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收買人心罷了
不一會兒，她們到了醫院，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市一院的門診部相對於白天人已經很少了，由於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她們被指導去急診科。
楊青蓬小心扶著趙欣洋，一步一步地走下那幾階台階，再上了一個斜坡，這便到了急診科。
兩個人一進去，一股暖流就鋪面而來，這暖流中，似乎夾雜著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果然，她們轉過拐角，一個清潔機器人正在一邊撒著消毒藥水一邊拖著地。
再進去一些，一聲鬼哭狼嚎：「哎呀！不行了，醫生，給我打一針止痛針吧！」
「哎呦……」一個中年男子撒潑似的叫著，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啤酒肚。
她們兩個不明所以，站在那間候診室外面呆了一會兒。一個把口罩退到下巴的護士急匆匆地走出來，看到穿著校服的兩個人。
問：「咦？你們是怎麼了？」
楊青蓬回答：「她腳崴了，來拍個片。」
護士匆匆看了一眼趙欣洋不敢落地的腳，說：「現在還疼嗎？」
趙欣洋點點頭。
「你們倆裡面等一會兒……」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那個男子嚎叫著：「醫生……麻煩快一點！」
「知道了。」護士對著裡面喊了一聲，然後又匆匆走開，嘴裡好像還念叨著：「催催催，就知道催……」
那是急診科的候診室，楊青蓬把趙欣洋扶到最裡面，下意識遠離那個在年輕女子懷裡鬼哭狼嚎的中年男子。
兩個女孩在遠處坐著，雖然沒有說話，眼神卻不自然地往那一男一女看去：那女子看起來也就三十齣頭，打扮得光鮮亮麗，一條香檳色的修身包臀短裙只到大腿的一半，纖細筆直的小腿外包裹著一雙純黑色的軟長筒靴。面容姣好，微卷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肩頭。而那男子，快到五十歲的樣子，圓頭肥腦，大腹便便，看上去就有一種滿身地溝油的感覺。
女子小聲勸著：「不要嚎啦！」
男子聞言，直接靠在女子的肩頭，咬牙切齒道：「不行！疼啊……」
女子眉頭一皺，好像老了十幾歲，語氣中帶著些許責備：「讓你不要喝那麼多酒，天天應酬。伺候不了咱們不做了還不行嗎？」
男子從牙縫裡蹦出：「不行啊，陸總可是大客戶……這個項目必須得做。」
房間深處的角落裡，趙欣洋和楊青蓬看到男子靠在女子肩頭，就一臉沒眼看的表情轉過頭。
雖然別人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是自己的自由，她們沒有資格去置喙。但是看到這樣跨越年齡的「愛情」，覺得不忍入目，也是她們的自由。
楊青蓬問：「這樣抬著還很疼嗎？」
「不落地的話好很多，不是很疼。」
她們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為了緩解尷尬，也為了儘快把自己腦海中的那辣眼睛的一幕驅逐出去。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的男護士抬著針液進來。對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道：「走，去隔壁注射室注射。」
中年男子把已經自然行成地中海造型的頭從女子身上移開，用商量的語氣：「可不可以在這裡打？醫生。我這……」
「臀部注射！」護士言簡意賅，言外之意：你好意思在兩個小女生面前脫（）褲（）子嗎？
沒有辦法了，男子只能在自己女伴的陪伴之下去了隔壁。
她們剛走，就有一個年輕護士進來，徑直走向她們，問：「是……趙欣洋是吧？」
「我是！」
「嗯，現在去拍一個片子。」說完，她熟練地從角落裡拉出一把輪椅。
趙欣洋被她扶著坐上了輪椅。
楊青蓬本來跟在後面走著，剛剛出門口，護士就給她幾張繳費單，說：「你可以先去把費用交一下。」
楊青蓬接過單子「哦」了一聲，轉身往另一邊去。趙欣洋卻回頭看了她好幾眼，似乎有多捨不得似的。不過楊青蓬一邊走一邊看著單子上的內容，沒注意到。
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楊青蓬在身邊會安心一些。不過……不過是拍個片子，按理來說也不會怎麼樣，她不安心個什麼勁呢？
晚了，來醫院的人是少了，不過收費的窗口也從白天的十幾個變成了兩個，每一排都有七八個人排隊。楊青蓬排在了看起來比較少的那一排。
大概過了六七分鐘的樣子，終於到她了，收銀員接過單子在掃描儀面前掃了一下，到：「一共二百四十九元整。」
楊青蓬心下一驚：怎麼我算著沒有那麼多啊！不過……好像忘了加上問診費了。
收銀員剛說完，楊青蓬就把手機遞了過去。
心想：好險！也好巧！剛好手機里就只有二百五十一塊錢了……
楊青蓬回去的時候，趙欣洋已經在候診室等著她了。
「給醫生看過了？」
「嗯！」趙欣洋的回答依舊是言簡意賅，不過她停頓了一會兒，又道：「醫生說是脫臼了。嗯……他剛才給我複位了。」
這回輪到楊青蓬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就「哦」了一聲。
「我們回去吧！」說著，趙欣洋拄著新得來的拐杖就要站起來。楊青蓬過去要拉她起來，走近了，才看到趙欣洋的眼角有一點還未乾透的淚痕。
「很疼嗎？」楊青蓬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啊？」
「我是說……複位很疼嗎？」
「有點，不過就一下，聽到聲音就好了。」
楊青蓬扶著趙欣洋，慢慢地走出去，冷白色的路燈照著她們兩個，慢慢走著，影子被拉得長長的，由於角度的問題，盡頭，兩個身影似乎重合了……
「醫生給你開了葯嗎？」楊青蓬隨意地聊著。
「一個外擦的，可以消腫。」
「哦！那……」楊青蓬想問：這些葯……不用先付費嗎？想著，趙欣洋的拐杖滑了一下，她連忙去把她扶起來。正好看到了貼在入口處那個就醫小程序的二維碼。心道：是我草率了。咋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東西呢？
她們走到醫院外面，正好叫的網約車也到了。照例一番智能語音對話之後，車便啟動了。
到了學校門口，楊青蓬先下了車，趙欣洋也緩慢地往另一邊下來。
看著她一瘸一拐的樣子，上去要扶住她。楊青蓬的手碰到趙欣洋手臂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彈開了。
楊青蓬呆了一下，問：「怎麼了？」
「哦……可能是靜電，剛剛被觸了一下。」楊青蓬解釋著，調整了一下拐杖。
楊青蓬奇怪了：為什麼我沒感覺到呢？難道……是我皮太厚？
「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要不我送你進去吧！」
趙欣洋說：「我叫涵宇來接我了，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她又硬生生把到嘴邊的：你小心點，別摔了。收了回來。
說完楊青蓬就轉頭自己往著小出租屋的方向去了。走過小吃店，美食的味道飄進鼻子里，她已經往著小吃店的方向走了幾步，又猛然回想起自己沒錢了，一個輕微地轉向又回到路上。
她心裡暗罵自己：幹嘛要多管閑事送她去醫院嘛？還把飯錢都給折了……
算了，就當是……這招……收買人心？可以這樣說嗎？她不想太糾結。
跟她關係越好，越容易使絆子嘛！
而趙欣洋，艱難地拄著自己並不熟練的拐杖，前行著。她沒有叫任何人來接自己，因為她沒有一點小事就麻煩外人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