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香消玉殞
寧靜的茅屋中，鳳羽負手而立，而對麵的絕代佳人一臉漠然的坐在青石玉床上，兩個人之間氣場讓屋外飛流直下的瀑布也變得束手束腳起來，似乎不敢發出太響的聲音。
“這是冰陵丹，讓她服下，你再以涅槃之火輔之，助其煉化，冰魄之氣自然會化為虛無。”
玲瓏的靈魂回歸肉身後，氣質更加的驚豔絕倫，舉手抬足之間，皆似縱橫太古的無上皇者，鳳羽以諸多神物為玲瓏療傷，玲瓏的軀體受到大地靈脈和大道法則的雙重滋潤，剔除了筋骨血肉中的凡俗之氣，逐漸向仙人的體質進化，盡管她還沒有徹底消化掉體內的寶藏，好處卻已顯現出來，她從成仙境一躍跨入仙卒境，這一步可是凡與仙的差距，一般的半仙要邁出這一步，定需曆經毀滅天劫，得到大機緣者，九死一生後方能魚躍龍門，跳出生死、不在輪回，從此生死簿上再無其姓名，上三界一日不傾覆，便相當於得到了‘永生’。
不過玲瓏身上有冰皇親自鑄造的神器冰皇境，蒙蔽天機簡直是小菜一碟，何況鳳羽精通雷道，早就預料到這一點，在這片山脈外刻畫了無數的陣法道痕，即便是神霄菱雷降落，照樣奈何不了山外的大陣。
“玲瓏。”
鳳羽還不死心，他希望玲瓏能聽他的解釋，不過玲瓏絲毫沒這個打算，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到我的名字從你嘴巴裏吐出來，冰陵丹你要也好，不要也罷，反正今日過後，你我就是永不相見的陌生人。”
玲瓏將晶瑩似玉、彌散著淡薄寒氣的丹藥扔在床上，眼眸中是一望無際的冰寒，此刻的她像是全副武裝的刺蝟，用尖銳的利刺保護著瀕臨破碎的心，鳳羽伸手想去拉她，玲瓏卻將冰皇鏡舉過頭頂，“你若碰我，我便立刻拍碎天靈蓋，毀去我的三魂七魄。”
鳳羽見玲瓏萌生了死誌，不敢違背她的話，他神功通玄、道行逆天，阻止玲瓏自盡他完全可以做到，可哪裏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總不能封印玲瓏一生一世吧，玲瓏的倔脾氣上來，九條巨龍恐怕也拉不回來，他相信若是自己執意不聽，玲瓏肯定會踐行自己的誓言，讓他愧疚一輩子。
“你要去哪裏？”鳳羽明白自己是留不住玲瓏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他怕玲瓏一時想不開會做出什麽傻事。
“我去哪裏，輪得到你管麽？你管好你的心上人便好，至於我還是不勞你費心了，天下之大，難道你認為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麽。”
玲瓏的話太毒了，每一個字都如銀針刺痛著鳳羽的心髒，鳳羽真想跪下來，求玲瓏饒恕他，對，他是犯了彌天大罪，他該死，該千刀萬剮，可是玲瓏毫不留戀的推開茅屋的門，那一刹那，一陣夾雜著水氣的清風吹進來，驅散了茅屋中沉悶的空氣，鳳羽卻舌頭一甜，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唇角滴落，他仰首朝天，猶如雕像杵在那裏，直到再也聽不到那人離去的腳步聲，空氣中也再也沒有屬於那人的味道，鳳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垂直的倒下，掀起的塵霧，掩蓋住他眼眶中那心殤的晶瑩。
黃昏來臨，鳳羽的雙眸凹陷，臉色白的像紙一樣，行屍走肉站起身子，拾起被玲瓏丟棄的冰陵丹，然而又一言不發的割裂空間，當空間裂縫閉合的一瞬間，青石玉床崩裂，化為齏粉，茅屋坍塌，隨之而來整座山峰的黯淡，宛若一枚照耀九州的明珠一下子被人剝奪了屬於它的光輝，淪落成一塊不起眼的破石子，山脈中連一絲靈氣也沒有，花草樹木相繼枯萎，這一條靈脈被鳳羽消耗掉一半多，剩下的靈脈也盡皆散去，幾乎不用疑問，這鍾靈毓秀的山脈，不出百年光景，肯定會成為一塊腐朽到極點的死地，任何生靈也不會願意靠近這裏。
不過現在的鳳羽根本沒心思管這些，他行走在空間隧道中，周圍的暗無天日也比不上他被陰霾籠罩的心那般黑暗。
“恭迎鳳羽師兄返宗。”
守山的忘塵宗弟子遠遠的看到鳳羽從一個黑色的空間漩渦裏走出來，全部半跪行禮，鳳羽之前力挽狂瀾，將忘塵宗從風雨飄搖中解救出來，他以一己之力力壓仙佛兩道至強勢力的傲人成績也被宣揚出來，忘塵宗弟子人人視其為戰無不勝的神詆，鳳羽在他們心目中就是活著的神話，如今這神話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既激動又緊張，明明有許多話想要說，此刻卻偏偏不知道該說哪一個。
然而就在他們一愣神的功夫，鳳羽邁著神乎其神的步法，如鬼影一般，從眾人身邊掃過，穿梭過護山大陣，朝忘憂神殿筆直的飛去。
