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的一處沒有窗子的地牢中,冷冰心提著一個食盒,讓人打開了地牢的鎖。
鎖住地牢的鐵鏈,沿著冰冷的鐵門垂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誰?”聲音沙啞,地牢中的一個女子,頭發全都散亂著,麵容憔悴了許多。
冷冰心見了冷煙寒落魄到這個樣子,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到對著幹草的地上。
“妹妹。”她輕輕地喚出聲。
這個稱呼,在她的心裏埋了十幾年。
“我不是你妹妹,我是親王府的雲陽郡主。”冷煙寒慌忙往後挪。
冷冰心一把掀起她的裙擺,看到了冷煙寒腳踝處的並蒂蓮花胎記。
“我是你的姐姐。”冷冰心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身上的胎記給冷煙寒看。
“我不是,你走,你走!”冷煙寒捂住自己的眼睛,她至死都不會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父王最疼愛的女兒還是我,總有一天,他會接我出去,讓我重新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說著,她將食盒也給打翻,熱乎乎的飯菜撒了一地。
“誰要吃你做的這些連豬狗都不吃的東西,快幫本郡主將它拿走。”
在她的心中,她隻願意把自己定格為高高在上的郡主。
冷冰心微微歎了口氣,算是放棄了勸說。
良久,她徐徐道:“妹妹,你可能還不知道,從今往後,我就是雲陽郡主了。”
“渝王殿下給恒親王麵子,沒有將你也參加到琳妃的計劃中那事奏稟陛下。但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原諒你。”
“親王府的雲陽郡主又不能少,於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我,就取而代之,成了雲陽郡主。而你的身份,永遠都不會再有人知道。”
聲音輕柔,回蕩在密不透風的地牢中。
空中不斷地有灰塵落下,冷煙寒捧著自己的腦袋的手驀然僵住。
“你竟然搶了我的身份,我想的沒有錯,從一開始,你的出現,就是個陰謀!”冷煙寒激動異常,雙手已搭到了冷冰心的肩上,瘋狂地搖曳著。
守門的侍衛見了,立馬就過來將她的手掰開。
“你那樣想也好。”冷冰心默默地站起身,看了冷煙寒最後一樣,拎起食盒,慢悠悠地走出地牢。
她沒有跟冷煙寒說,如果她沒有接受郡主是身份,那等待冷煙寒的結果,就隻有死了。赫連煜和赫連羽煬絕不會縱容琳妃的同夥,還能逍遙法外。
她垂下眸子,看了下食盒,那些飯菜是她一早起來,忙活了一個上午,做出來的。
連宋楚天,她都沒有如此上心過。
“走吧。”虞莫盈從一側走過來,扯了下她的衣角。
方才,她是跟冷冰心一起來的,冷冰心進去後,她一直都在地牢外等,免得冷煙寒見了她,情緒更激動。
到了地牢外,許是重見光明的原因,冷冰心感到胸口不再那麽地窒悶。
“恭喜宋夫人。”虞莫盈心情大好。
冷冰心取代冷煙寒,成為雲陽郡主後。宋楚天就對外宣稱,自己的夫人忽然暴斃而亡,轉而來親王府提親。
恒親王去跟赫連羽煬說起此事,赫連羽煬便親自賜婚,讓這樁姻緣成為禦賜婚姻,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長期以來,關於雲陽郡主是否要嫁給赫連煜,宋楚天婚事等爭議,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民間的說法是,雲陽郡主是在一次皇家的狩獵活動中,不小心被野獸追趕,辛得宋楚天英雄救美。兩人也由此結下了情緣。
更令人驚奇的是,雲陽郡主長得和宋楚天的原配夫人一模一樣,不得不讓人感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到了大婚的那一天,宋府上下張燈結彩,鞭炮聲不絕於耳。
滿堂的賓客都為這一對新人喝彩,宋楚天的喜悅,溢於言表,流連在宴席上。
他喝得滿臉通紅,仍然要繼續喝。
“宋將軍,你再喝下去,新娘子得怪我們了。”坐在席上的赫連煜招來一個小廝,讓他先將宋楚天送回新房。
夜已經深了,他沒坐多久,就撩袍起身,準備帶著虞莫盈回去。
“你幹什麽,我還沒呆夠。”虞莫盈嘟囔道,她喝了一杯酒,臉上已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雲霞。
但是,她仍然要接過別人遞過來的酒樽,接著喝。
赫連煜眉心微擰,一把從人家的手裏奪過酒樽,幫她喝了。
虞莫盈似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著,往另一頭走。
“赫連煜,你再這樣,我……我就不理你了。”
赫連煜將她扯入懷中,沒有顧及在場的人會怎麽看,他這種公然又大膽的行動。
“你這麽想喝,等本王跟你成親那日,我自然會讓你喝夠。”撫摸著她的發絲,他在她的耳畔輕輕嗬氣。
虞莫盈推著她的胸膛,撅嘴道:“誰說要嫁給你了。”
“你都已經是本王的女人了,你還敢不嫁給本王?”
