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江映滿月。
城中一片火海,灼目火光中,一人一馬衝出城門。背上的劍倒映月光,那人眼中淚花閃爍。
一個時辰前,安陽郡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這位爺,您裏麵請,今天酒樓特應郡主要求,給所有客官按喜酒招待!”
江陵看著小二滿臉堆笑的樣子,故意戲謔地問:“這是何故啊?”
“爺,一看您就是外地人,您有所不知,今天是郡主女兒成親的日子,咱這館子,也沾沾喜氣不是!”
江陵大搖大擺地走進酒館,看這裏麵和街上一樣熱鬧非凡,喜氣洋洋的氛圍讓江陵臉上也掛起了笑容。
“爺,您隻管坐,今天走菜您甭操心,一律按喜酒的規矩走!”看得出來,這小二,也為今天人多生意紅火感到高興。
江陵拽住正要去招呼其客人的小二,故作神秘地說:“這郡主女兒,可否俊俏?”
“美!美!可惜咱這一介草民,沒有親眼目睹過芳容,聽那些運氣好的小子說,往東南西北跑八百裏都找不到的美人!”
這時江陵突然大笑著說道:“能不美嗎,那可是我江陵的妹妹!”邊說邊從懷裏摸出郡符,往桌上一擺。
這郡符是江家的家族信物,掌著一方郡國,拿出這郡符,不僅代表著江家的正統血脈,而且湊成一對便可調動郡國中的軍隊,是江家的權利象征。
小二當然不知道,這是江陵偶然發現他爹書房裏的暗閣後,悄悄地偷了出來。
可小二見過這郡符,每次郡國進行軍隊調動時,都會集中安陽郡隊所有百姓,在百姓地注視下,將兩枚郡符合並,因此,江家深得民心。
隻聽撲通一聲,小二顫抖著聲音說“江少爺,我有眼無珠,怠慢您了!”說著愈發地激動“江家對咱們百姓的恩賜!永生難報啊!”
江陵的目的達到了,他就是想逞一次威風。
一葉孤舟,一曲長笛。
悠揚中孤舟割開江麵薄霧,槳下明月被攪得稀爛。
船靠岸邊。
那人布衣青衫,頭上一頂蓑笠,背後一柄長槍。
一步一月光,向著燈火通明的安陽郡走去。
江家府上,傭人們忙裏忙外。“萬興陸府,細綢二百匹,白銀五百兩,精雕美玉一塊。”“安康白府,八年根人參五十兩,白銀五百兩,天山靈芝一枚。”.……
招待夥計在門口大聲喊著前來賓客送的賀禮,旁邊另一個夥計仔細地記在賬簿上。
此時的江郡主坐在太師椅上恭迎著賓客。
江弈,江南十三陵實力最雄厚的郡主。當年統軍獨據安陽。
安陽郡位於安陽江邊,水路運輸,商業貿易,貫穿南北。周圍良田千畝,富饒之地,占盡了優勢。
“今天小女大喜,感謝各位捧場。”江弈客氣地說:“沒有各位,安陽也不會這樣繁榮安定。”
賓客們一齊鼓掌,宴席開始,走菜、斟酒、推杯換盞、吵鬧聲、起哄聲、笑聲、樂聲、好不熱鬧。
城外的守軍也安逸下來,享受著這一晚上的輕鬆。
江府隻留了兩位門客,這兩人追隨江弈多年,一個劍術高超,一位拳法了得。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篤、篤、篤,三聲清脆的扣門。
喝醉酒的看門夥計嚷嚷著,江府的門也敢隨便扣。
那夥計怒氣衝衝地開門,準備大罵一番。看見眼前這人,衣著樸素,青衣布鞋,頭上一頂草笠。正納悶怎麽這時候來了個先生,那人發話了。
“請問這就是江郡主的府上嗎?”
“有何貴幹?”
“江府與其他富人的府上,好像,並無差別。”
“那是,我們大人心懷百姓,不願意大費錢財修建郡國府邸。”
那人慢慢地摘下蓑帽,月光下,一張清秀的少年麵孔浮現。
夥計正要張嘴說出送客的話時,那人藏在背後的一柄長槍如蛟龍出水,直取咽喉,悄無聲息。
那少年身手疾快,進入江府後,對著喝醉後熟睡的夥計,槍槍咽喉。他們,在醉夢中一命嗚呼。
外庭已經屍橫遍野,在沒有一絲呼救的中,少年來到中庭。
中庭是江弈的近衛,是由跟隨他多年的老將士組成,實力不容小覷,這些人中隨便拎出一個都能把中流劍客打得落花流水。
少年隻稍調氣息,便殺的幹幹淨淨。
江陵玩累了,可想到妹妹今天成親,又不想回去。從小一起打鬧玩耍的妹妹,今天,被別的男人娶走了。
總該給小妹一個麵子。
江陵晃晃悠悠地回家,看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心想時候也不早了。
這時,江陵突然看見,地上一個人身上滿是血跡,身上布滿了細小的傷口,如同被野獸撕咬一般。
“趙叔!?”江陵認出來這是父親留下來的門客之一。
各門派裏高手中的高手,才能作父親的門客。
趙叔是七十二劍拳中排行第一的頂尖高手。
隻剩下一口氣的他,從懷裏摸出了一把沾滿血跡的短劍。
“平川郡要攻過來了.……江家的血脈.……你父親赴死前讓我想辦法逃出來.……江心被擄走了……”“都死.……”趙叔在江陵懷裏沒了氣息。
發了瘋似地飛奔回家,家中,已無半分人氣。
隻有新婚的紅燭,還在搖曳著火光。
來不及悲傷,江陵突然看見上空飛來點點火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火矢,漫天火雨。
巨大的悲傷和害怕,流淚,對江陵來說居然變成了一種奢望。
沒有郡符命令的安陽軍,如同困獸一般,被火海吞噬。
城北,平川郡主騎著赤色寶馬,意氣風發。
城南,安陽郡主駕著枯瘦老馬,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