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天子之怒 下
發舞若妖,詭異的瞳孔裏殺機沉浮、神芒四射,身若遊龍,劍走如蛇,淩厲的劍勢直逼明善的丹田,舍利子是佛道至寶,是佛界佛陀一生感悟的升華,超越仙王境佛陀圓寂後遺留下的舍利子,沒有一個能以俗物視之,心動的緣滅,對鳳羽的警告視若罔聞。
“你要奪我一世道基,休想!”
明善眼眸裏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是天縱之才,光彩壓過人世間數千年來的人傑雄主,此世若非遇到鳳羽、緣滅、玲瓏、屠雲,他早該大放異彩,君臨九州,既生瑜、何生亮,可他不認為自己注定是失敗的一方,縱使要輸,他也不甘心輸給緣滅,輸給陰暗的手段。
兩手化作兩儀神劍,在符籙之力的泥沼中奮力的劃撥,他在喋血,金色的鮮血閃耀著佛的光輝,近乎純粹的佛血染紅了符籙的一角,無數的卍字蜂擁而上,竭力占據符籙的空白位置,以深奧的經文去扭曲符籙的神力。
明善不是焚琴,盡管一時不慎著了緣滅的道,可他的傷勢並不重,額頭上的符籙雖然古怪,一時之間卻休想奈何的了他。
在他的控製下,舍利子演化成一輪金色磨盤,磨盤轉動的速度雖慢,其釋放出的絞殺之力,卻讓天地法則顫動,緣滅的劍氣轟擊在磨盤上,絢爛的金光將其瞬間淹沒,低沉的吟唱自磨盤中央響起,鎮壓住劍氣中的天道大勢。
緣滅目光陰沉,他的天道大劍,實難臻於完美,舍利子中蘊藏的道攀登向佛道極致,不是他半吊子的天道可以壓製住的,不過他堅信明善肯定突破不了符籙的禁製,哪怕明善的修為暴增一倍,亦是徒勞。
“明善,之前的話當我沒說,交出舍利子,我便饒你一命。”
緣滅所求的是大道升華,可人力有時盡,三千大道,他即便有七竅玲瓏心和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天資,也彌補不了時間上的缺失,三千大道中任何一道,不是深奧到需要從五界起源開始摸索,常人一世能通一道,做夢都可以笑醒了,精通三千道,豈止是奢求二字可以形容。
三千大道每蛻變一次,所帶來的好處無疑是震古爍今的,可完成的難度也同樣苛刻到讓人發瘋,緣滅吞噬了焚琴一生的精華,突破了魔道的極限,使得此刻他的三千大道由魔道統領,與之前相比,威力翻了一番,可距離對戰鳳羽,依舊有所不及,可一旦佛道也突破了,魔道、佛道和自己主修的仙道形成一個小型的輪回漩渦,能夠增添的力量何止十倍。
“我呸,你這種奸佞小人,嘴巴比茅坑還要臭、還要齷齪,我是瘋了,才會選擇與虎謀皮,我明善對佛祖發誓,今日如若僥幸不死,終有一天,要你匍匐在我腳下,搖尾乞憐。”
明善極盡毒舌,暗地裏在努力呼喚被天道大劍撞飛的青蓮古佛燈,那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
“大言不慚,那我今日就送你上路。”
緣滅冷笑,背後黑暗祖凰的虛影遮天蔽日,他吞噬了焚琴的血脈,也就掌握了召喚祖凰力量的能力。
祖凰虛影,凝煉成一件大氣磅礴的護甲,包裹住緣滅所有的重要部位,他所傲立的虛空在抖動,大劍上染上一層漆黑的墨,道紋浮現,古拙而自然,緣滅右腳一踏,閃電般的騰躍而起,大劍反斬,劍芒所過,虛空洞穿,鎖困山脈的大陣都搖搖欲墜,承受不住這返璞歸真的一劍。
明善眼角欲裂,充血的眼珠子瘋狂的轉動,劍招雖未臨身,他卻能感受到死神的逼近,腦海裏浮現出數十種應對之法,可惜都如泡沫般破碎,他抵擋住這一劍的幾率根本為零,所謂的奇跡幾乎全是自欺欺人的說法,修道修的是己身,不信天、不信地,明善無法讓自己去相信奇跡會發生。
明善要隕落於此了麽?