“誰說是你的女人了,就一定要嫁給你。我還沒有忘記,你那天在西苑時,是怎麽給我白眼看的。”女人都是愛記仇的,虞莫盈也不例外。
“等明兒個,我帶易非台去給陛下治完心病,我就跟著他去遊山玩水。”
“你試試?”赫連煜的眼眸中遽然迸發出道道冰錐,讓虞莫盈一下子就清醒了數分。
她馬上調整了顏色,拿杯酒送到他的嘴邊,“我說笑的呢。來,消消氣。殿下,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計較。”
惹了赫連煜生氣,後果肯定會嚴重。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赫連煜抿了一口,漫不經心道:“本王若是偏要計較呢。”
“那我賠禮道歉。”虞莫盈的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眸忽閃忽閃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赫連煜的唇角微勾,虞莫盈猛地點頭,他將她打橫抱起,“道歉不能隻用說的,要用行動來證明。”
在虞莫盈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抱著她,飛速地來到了親王府外的馬車上,又讓車夫飛速地將馬車駛到渝王府。
虞莫盈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知道今晚必定不會好過了。她狠狠地咬了咬,行動就行動,她怕什麽。
“那今晚,由我在上吧。”
說出這句話後,她的臉上有莫名的紅潮湧過,她的眼眸更是在躲閃著赫連煜。
赫連煜稍稍地愣了一瞬,而後,便是很滿足地勾起了唇角。
這個丫頭,看起來那麽羞赧,原來還有那麽大膽的時候。
他倒要看看,她的大膽能給他帶來什麽驚喜。
夜半三更,渝王府,月明星稀,偶有烏鴉啼叫。
“阿盈,你行不行?”金絲軟紗帳下,看著滿頭大汗,青絲披散在他胸膛上的虞莫盈,赫連煜未免有點質疑。
虞莫盈已經是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她沒有想過,主動做那事,居然會那麽累的。
可是,她是最受不得激的。聽了赫連煜的話,她連著喘了好幾口氣,“你不要說話。”
接著……
半個時辰後,赫連煜歎氣道:“算了,還是本王來吧。”
“還是別來了。”虞莫盈無力地趴了下去,這回,她是真的覺得沒有一丁點的氣力。
“不行。”赫連煜鄭重地提醒。
虞莫盈簡直是要欲哭無淚,她當時救不該逞強,一時興起,說出了那樣的話。
以後,得盡量讓著他才行。
整整一個晚上,虞莫盈都沒有好好睡過。
同時,宋府那邊,賓客也散得差不多了。
喝得爛醉的宋楚天早就被人扶到了新房,他吐了好久,才算是緩和過來一些。
紅羅帳下,冷冰心的頭上仍然蓋著紅蓋頭,她規規矩矩地將雙手疊好放在膝蓋上。
明明是很久的夫妻了,她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冰心,今晚,我是太高興了,你別怪我。”金銀絲線交錯的喜服刺著宋楚天的眼睛,他有些抱歉地說道。
卻見紅蓋頭隨著冷冰心的頭搖晃著,宋楚天心中一喜,便從喜娘手中接過玉如意,將紅蓋頭挑起。
喜燭在不停地滴淚,冷冰心嬌豔欲滴的臉孔,含羞帶怯。
“冰心,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宋楚天支走喜娘,他坐在了榻邊,拉著冷冰心的手,說起了陳年往事。
冷冰心點著頭,眸子中,有晶亮的光芒在閃爍。
她初到西夜國找尋親生妹妹時,孤身一人。
那個時候,她是靠著給馬戲班馴獸為生。有一回,因為班主的疏忽,一隻老虎把籠子咬斷,跑了出去。
在老虎快要把看客咬傷時,她拿起自己的馴獸鞭,猛抽了過去。
人是沒有傷到,可是,由於那一鞭,老虎發怒了,轉身就要咬她。
就在那時,宋楚天經過,他一個縱身從馬上躍下,與老虎博弈許久,總算是將老虎製服。
從此,他們算是認識了。他帶著她告別了馬戲班,隱姓埋名地在西夜國的沙山下過活。
“冰心,你真的隻是馴獸師?”宋楚天盯著她,眸中有炙熱的火焰,冷冰心不解地“嗯”了一聲,他便道:“那你這個馴獸師這有兩下子,將我也馴服了。”
“馴你跟馴獸有區別嗎?”冷冰心“噗嗤”地笑道:“你也是一隻野獸。”
宋楚天的劍眉瞬間上挑,今日的冷冰心在他的眼中,比初見時,還要美豔。
不知何時,紅羅帳已被悄然放下,喜房中唯有情人間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