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去野餐
這個城市雖然不是一線大城市，不過以一個少女的腳力，還是夠走一陣的。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多久，她就在雨中走了多久，不知疲倦的，麻木的，任憑碎發貼著臉，任憑沒有封口的袋子里浸入雨水，任憑路邊的泥水濺到褲腿上。她甚至聽不清來來往往的車流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那麼多馬路，被司機罵了幾遍。
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難過，是有的，不過最多的是想放空自己，不想知道這件事情。她就是想立刻睡著，一樣都不想……排解也好，逃避也罷！她不在乎。
她在這個城市裡迷路了，但是她絲毫不驚慌，因為她知道只要在手機上下一個單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不知走了多久，穿過一條很寬的馬路，她來到了一個公園，公園裡沒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有一些花草樹木，很常見的那種。楊青蓬把手中的葯袋順手放在一個石椅上，自己坐在另一邊。一直走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有地方坐下了，雙腿反而酸痛起來。
無助！
這是她現在的狀態最適合的詞語。
「寶貝！過來，回家了……」一聲溫柔的女聲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來了……」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楊青蓬向後瞄了一眼，透過稀稀拉拉的樹榦，看到兩個母親帶著她們的孩子野餐。
是啊，今天是星期六，休息的。很多人會帶自己的孩子遊玩，親子時光嘛。
小時候，她一直以為這些都是書里編的故事，可是……她沒有經歷過，不代表在別人的童年裡也沒有這樣的時光啊！
楊青蓬從書包里掏出手機，雖然書包濕了，但手機沒有受到影響。
已經下午五點半了啊……
自己在城市裡轉了一大圈呀！怎麼沒感覺呢？
雨停了有一段時間了，這裡風比較大，衣服已經被吹得半干。
她再次撥打了「媽媽」這個聯繫人。在家人那一類里，只有「媽媽」，因為父親一般不聯繫她，基本就是法律上存在的一個名稱，而姐姐，以前是有她的電話的，不過她換號碼了，想來找她也沒有什麼事，就沒有要。
所以，她最討厭的是王彩霞，然而諷刺的是心裡鬱悶，除了王彩霞她也沒有人可以傾訴……
電話剛撥出去，就被掛斷了。
楊青蓬看了一眼那「聯繫人」頁面的屏幕，又打了一遍。這次，她沒有被掛斷：
那邊傳來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喂！有事快說！」
「媽，我……」楊青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我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要一輩子吃藥……」便停住了。
「有什麼話快說，我忙著呢！」王彩霞的聲音更加不耐煩。
「我生病了。」
「讓你多穿衣服，你就是不聽，秋褲也不穿……」
楊青蓬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什麼都不想說了。
王彩霞沒有聽到楊青蓬的答話，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
「我現在很忙，有事快說！」
「我想……去野餐……」
「啊？」王彩霞大喊一聲，她的耐心似乎達到了巔峰。
「沒什麼，你忙吧！」楊青蓬再也受不了這種審問式的談話。再也不想聽到王彩霞的聲音了。就在剛才，如果她還像是一個不慎跌落，靠著一根稻草奢望活著的人，那麼現在，王彩霞就毫不留情地斬斷了那根稻草，讓她摔下深淵。
一陣涼風吹過來，吹落了一滴淚。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胃也在抗議，它翻滾著。楊青蓬只好把雙腳收上來，抱著自己的雙膝。
夕陽露出來了，但更冷……
奈何胃抗議太厲害，她只能一手抱著膝蓋一手捂著肚子。斷斷續續的小聲抽泣著：「你們以為……以為我願意被……生出來嗎？我……我願意嗎？你……你們……」她閉著眼睛，縮在石椅上。
「媽媽，那個姐姐在幹什麼啊？」在離她不遠處，小女孩指著把頭深深埋在雙膝間的楊青蓬問她的媽媽。
女孩媽媽和另一個媽媽收拾好了她們的野餐墊和沒吃完的食物以及垃圾。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溫和地道：「不知道！我們不管她。」
「嗯！」小女孩對媽媽的話沒有絲毫疑問。
「但是……」女孩小聲說：「她好像需要幫助……」
「不！咱們回家吧！」
另一個媽媽走過來：「江濱夜市要開始了，帶孩子去轉轉吧！」
「也行！」
她們順著小路走到楊青蓬身邊，兩位媽媽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女兒拉得更緊了。
楊青蓬一直在小聲質問自己的父母：「……問什麼要生我？……我不……願意……被生出來……」
其中一個媽媽緊緊著自己的女兒，滿眼嫌棄地瞟了一眼楊青蓬，不過她沒有注意到。
那位媽媽思索著她剛剛聽到的話：生、願意。
再加上那個女孩緊緊抱著自己的肚子，難道……
那位媽媽想想還有點興奮，這樣勁爆的新聞居然被自己發現了！待會兒有話題了！
她閉著眼睛，慢慢地平復自己的呼吸。腦海里傳來姐姐們的聲音：
「你別太難過了，或許她真的有什麼特別著急重要的事情呢？」是李知慧的聲音。
夏汐反駁道：「能有多重要？能有多著急？火山噴發也燒不到他們呀！」
楊青蓬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任憑她們在自己腦海中爭吵。
「話也不能這麼說，不過，她一直這樣，的確有點過分……」
「好啦好啦，先讓她吃點東西吧！可別餓壞啦！」
楊青蓬忽然抬起頭，周圍已經黑了。
是的，她低頭待了好一會兒。
楊青蓬吸了吸鼻子，順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對眾位姐姐道：「沒錯，先吃東西！其他的再說吧！」
她打開手機里的訂餐軟體，定位顯示她離江濱夜市就只有幾百米。
「還沒去逛過夜市呢，聽說夜市裡有很多小吃，去看看吧！」她對眾位姐姐說。
「也行，不過要吃一些清淡的，你腸胃不好！」
「我想吃麻辣燙！」楊青蓬回答。
「不行！肚子會難受的！」
「我就要吃麻辣燙！」楊青蓬倔強地堅持己見。
「說了不行！」
「我不管！」跟這些姐姐叫板，是她第一次嘗試的事情。
「別以為你怎麼想的。要吃那種東西，之前最好先墊墊肚子。不要任性！」李知慧道。
楊青蓬就是想：吃壞了就吃壞了吧！沒多大差別！
對啊，她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楊青蓬想什麼呢？她們，就是楊青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