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針入皮肉月入心
不一會兒,沈月儀終於從一大堆不中用的物什兒裏找出了幾件還算趁手的“臨時醫療用具”。
當她拿著裁剪布料的剪刀出現在方瑾澤眼前時,後者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詫異,似是對這種物資嚴重短缺的無奈境地表示理解。
沈月儀看著她的“救助對象”一臉淡然,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便放心地坐在床邊,舉起剪刀對方瑾澤說:“我要開始了,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盡量不弄疼你。”方瑾澤倒是一臉滿不在乎的神色,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一般:“盡管治,本王看著。”
沈月儀聽罷便開始了動作,她小心翼翼地將傷口處的布料先挑起,可以看出在打鬥的過程中,衣服已經破了。隨即沒有半分遲疑,手法極其嫻熟地將創口周圍的衣料都剪去,迅速利落中又極其謹慎小心,生怕牽動了傷口。她抬頭看了看方瑾澤,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傷口的麵積很大,刺得又極深,不知這人是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看這狠厲的手法,絕不是等閑之輩。”
方瑾澤聽出這小女子是想探他的底,心底對她的興趣不由得有濃厚了幾分,不過三言兩語就想讓他順竿爬,把今夜之事和盤托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治病需要用嘴嗎?做本王的女人,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你知道的,也永遠別去探詢。”方瑾澤臭著一張臉,又端起了王爺的架子。沈月儀聽罷在心中暗懟:“巧了,我這個人呢,就是天生好奇心重。你越不讓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方瑾澤見她沒再反駁,以為她是聽進去了,便也不再咄咄逼人,用眼神示意她繼續療傷。
沈月儀也無心再與他鬥嘴,低頭專心地研究起了傷口。傷口太深,拖延的時間又過久,有一些衣服料子已經與傷口粘合在了一起,必須把它們挑出來。
沈月儀起身從屏風後取過兩盞燈來借光,好將傷口看得更加仔細一些。創口處的血已有些許凝固,如果現在強行將衣料取出,必定會牽動傷口,造成二次撕裂。想到這裏沈月儀又取了一些清水,小心地將傷口潤濕,這才放心地用剪刀將傷口中的布料一點一點取出。
沈月儀一邊取一邊在心中感歎:“這古代的中醫醫術雖然是博大精深,可是在治療外傷外麵可就遠遠落後於現代了,別說什麽麻醉劑手術刀,連個鑷子都沒有,還得用剪刀代替。待日後我好好琢磨琢磨,把現代西醫的技術在這個地方發揚光大。到那個時候我可就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還能發一筆不小的財呢!到那個時候,看誰還敢欺負我!”
沈月儀在心中美滋滋地想著自己的宏偉藍圖,渾然不覺頭頂那道灼灼的目光,正在定定地望著她。
燭火搖曳,在燈影之下,她原本醜陋的麵容竟也鬼使神差地變得柔美起來。她專注的眼神,眼角眉梢時而浮現出來的笑意,以及她那雙修長的玉手,明明是在處理滿是血汙的猙獰傷口,可這動作被她做出來竟是格外得好看,仿佛是在完成一副精美的畫作。
方瑾澤側首看著她,眸光中有什麽難言的情愫一閃而過,可能連他自己也難以捕捉。
周圍一下子變得分外寂靜了起來,蟬鳴不見了,風聲也不見了,偌大的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兩個人,一個低頭認真地處理著傷口,一個在昏黃的燭影下定定地注視著。令人在空氣中飄忽的血腥味中,還嗅出了幾絲歲月靜好的味道。
取下最後一片碎衣料,沈月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取出碎衣料的過程中勢必會碰到傷口,可方瑾澤不僅沒有呼痛,連呼吸都不曾紊亂。沈月儀搖了搖頭:“這個男人可真不是什麽善茬,對自己都那麽狠。”
沈月儀放下剪刀,對方瑾澤說:“現在必須馬上縫合傷口,才能徹底止住血。”說完便頓住了,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方瑾澤劍眉一挑:“縫合?你來?”
沈月儀無奈地攤了攤手:“這裏除了我,就隻有你了,怎麽,難不成你還想自己給自己縫合嗎?”方瑾澤抽了抽嘴角,極不情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沈月儀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繡花針,在方瑾澤眼前晃了晃,方瑾澤頓覺不對勁,警惕地嗬斥道:“你拿這個東西做什麽?”
沈月儀隻得解釋道:“自然是用它來替你縫合傷口了,本來是應當用專業的器具的,可如今情況危急,也沒有別的法子。隻有這個可作代替,你就將就將就?”
方瑾澤果斷地一揮手,差點牽動了傷口:“絕對不行!”
“這繡花針,本就是女子用來女紅刺繡的物件。它刺的是絹,縫的是布,怎麽能用來縫合血肉之軀?沈月儀,你的膽子可真大啊!就如此不把本王的性命放在眼裏嗎?”方瑾澤一臉油鹽不進的樣子,鐵了心是不會讓這繡花針刺進他的皮肉裏了。
沈月儀見他如此排斥,按他的臭脾氣,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了。便隻好耐下心來細細跟他解釋:“其實這繡花針與醫者用來縫合傷口的針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況且我平時也不會做什麽女紅,未曾使用過。你的傷口還在滲血,長時間暴露在空氣裏,肯定會感染的,到時候勢必還會牽動起內傷。必須要馬上縫合,否則後果難以估量。”
方瑾澤聽她這麽說,心中也動搖了幾分,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傷勢凶險,可是用繡花針來縫合傷口,實在是無稽之談。況且還是沈月儀這個小女子提出的,就更加不可信了。
沈月儀見他如此,在心中暗罵他可真是一個頂頂固執的人。便對他說:“你放心吧,倘若你今天要是真的被我治出個什麽好歹來,一命歸了西,你那些手下、側妃什麽的,會放過我嗎?如今我的命可是與你拴在一起了。”
方瑾澤聽她如此說,心中稍安了幾分,冷哼了一聲說:“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