“有什麽了不起的，這麽瞧不起人。”弟子中有個年歲稍小的，看到鳳羽竟然無視了他們，很不服氣的抱怨到，不過他很快就受到其他師兄弟的口誅筆伐，那吐沫星子仿佛要將他淹沒，誰讓他竟敢汙蔑眾人心目中的偶像。
“別鬧了，我看鳳羽師兄似乎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我會忘憂神殿看看，你們好好看守山門，仙佛聯軍盡管退去，但保不齊會有一兩個家夥仍然包藏禍心，你們切記不得鬆懈，萬一給敵人鑽了空子，你們便是忘塵宗萬死莫贖的罪人。”說話的正是這對巡山弟子的首領，他是水無痕的次子水吟月，年僅二十八歲，便領悟了時間法則，在之前的浴血奮戰中，更是突破了自身的桎梏，邁進了禦天境的行列，這樣的天資在同濟天才之中也是一頂一的，當然鳳羽這個妖孽不在比較的行列裏，不然在逆天的天才恐怕也難逃氣得吐血身亡的下場，以他的身份和修為自然有資格說這番話，其他弟子也是心悅誠服，皆是點頭稱是。
凡是達到禦天境，便擁有了隨意進出忘憂神殿的權利，但現在是特殊時期，每個進出忘憂神殿的弟子全部要經過嚴格的審查，不過水吟月是水無痕的親子，大部分的環節象征性進行了一下，白老就給他放行了，當他來到屬於他父親的大殿中，他看到鳳羽正背對著自己，他父親臉上則是愁雲慘淡，讓他摸不清頭腦。
“吟月你不好好守著山門，來這裏作甚？”水無痕久居上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即便水吟月是他兒子，在公事上放了錯，他也不會給任何好臉色。
水吟月當然不會白目到，說自己是仰慕鳳羽，想來一睹鳳羽的風采，倘若真的那樣說，他爹還不一腳將他踢到蠻荒之地去，“宗主，我剛剛巡山，碰巧遇到師兄回來，看師兄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我以為出來大事，所以才忍不住來問問情況。”
水無痕看了看鳳羽的眼色，揮了揮手，示意水吟月站到一邊去。
“鳳羽，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不過還是先救治智敏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和她倘若緣分未盡，肯定會有冰釋前嫌的機會的。”水無痕明白自己的安慰蒼白無力，可愛情這種事，不是外人能夠插得上手的。
鳳羽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水無痕打開機關，智敏仍舊被封印在冰雕中，不過鳳羽能夠感應到智敏體內的生機猶存，看來三日的時間還沒有結束，望著智敏的睡顏，鳳羽覺得自己絞痛的心，稍稍的舒緩了一點。
鳳羽拿出冰陵丹，一旁的水無痕欲言又止，“我了解玲瓏，她是不屑於用卑鄙伎倆的，所以你不用擔心這枚冰陵丹是否有害。”
水無痕施施然的退到一邊，鳳羽召喚出七寶琉璃塔，第一層被完全開啟的救贖之塔，如今閃耀著無暇的琉璃之光，毗婆屍佛的佛偈化為佛像，鎮守在第一層的核心，寶塔懸浮在智敏的上方，鳳羽盤膝而坐，默念佛經，燦金卍字浮現，浮屠淨火點燃，水吟月修為不夠，離七寶琉璃塔太近，竟然壓製不住身體漸漸上升的溫度，幸虧水無痕及時發覺，以水係元氣驅散了侵入他體內的浮屠淨火，不然心火一旦被引燃，他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不過縱使是這樣，水無痕也不敢讓水吟月在此處久待，領著他迅速遠離。
浮屠淨火一出，冰魄之氣消融，但這道冰魄之氣中，有玲瓏借助冰皇鏡下的咒，除非一下子將冰魄之氣徹底拔除，否則冰魄之氣仍然能夠源源不斷的產生，玲瓏所給的冰陵丹的效用，就是解開那道咒文，鳳羽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取出冰陵丹，以黃泉之氣暫時破開一個口子，將冰陵丹送進智敏的口中。
然而就在鳳羽準備催動浮屠淨火，煉化冰陵丹的時候，異變突生，無數古怪的符文盤踞在智敏胸口，沉睡中的智敏猛然蘇醒，俏臉卻蜷曲的不像樣子，仿佛經曆著人世間最痛苦的折磨，鳳羽嚇得三魂沒了七魄，連忙凝聚出輪回之盤，試圖借助輪回之力，將智敏暫時封印，可惜終究晚了一步，古怪的符文組合成一個深奧的圖案，智敏撕心裂肺的慘嚎讓忘憂神殿中所有人都仿佛感到靈魂一陣顫抖，鳳羽來不及靠近智敏，就看到智敏的身體從雙腿開始融化，然後胸口也以閃電般的速度出現一個大窟窿，鳳羽要瘋了，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會法術，隻是跑著衝向智敏，可他根本抓不住佳人離去的身影，他腦袋裏一片空白，剩下的唯有智敏裝滿愛意和不舍的眼神，那個眼神是那麽的熟悉，和當日在千鬼淵神聖睡蓮池畔一模一樣。