一個女子,會寫文章。”他走近案幾,看到文章並不是出自他人,應當是她自己寫出來的,還是策論文章,看了幾行,心中訝然,對這女子倒是有了幾分好感,更多的卻是好奇。


  時下女子無才便是德,而這女子除了一張麵容外,作派完全像是男子,不僅字寫得漂亮,還能寫下這番前無古人的驚世文章。


  莫小玖默默地站在屋角,在等著男人發善心先行離開,去自尋去處。


  男人將目光盯回到她臉上時,卻道:“你是打包走人呢!還是想與我共處一室?”


  莫小玖蹙眉:“大哥,就算讓我打包走人,也得等到明日吧!這大半夜的,我……”一個小女子!


  男人冷道:“你若不願走,那隻能與我共睡一屋了。”說罷竟是動手解腰帶了。


  莫小玖見他如此不好說話,也不客氣了:“喂喂喂,你想做什麽?我雖是占了你的屋子,但也是因為你有兩年不曾在這裏住過,村裏的人都以為你……”


  男人:“以為我什麽?以為我死了?”


  莫小玖昴頭挺胸:“正是。”


  男人一臉漠然:“可我沒死,我回來了。”說罷竟是將腰帶解開,脫去外袍,直接往地板上一躺,雙手作枕,閉起眼睛睡起覺來。


  莫小玖頓時頭大了,她明日還得給小孩上課,還得看書寫文章,這男人此番行為,豈不是讓她無法安睡。


  “喂,你不能這樣啊!”


  “……”


  “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


  男人閉著雙目,忽地伸手將原本擱在身側的劍拿起抱在懷裏。


  莫小玖不敢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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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不光是破案哈,日常和搞事業都有,這章就很日常,引出了位同樣貌美如花的男配。另,由於榜單原因,這周要壓兩章的字數,所以明天不更,後天正常更新。多謝理解!周一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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