答案出乎意料,連明善自己也不敢置信,緣滅的絕殺,在離明善一尺不到的地方,被生生擋住了。
一尊七層琉璃塔,萬佛端坐,佛界的榮耀無時無刻不在加諸其上,佛塔一現,諸天黯淡,任何法寶也難以與它媲美,它宛若豔冠天下的佳人,庸脂俗粉、大家閨秀、清雅素人,皆不敢在她麵前抬起頭來。
縱使天地是一片汙穢的泥沼,佛塔內依舊是不染塵埃的淨土,汩汩泉水的流淌聲,花草樹木的芬芳,自然融入佛塔,簡直是一座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沒有任何外力可以打破佛塔內的祥和。
明善驚愕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嘴角泄露出癡癡囈語,七寶琉璃塔,他仰慕已久的佛之重器,較之無缺的青蓮古佛燈仍要強上一線。
佛祖級的古佛極少圓寂,七位古佛的佛偈,幾乎媲美七顆佛祖的舍利子,誰能得到便是天大的造化,說七寶琉璃塔可以締造出一尊佛祖出來,也未必是戲言。
佇立在琉璃塔的第一層,黏著的救贖佛力,從明善的每一個毛孔努力的鑽進去,流出顆顆血珠,承受著劇烈的疼痛,明善卻有種要仰天長笑的衝動,他修成金身,天生親和佛氣,七寶琉璃塔中佛氣,無論是濃度還是純粹度,連佛界也難以望其項背。
置身於其中,他身上的傷痕一呼吸間就被完全修複,牢牢鎖控著他識海的符籙,居然出現鬆動的跡象,琉璃淨火不斷的灼燒著那張古老的符籙,效果還不是很明顯,但明善估計最多一炷香的時間,符籙便會剝落掉。
這讓他既欣喜又滿腹擔憂,再一次親身見證鳳羽的逆天,此刻他的腸子快悔青了,他一定是著了魔,才有膽子來挑釁這尊漠視九天的遠古魔神。
“我早就說過,他的命運由我裁決,無論你布下多少暗棋,也改變不了。”
鳳羽的傲氣直衝九霄,壓得蒼天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人雖不出關,氣勢卻已讓萬物臣服,莫說是年輕一代,人間界隱世不出的活化石,隻怕今時今日也難讓鳳羽放在眼中,如若敢擋他的道,下場隻會是飛灰湮滅。
七寶琉璃塔綻放著蔑視天道的光華,緣滅手中的大劍劈在塔身,立時被膠著住,無論緣滅用多大的力氣也拔扯不出來,琉璃寶塔如明王金剛真我不動,可緣滅要將大劍化歸天道、重新凝聚,寶塔又變得虛無縹緲、逍遙無極,將自在的真意發揮的淋漓精致,天道大劍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緣滅感受到自身的力量在不斷的流逝,甚至他的生命精華也順著天道大劍流入琉璃寶塔,如此下去,他早晚會被吸空。
鬆手?他不要命了,天道大劍是他最強大的依仗,一旦放棄,鐵定成為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落鳳羽,你認為我輸了麽!”緣滅高聲大喝道。
“難道不是麽?”鳳羽根本不為所動,七寶琉璃塔和天道大劍糾纏的更加厲害,兩件神兵對峙爆發出的火花,好似域外墜落的隕石,仿佛在忘塵山脈上空燃放著一場絢爛的煙火。
“不,你錯了,輸的是你,玲瓏即將嫁做我妻,為你傾心的女子剛剛殞命於我劍下,你倒是說說究竟敗者是誰呀。”
遠遠觀戰的水無痕,心髒一緊,他知道情愛才是鳳羽最大的軟肋,緣滅如此說,目的不啻就是擾亂鳳羽的心神,這種做法十分卑鄙,可修道者在意輸贏、看重生死,卑鄙與否從來都是浮雲。
水無痕有心提醒,可此刻大道轟鳴,天空交織著各種錯亂複雜的道痕,仙靈沾染上,也難逃一死,這種級數的戰場,不是他可以闖得,所以他除了著急跳腳,其他都是無能為力。
“嗬嗬,好幼稚,真的好幼稚,這樣你就想激怒我,讓我失了分寸,看來我是太過高看你了,如此貓戲老鼠的遊戲變得越發的索然無味,不如現在就結束吧。”
七寶琉璃塔,琉璃剔透,第一層升起救贖之刃,第二層出現了一柄權杖,權杖外表好似有赤金打造,中間鑲嵌了一顆血色寶石,寶石的形狀尤為特殊,宛若一顆跳動著的心髒。
“懲惡權杖!”
明善失聲驚呼,懲惡權杖是佛道傳說中的執法神器,是過去七佛中第二佛,屍棄佛的證道法器,佛家的慈悲,不是懦弱的善,對於大奸大惡之徒,懲戒是必須的,一味的寬恕是打動不了那顆鐵石鑄成的心髒,雷霆萬鈞的懲戒才能劈開堅硬的外殼,讓他們直視自己的本心,重新拾起出生時上蒼賦予的良知。
閉關數十載,鳳羽參透了一頁佛偈,領悟出懲惡之道,這柄權杖代表著至高的懲戒,仙界的雷公錘與之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根本連可比性都沒有。
懲惡權杖如飛仙一般,瞬息間砸向緣滅的頭顱,無窮幻影的救贖之刃,封鎖住他逃逸的路線,七寶琉璃塔更像個橡皮糖,黏上了甩也甩不掉。
緣滅眸光犀利,記憶推演之術鋪平記憶之路、開啟記憶之門、匯聚記憶之心,一尊神靈般的存在替代緣滅硬接了懲惡權杖一擊,誕生出的神靈被轟碎,緣滅噴出一口鮮血,但氣息依舊平穩,受到的震蕩微乎其微。
這才是記憶之靈,不亞於青蓮萬劫身的第二軀體,可惜記憶之靈承托於緣滅自身的法力,如今本體被困,記憶之靈的威力無形中削弱了不少,不然懲惡權杖一擊也未必毀滅的了它。
“垂死掙紮,無謂之舉。”
鳳羽要下狠手,一道寒芒卻從無窮遠處射向忘憂神殿,潔白的雪花刹那間飄蕩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