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紅塵千帳燈
“王妃……王妃……”
沈月儀迷迷糊糊隻感覺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卻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隻覺得那聲音輕輕柔柔,似乎是在哪裏聽過一般。
“王妃……王妃……醒醒”
沈月儀被那堅持不懈的聲音從睡夢中拉了出來,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一張清秀的臉龐正關切地看著她。
望星見沈月儀醒了,衝她一笑說:“您可算是醒了,這都快正午了,您一定餓了吧。”
沈月儀有些恍惚,回想起昨夜,耳根不由得泛紅,身邊之人早已沒了蹤影。
她剛想開口詢問,望星卻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一般說道:“王爺正在與幾位副將議事,說是等您醒了就伺候您用膳。”
沈月儀點了點頭,這望星不說她還不覺得,被她這麽一說,她倒真是覺得有些餓了。
她慢慢起身,本以為今晨起來腰肯定會如同斷了一般,可不成想竟隻有有些酸,她心中奇怪,卻也隻當是自己平日裏練功調息的緣故,沒有多想。
衣裙也好好地穿在身上,隻是不是昨夜那一件了……
沈月儀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看來昨夜她睡過去以後,有人可還在繼續忙著。
望星看她笑,好奇問到:“您今日心情好像格外不錯,是做了什麽好夢嗎?”
好夢?
應該是春夢吧……
“是做了一個好夢。”沈月儀接過帕子,淨了麵,轉身便看見方瑾澤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做了什麽好夢,說與本王聽聽。”方瑾澤心情也是格外不錯,即使是還有望星在,周身的肅穆清冷之氣也消散了不少。
明知故問!
沈月儀不理他,隻坐在銅鏡前挽了一個利落的發式。
經過她受傷一事,眾人也都明白了她的身份,隻是都心照不宣地不說出來罷了,再女扮男裝下去,還更顯得多餘,她幹脆換上了女子的衣裙,隻是剪裁貼身些,便於行動。
方瑾澤倚在一旁,看她玉手纏上青絲,在發間穿梭,貼身的衣裙將她美好的曲線顯露無疑。
怎麽辦呢?
真想把她鎖起來,這樣的美好,怎麽能給別的男人看?
望星看著兩人如此靜好的一幕,會心一笑,知趣兒地退了出去。
沈月儀將發髻束好,便要起身,卻被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身後的方瑾澤一把按了下去。
“別動,我來給你描眉。”
方瑾澤拿起眉筆,一本正經地打量著沈月儀的翠娥,似乎是在考量著從何處下筆。
沈月儀眉頭一皺:“我不習慣描眉的。”
沈月儀向來就不喜歡裝扮,除了進宮和其他一些重要的場合,她都是素麵朝天,不沾脂粉,況且她一張臉本就是絕色,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朱,實在不需要別的點綴。
方瑾澤也覺得如此甚好,從來不逼迫她塗脂抹粉。
今日卻有些反常。
“那就從今日開始習慣,也不晚。”方瑾澤考量完畢,準備落筆。
沈月儀的直覺告訴她有些不對勁,她一把拉住方瑾澤的手,警惕地看著他:“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方瑾澤手腕一動,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掙脫了沈月儀的手,眉筆輕輕點在她的秀眉之上。
沈月儀還想掙紮,方瑾澤低聲哄她說:“別動,聽話。”
這句話好像有什麽魔力一般,沈月儀真的乖乖坐在那裏,一動一動地任由方瑾澤擺弄。
方瑾澤不露痕跡地滿意一笑,又專注地盯著她的眉,一筆一筆描畫地極為認真。
沈月儀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睫毛微顫,在陽光的透射下近乎透明,堅毅俊郎的輪廓,也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這個世間,最好的。
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確定自己對方瑾澤的感情,究竟是感激,是依賴,還是因為他是那個亂世中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那麽如今她明白了。
是愛。
她愛他,有什麽不能承認呢?
就是那樣,沒有緣由,沒有道理,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熱烈而長久的愛。
“方瑾澤。”沈月儀微微揚起頭。
“嗯?”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
方瑾澤的手滯了一下,故作鎮定地說:“沒有。”
“我愛你。”
終於,他們都誠實地麵對了自己的內心。
“嗯。”方瑾澤應了一聲,誰都沒有察覺到他執筆的手有些顫抖。
這個蠢女人,終於肯承認她愛他了。
沈月儀以為他會欣喜若狂,可是方瑾澤出乎意料的鎮定讓她有些沮喪。
她不服氣地問到:“你不開心嗎?”
方瑾澤笑到:“自然開心。”
“那你為何如此鎮定?”沈月儀如同一直炸了毛的小貓,幾分委屈幾分生氣地看著她。
這樣的她真是讓人無法抵抗。
方瑾澤卻佯裝淡定地說:“因為我早知道了。”
沈月儀更加不服氣,連她自己都如此後知後覺,他卻一早就知道了,這怎麽可能?
方瑾澤又不疾不徐地開口:“像本王這麽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男子,世間的女子,誰能不為之傾倒呢?”
厚顏無恥!
這麽不要臉的話,被他說得這麽理所當然,也真是夠恬不知恥的。
“況且,”方瑾澤突然收手,將臉湊了過來:“你與我,命中注定要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逃也逃不掉,掙也掙不開。”
說罷沈月儀感覺自己的耳垂微微一痛,耳邊是方瑾澤奸計得逞的壞笑。
這個男人是屬狗的嗎?
怎麽動不動就咬人!
方瑾澤躲過沈月儀想要打他的手,側身將銅鏡讓出來,讓沈月儀看看自己的成果。
他是第一次為女子畫眉,可是畫的極好。
他好像有一種特殊的天賦,總是能知道沈月儀究竟喜歡什麽,適合什麽,甚至有時連沈月儀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心思,他卻能知道。
比如,她愛他。
可是她後知後覺,他也由著她,由著她搖擺,由著她困惑,由著她掙紮。
他要她自己去看清她的心,讓她真真切切地明白,她對他的感情。
雖然為此他浪費了太多時間。
不過很值得。
當他聽到她坦然而又堅定地說出那三個字。
他覺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